?10 绝色女仙
羿背着卢弓,轻骑漫步于林荫小路,马蹄踏在石板路面,发出清脆的“的的”之声。
自从嫦娥奔月以后,他变得消沉了很多,遣散了三个徒弟,每日游荡在山水之间,打打猎,或者遛遛马,日子过得简单而平淡。
悲痛或者愤恨,早已是去年的事情了。当冬日的积雪化成潺潺溪流,早春的阳光被稀疏的枝叶扯碎,从头顶洒在他身上,满心所填满的,都是嫦娥那温婉的笑靥和深情的眸子。相思令他愁肠百结,抑郁难舒。
一只毛色金黄的羚羊从林间窜了出来,向着黄河边飞逃而去。羿纵马追了上去,一边张弓搭箭,“哧!”箭似流星般飞了过去,马儿紧追着箭射出的方向。
羿奔到树林的尽头,忽然听到一阵女子的哭泣声,不禁心中诧异,好奇心促使他放弃了射中的羚羊,寻找着哭声的来源。
只见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背对着他坐着位白衣女子,头上松松地挽着一个发髻,戴着火红的珠花,腰身纤细,体态优雅。羿心神巨震,脱口叫道:“嫦娥!”
那女子听见呼声,回过头来,只见她肌肤胜雪,眉如新月,一对秀长而漆黑的大眼睛里满含着泪水,现出惊愕的表情。
羿一见之下,方知认错了人,不由大失所望。同时也暗叹,自己日夜被思念煎熬,才会将对方错当成嫦娥。
这女子虽是泪流满面,然而梨花带雨,惹人怜惜,与嫦娥的形象气质大不相同,但姿色之美,却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相去无几。
她见到羿,微微吃了一惊,起身便走。
羿连忙叫道:“夫人请留步!”女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莺声燕语地问道:“请问壮士有何贵干?”
羿打量着她,不由自主地将她与嫦娥比较。这女子比嫦娥看似略矮了少许,体态却稍为丰盈,更比嫦娥多了一种妩媚诱人的味道,神情则高傲而倔强,羿看得心中暗赞。
跳下马来,羿拱手为礼道:“未知夫人有何伤心烦恼之事,不防说说,或许在下帮得上忙。”
女子淡然道:“壮士好意,妾身心领了,但恐怕你帮不上什么忙。”
羿道:“这却未必。夫人若不说来听听,怎知在下帮不帮得上?”
女子冷冷地看着他,淡漠又不失礼貌地问道:“请问阁下是什么人呢?”
羿道:“在下夷羿,夫人或许听说过。”
女子轻呼一声,上下打量了他一会,面露惊喜之色,娇声道:“原来是你!”
她拭去脸上的泪痕,神情欢悦地道:“将军不认得我了吗?”
羿惊奇道:“夫人是?”
女子笑道:“我真糊涂,将军怎么会还认得我呢,将军被召上天庭之时,我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呢!”
羿仔细打量她,恍惚间觉得面熟,仍是不敢相认。
女子道:“我是宓妃啊!伏羲帝君的女儿。”
羿终于想了起来,自己当年仍是伏羲手下部族的首领时,确曾见过伏羲帝君之女,只是那时宓妃年纪尚幼,自己与她也不熟稔,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却是位成熟迷人的少妇,一时如何想得到?此刻回忆起来,见她眉目间依稀有着少女时的模样,颊上还有浅浅的酒窝,看去仿佛二十来岁模样,仍有着少女的娇痴。
羿连忙施礼道:“原来真是小姐!夷羿见过小姐!”
宓妃连忙道:“将军不必多礼!”接着神色一黯道:“将军,我父亲还好吗?”
羿道:“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两年前我倒是见到了娘娘。若非娘娘向天帝求情,我现在恐怕见不到小姐了。”
宓妃问道:“是为了射日的事么?”
羿道:“原来小姐也听说了。”
宓妃叹了口气道:“我怎么会没有听说呢!这件事已是人尽皆知。想不到天帝气量如此狭窄,你明明立下大功,却遭贬斥,令人为你不平。”
羿道:“这件事我早已不放在心上。只是娘娘救命之恩,却是铭感五内。”
宓妃问道:“我娘还好吧?”
羿道:“娘娘仍是风采如昔,小姐不必挂念。但不知小姐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何事伤心哭泣?”
宓妃道:“有将军在,看来宓儿有救了!这里不便讲话,将军随我来。”
羿随着宓妃走进岸边的树林,在林边见到了羿射中的羚羊,金黄色的羽箭从后劲直贯咽喉,羚羊早已死去多时了。
宓妃欣然赞道:“将军的箭法还是那么好。”
羿苦笑道:“箭法好有什么用呢?还是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宓妃奇道:“将军似乎有许多心事?”
羿叹了口气,道:“这事说来话长,还是请小姐先说说为何烦恼吧。”
羿牵着马,伴着宓妃向林中走去。宓妃一边走,一边讲起了往事。
原来在她刚满十八岁那年,因羡慕中原景色,悄悄遛到洛河岸边游玩。当地居民名为有洛氏,生活十分原始简陋,但是心地善良,民风淳朴。她在那里居住下来,教给他们结网捕鱼,制作弓箭狩猎,还有种植庄稼和畜养家畜的方法。闲暇之时,自己就为大家弹琴,或是唱歌跳舞,与当地百姓共同欢庆美好的生活。
一转眼就是一年有余。有一天,宓妃正在弹琴唱歌之际,忽然狂风大作,洛河水涨,自己躲避不及,被卷进了水底。宓妃本来以为自己一定会被淹死,谁知这场洪水却是黄河的水神“河伯”冯夷制造出来的,他路过洛水,见到了美丽的宓妃,更被她的琴音和歌声打动,悄悄爱上了她。
冯夷将宓妃带回黄河,幽囚于水府,每日想尽办法讨好她,只为了娶她为妻。宓妃初时不愿,但天长日久,终被他的诚意所打动,嫁了给他。起初的一段时间里,他们的确过着琴瑟和鸣,夫唱妇随的快乐日子,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冯夷却对她日益冷淡。
直到有一天,给她发现冯夷竟然抢掠河岸的民女回府,供他淫乐。宓妃又是愤怒又是伤心,直斥其非,却被冯夷将她关了起来,直到她向他哀求,才放她出来。自那以后,冯夷更是肆无忌惮,时常劫掠民间女子,勒逼成婚,但过不多久便又厌弃了,将其丢回岸上。不少女子走投无路,溺水自尽。
宓妃三翻五次苦劝不听,冯夷更对她不是辱骂便是拳脚相加,令宓妃伤心欲绝。宓妃不甘终生过此暗无天日的生活,意欲逃走,却被寡恩薄幸的冯夷发现,将她抓了回来,再次囚禁于水底,直到最近才放她出来。宓妃求助无门,逃走无路,想到伤心之处,忍不住在这岸边悲泣。想不到刚好遇到射猎至此的羿。
羿听罢不由剑眉倒竖,怒道:“好个河伯冯夷,简直无耻之极!我定要教训教训他!”
宓妃道:“将军不用动怒,宓儿对他已经死心,只想尽快离开这里。还望将军相助。”
羿点头道:“这个自然,我怎么能让小姐再留在他身边受苦?但他为祸黎民百姓,我也绝不会放过他。”
宓妃道:“宓儿知道将军古道热肠,心系万民,绝不肯坐视他胡来,但请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伤他。”
羿看着宓妃求恳的眼神,无奈地道:“好吧!只要他肯收心养性,从此不再作恶,我就不与他计较。小姐要到哪里去,是回到您的父母身边,还是别的什么地方?我这就送您去。”
宓妃摇了摇头道:“不,我还有些东西要带走,需要回一趟水府。但我也不想给他知道我要离开。请将军明日辰时于此地接我。宓儿不愿再回到父母身边,请将军送我回有洛氏族。”
羿道:“既然如此,我送小姐回府吧。”
宓妃惊慌地道:“不!让我自己回去吧!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曾遇到了你。”
宓妃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凄怨地凝视着羿,良久之后,幽幽地道:“宓儿深恨当年幼小,不识将军!”说罢转身奔向密林之外,跃入河水之中。
羿愣在当地,望着宓妃消失的身影,暗暗思量着她临去时的话话,一时魂为之销!不由又忆起离他而去的嫦娥,更觉英雄气短,向着密林深入纵声长啸,发泄胸中抑郁之气。
林中群鸟惊飞,发出阵阵拍翅声,旷野静默,羿愈发感受到那份无法排遣的空虚和寂寥。无奈中拾起林边被自己射死的羚羊,跨上飞云,回家去了。
嫦娥跟随免儿飞向人间昆仑仙境,身畔风吹云动,眼前的山巅则是花与树的海洋。当她们飞临一片池塘的上空,只见池中莲花朵朵,游鱼簇簇,二女的身影倒映波光潋滟的池水之中,急掠而过,更是说不出的美妙。
嫦娥与免儿在掩映于湖光山色中的一座宫殿前停了下来。只见宫殿前的牌坊上刻着“瑶池仙阁”四个大字。宫殿则是金漆彩釉,绘画得鲜艳明丽,气氛热烈,与广寒宫的冷清素白大不相同。
宫殿前有三名宫装仙子正在洒扫亭台,另有一女则在俯身修剪花枝。这名仙女见到嫦娥和免儿飞临殿前,直起身来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此何事?”
免儿施了一礼道:“这位姐姐,我是月宫的玉兔免儿,特来引介一位新来的仙子姐姐拜见娘娘。”
那仙子冷冷看了她们几眼,见到嫦娥时更是落足了眼力,看了又看,嫉妒之色一闪而逝,语气冰冷地道:“娘娘进宫与天帝共同处理朝政去了。你们回去吧。”
免儿失望地“哦”了一声。
嫦娥道:“可是,小妹还有要事求见娘娘呢!”
那仙子横了她一眼道:“那你们直接去天宫好了。”
嫦娥询问地看着免儿,免儿想了想道:“嫦娥姐姐,我们就直接去天宫也好,夷羿大人原本是司法天神,虽获罪被贬民间,却并非绝无重回天庭之望。你即是他的妻子,理应也去晋见天帝,你向天帝求求情,或许他免了司法大人的罪责,许他重回天庭呢!”
嫦娥欢喜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我们就去天宫好了。”
二女又返身直飞天宫,到了南天门外,四大金刚拦住去路,免儿仍是报上玉兔之名,求见天帝和王母。四人见到嫦娥,都不由得为她的美貌和气度倾倒,连忙报进宫里。
不一会儿,天帝和王母召见,嫦娥和免儿迈步走进天宫大殿。只见天宫威严高耸,恢宏庞大,与王母的瑶池仙阁又是一番不同景象。帝俊与王母分两边并排坐于正座,文臣武将排班站立两旁,大殿之内,虽然人数甚多,却是鸦雀无声。嫦娥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威严的所在,被气势所摄,亦不由得惴惴不安。
到了御座前,免儿拉着嫦娥跪倒在地道:“玉兔免儿,参见天帝陛下,王母娘娘!”
嫦娥惶惑不安地道:“民妇嫦娥参见陛下、娘娘。”
王母听到嫦娥的名字,微感诧异,问道:“嫦娥?你是何人,如何飞升天界?”
嫦娥道:“民妇是被贬下界的司法天神羿的妻子,因被人所害,被逼无奈之下吞食了娘娘赐予的仙丹,慌不择路中飞进了月宫,如今特来向天帝陛下、王母娘娘请罪。”
帝俊道:“原来你是羿的妻子!你们何时结为夫妇的?”
嫦娥回道:“自羿被贬人间之时,民妇便与他结为夫妻,为今两载。”
王母冷笑道:“原来你就是嫦娥!真是闻名久矣!抬起头来!”
嫦娥依言抬头,只见王母身着华服,头戴凤冠,柳眉藏威,凤目含情,鼻如悬胆,朱唇冷笑,确是即美丽又威严,对她不禁即羡又惧。
王母对嫦娥看了再看,冷冷笑道:“果然是个少有的美人呢!难怪羿恋着你,都不肯回天庭了!”
帝俊问道:“嫦娥,你说的仙丹又是怎么回事?”
王母道:“是我给羿的飞天神丹,也叫长生不老丹。像他这样的人才,陛下怎能让他长居人间?不过如今仙丹已被嫦娥吃了,此事要如何处置呢?”
帝俊道:“夷羿之事,寡人对他已算十分宽宏,王母请勿再提。”
王母闻言,大感没趣,却也不便再说。
嫦娥求恳道:“天帝陛下,王母娘娘,嫦娥愿代夫君受过,只求陛下和娘娘宽恕了羿!”
帝俊道:“嫦娥,你私服仙丹,本身已是犯下了过错,还敢替他求情?若非念在你并非有意私服灵丹,你自己便难逃罪责!寡人如今也不与你计较,既然你已成仙,留在天宫就是。但究竟要如何处置,仍需听王母一言而决。”
嫦娥向王母哀求道:“娘娘,即是如此,嫦娥不愿在天宫为仙,只求回返人间,伴夫君终老,求娘娘成全!”
王母凤目一挑,厉声道:“笑话!天庭是你要来便来,要走便走的吗?你即是羿的妻子,自然要和他一同领罚,何况还有私服仙丹之罪!不过刚才陛下已说过不与你计较,本宫也就不再追究。我听说你在人间之时,歌舞举国闻名,若果名符其实,便赐你领舞一职,给天庭带管歌舞姬团,若做得好,便免你的罪责,若做得不好,那时再重罚你!听到没有?!”
嫦娥哀求到:“娘娘!”
帝俊高兴地道:“王母的这个安排很好,对你已是十分仁慈,嫦娥,你就不要再多说了。”
王母乜斜着眼睛看了帝俊一眼,又向嫦娥道:“嫦娥,本宫便将广寒宫赐与你常住,是为月宫之主。不过,若非奉诏,却不许踏出月宫一步!玉兔,你给我好好侍候嫦娥,若有差池,我连你一并治罪!”
免儿失声道:“娘娘!”
嫦娥再哀求道:“请娘娘开恩!”
帝俊忍不住道:“王母,如此处置,是否太过?”
王母向帝俊微微一笑道:“陛下刚才不是还说很妥当?我不许她轻离月宫,只不过防她私自下凡去会夷羿而已。陛下不会认为这也算过分吧?”帝俊为之语塞。
王母向身后站立着的一名宫女道:“翠羽!送嫦娥和玉兔回广寒宫,还有教给她宫廷礼仪!”
翠羽走到殿前,跪倒领旨。
嫦娥嘶声哀呼道:“娘娘不要啊,嫦娥愿领任何责罚,但请让嫦娥再见夫君一面!还望娘娘开恩!”说毕痛泪满面,哭倒于地上。
免儿也求道:“娘娘,求您看在司法天神的份上,饶了嫦娥姐姐吧!”
王母冷然道:“还不领旨谢恩,要本宫把你关进天牢才甘心吗?玉兔若再多事,一并治罪!”
满天文武两班神仙,都同情地看着嫦娥,却是无人敢于多话。连天帝都不开口,自己还说什么呢?最不是滋味的莫过于刑天、祝融等羿的好友,但自知在这事上插不上话。羿得罪了天帝,嫦娥又得罪了王母,现在出头也是无用,更难免不引火烧身。所是彼此看了看,却都是一脸无奈。
免儿低声对嫦娥道:“嫦娥姐姐,还是算了吧,娘娘从来不会收回成命的。不如慢慢再求她。”
翠羽对嫦娥和免儿道:“娘娘已经很宽宏了,别再多说了!再哭也没用。你们还是随我走吧!”
嫦娥慢慢站起来,拭去脸上的泪渍,冷漠地看着王母,孤傲地道:“嫦娥谢娘娘恩典!”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向殿外。
免儿唤道:“嫦娥姐姐!”再向帝俊和王母叩了一个头,道:“免儿告退!”这才追着去了。
王母对嫦娥的反应大感出乎意料之外,忍不住喝道:“你给我回来!”
嫦娥停住脚步,淡淡道:“娘娘还有何吩咐?”
王母本无话可说,见她如此无礼,却是怒火中烧,冷哼一声道:“若给我知道你阳奉阴违,本宫绝不轻饶!”
嫦娥语气平静地道:“嫦娥怎敢呢?娘娘若无吩咐,嫦娥告退了。”她冷冷瞥了一眼正紧跟上来的翠羽,昂然地走了出去。
刑天、祝融等人见嫦娥如此大胆,都不由暗暗为她捏了把冷汗,但见王母虽然满眼恨意,却并未发作,才舒了一口气。但都知道,嫦娥今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
翠羽一路将嫦娥和免儿“送”回月宫后,向免儿道:“玉兔,你在娘娘身边的日子也不短,宫里的规矩你也懂得,就由你负责教给嫦娥。我要回去天宫通知歌舞仙姬,还有向娘娘复命,就不在此多留了。”
免儿道:“翠羽姐姐,你难道见死不救?就不能为嫦娥姐姐向娘娘说几句好话吗?”
翠羽道:“娘娘决定了的事,我能说什么呢?”
免儿冷笑道:“你从前并不是这样的,要我说,你是嫉妒了吧?”
翠羽怒道:“你说什么?!”
免儿得意地道:“我有说错吗?当年娘娘罚我进这广寒宫,你又是怎样的?”
嫦娥劝阻道:“免儿,不要说了。”
翠羽冷冷道:“随便你怎么说好了!我不会介意的。”再高呼道:“蟾将军何在?”
只听一株玉树后有人应道:“末将在!使者有何吩咐?”随着应声,蟾将军跳上玉石天台,向翠羽施礼,眼角余光却瞟了一眼嫦娥。
翠羽道:“王母娘娘有令,封嫦娥为广寒宫主,但未得传召,不许踏出月宫之界。蟾将军既然是广寒的守将,要好好保护嫦娥仙子!”
蟾将军道:“末将遵懿旨!”
免儿冷笑一声道:“什么保护?是监视吧!”
蟾将军道:“嫦娥仙子乃是宫主,末将怎敢!”
翠羽道:“旨已传完,我要走了。你们好自为之!”
转身向月宫之外便走。
免儿叫道:“翠羽姐!”
翠羽却是充耳不闻,纵身跃进星空。
嫦娥叹了口气,道:“免儿,算了吧!”
免儿道:“嫦娥姐姐,翠羽姐原来不是这样的。她人很好的。虽然外表冷淡,却是个热心肠的好人。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嫦娥感触地道:“人是会变的!何况,谁又知道谁的真心呢?”
免儿不解道:“嫦娥姐姐,你想说什么啊?”
嫦娥心神疲倦地道:“没有什么!我想一个人静静,请你别打扰我。”转身走进广寒宫。
免儿怔怔地看着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回头去看蟾将军,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不由嘟着嘴,自言自语道:“你们都不理我就算啦!我去采草药!”
嫦娥独自一人走进广寒宫,因为路径不熟,片刻之间便迷失在重重叠叠的门户之中,诺大的宫殿,便像是一座迷宫,使她失去了方向感。嫦娥看着那些精美的布置和装饰,如烟如雾的纱帐,只感到一阵怅然若失!不但仿佛这宫殿中只有自己一个人,月亮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甚至感觉到天地间也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般,孤寂的感觉渗透了心扉,人间更是变得遥不可及。
但她却再没有想流泪的感觉。她默默地告诉自己,在天庭上向王母的跪拜和哀求,是她最后一次向人低头!无论天上地下,哀求都是软弱的行为,没有意义的行为。根本不会有任何人会为她的哀求让步!从今以后,她也绝不会再轻易流泪。便当那个人间的嫦娥已经死了,与她再没有半点关系。
嫦娥正在驰想之中,忽然听到一把听似淡漠疏远,又似关怀备至的女子声音道:“有些事,不该多想,越想多了越觉得心乱。”
这声音低沉悦耳,似遥远又似贴近,却不知来自何方。
嫦娥愕然道:“你是谁?你在哪里?”
那声音道:“你可以来见我。我就在你右手边的房间里。”
嫦娥向右望去,果然右边有一间较其它房间都大的厅堂,门楣的匾额上题着四个字道:“七色华光”。
嫦娥举步走进室内,只见四壁空无摆设,粉壁墙上写满了不知所云的奇怪字符,密密麻麻。而在大堂的中央,则摆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尖下阔,形状不很规则,由不同颜色间杂混合而成,高度与人相若,晶莹剔透,更有一种奇异的光彩在其中缓慢的流动。除了彩石之外,并不见人。
嫦娥呆了一呆,但旋即醒悟,向着彩石道:“你就是免儿说过的璞瑛姐姐吧?”
那声音似乎充满了整间屋子,仍是带点悠远味道:“名字没有什么意义,只是便于区别罢了。你喜欢叫我什么都可以。”
嫦娥笑道:“那我也叫你璞瑛姐姐吧!还说名字没有意义,可是你和我说话的时候,却是个女孩子的声音。人有思想,有记忆,就会有名字,谁也无法改变这事实。”
璞瑛道:“可是你刚才还想忘记过去的自己,一个人如果不是失去了记忆,又怎么能够舍弃曾经的自己呢?”
嫦娥吃了一惊,璞瑛似乎能够猜透自己的思想,这样的情形她还是首次遇到,惊愕之余,竟无法回答。
璞瑛又道:“你还在想着那个人吧?”
一句话将嫦娥从震撼之中惊醒,想起仍留在人间的羿,她不由心中一痛,道:“姐姐该知道那答案!”
璞瑛道:“嫦娥,如果你真的想忘记过去,或许我可以帮你做到。”
嫦娥闻言大惊失色道:“不!我并不想忘记他!”
璞瑛道:“为情所困并非一件好事!忘记过去或许是医治创伤的最佳良方。如果你忘记了过去,就会发现,这未必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嫦娥凄然道:“不!嫦娥宁愿活在痛苦的思念之中也绝不要将他忘记!若没有爱,人活着还有何意义?”
璞瑛道:“这世上还有许多人并不为爱而活着。”
嫦娥道:“姐姐的话我能明白,但人活着,总该有个理由,有个目的。就像女娲娘娘与伏羲帝君,他们不但彼此相爱,更爱着千千万万的世人。姐姐自以为无所爱,难道不是眷恋着女娲娘娘吗?”
璞瑛的声音显出惊讶地道:“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还从没有人能够知道我在想什么。”
嫦娥笑道:“这并不难猜,因为嫦娥并不相信任何人会无所依恋、无所追求地活着。而女娲娘娘对于姐姐来说,便像母亲一样。如果姐姐会对一个人产生感情,这个人也必定是女娲娘娘。姐姐所以会万物都不挂怀,也正是因为娘娘补天那一刻的法力和思想同样遗留在姐姐身上!姐姐因为一直都呆在这里,其实是不会明白人们的感受的,姐姐自以为什么都看透,其实是什么也未曾了解。甚至并不真正明白女娲娘娘。”
璞瑛沉默下来,似在思索着。过了一会,她以十分感性的声音道:“你说得对!或许我该到人世间去感受一下什么是爱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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