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地覆天翻
风吹动桂枝，花瓣仍是如雪般纷纷飘落，落在坐于树下的嫦娥和免儿身上。琴弦在嫦娥的指尖拔弄之下发出清泉流水般的综综之音，响彻月宫。免儿静静地听着，颇为入神。曲子很短，曲调清新而明快。
一曲奏罢，嫦娥笑着向免儿道：“这曲子指法简单，又不太长，而且曲调活泼，最适合你初学，我先教你指法，你聪明伶俐，很快就能学会弹这支曲子了。”说着，让起身来，让免儿坐在矮凳上。
免儿大喜，却又有些不安地道：“这个不容易学吧？”
嫦娥玉掌按在她的肩头上，在她身边蹲下来道：“不难学的，右手的指法主要为抹、挑、勾、剔、打、摘，还有由之变化组合而成的几种，左手控制琴弦，有按音和滑音。咱们慢慢来，我一点点教你。你只要不急不躁，终究学得会的。”
免儿欣然点头。
嫦娥刚要给免儿示范指法，便见璞瑛衣袂翩然地飞了上来。身后还背着硕大的彤弓和一壶素箭。她轻轻落在石阶这前，看向嫦娥，第一次由双瞳中流露出惨伤和不忍的神色。
免儿奇怪地道：“璞瑛姐回来得好快。”
嫦娥目光落在彤弓上，却是容颜更变，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这射日神弓关系重大，羿绝不会让它离开自己或是自己的家宅。而此刻，为什么却到了璞瑛的手里？箭壶里的素矢上沾染的斑斑血迹，更是令嫦娥心惊肉跳，有着强烈不祥的预感，射日弓除了射过太阳之外，从来没有射杀过活的东西，这血迹从何而来？她探询地望向璞瑛，却被璞瑛眼中的神色弄得更加不安。她甚至不知要如何开口询问。
璞瑛叹了一口气道：“嫦娥妹妹，他……”
嫦娥终忍不住追问道：“他怎样了？”声音微微发颤，放在瑶琴上的右手，也在发抖。
免儿握住她的手，唤了声：“嫦娥姐姐。”嫦娥却恍如未闻，只是盯着璞瑛。
璞瑛再叹，终于道：“他已转世轮回，不知生于何方了。”
嫦娥如遭雷击，惊呼一声，“嚯”地站起，脸色苍白如死人，失声道：“你说什么！”
免儿也吃了一惊，惊愕地看着璞瑛。
璞瑛道：“羿已经死了，你还是将他忘了吧。”
嫦娥只觉身躯似被掏空了的棉絮，轻飘飘的，耳畔似有无数嘈杂的声响，接着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免儿急忙将她扶着，连声呼唤。
过了好一会儿，嫦娥才苏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免儿关切焦急的眼神。
免儿问道：“嫦娥姐姐你怎么样了？”
嫦娥忽然伏在免儿的身上，放声痛哭，极尽悲切。
免儿忍不住陪她落泪。璞瑛也奇异地受到感染，很不好受。
良久之后，嫦娥收住悲声，慢慢站起来，尤觉身体虚浮，站立不稳。免儿连忙扶住她。
嫦娥问道：“璞瑛姐姐，他是怎么死的？”
璞瑛淡淡地道：“如何死法，又有什么区别？他因这彤弓而获咎，如今又因这彤弓而死。善射者死于箭下，或许是注定的命运，也是他最好的归宿。”
嫦娥伸手从璞瑛肩上背着的箭壶里取出染血的素矢，道：“这箭上染的便是他的鲜血……”
璞瑛道：“不止是他的，还有你的使女辛儿的。”
嫦娥闻言，娇躯一震，热泪再夺眶而出。
免儿追问道：“璞瑛姐姐，他到底为什么会死，又怎么会死在神弓之下呢？”
璞瑛道：“现在追问还有什么意义？人死譬如灯灭，与这世界再不相干。转世之后，他就是另一个人了。”
嫦娥凄然道：“杀死他的只能是一个人，就是他的徒弟逢蒙。只有他才有杀死他的理由和力量。如果我能够告诉羿提防他，一定不会变成这样。”
免儿道：“就是要抢姐姐仙丹的那个人？”
嫦娥点了点头，向璞瑛问道：“是不是他？”
璞瑛道：“我并不认识这个人。但杀死羿的是个年轻的男人。”
嫦娥怨愤地道：“辛儿也是他杀死的？”
璞瑛道：“不，辛儿自杀殉主。”
嫦娥吃惊道：“姐姐为什么不阻止她？”
璞瑛道：“我为什么要阻止她呢，与其让她痛苦地活着，还不如让她去轮回转世。人与人的遇合，冥冥中自有天定，如果前缘未尽，这一世或许他们还会重逢。”
嫦娥轻叹道：“姐姐说得对。”她看着手中的神箭，低声道：“这神箭威力巨大，是不是真的连神仙也杀得死？”
免儿吃惊道：“嫦娥姐姐，你要做什么？”
璞瑛道：“嫦娥妹妹，你别想了。仙人若是死了，只会形神俱灭，并不会像人一样转世轮回。不过你要是真的想找他，并非全无办法，只是对你未必有好处。”
嫦娥和免儿同声道：“什么办法？”
璞瑛叹道：“我实是不愿说出来，但知道你定不会死心，不如索性告诉你吧。”璞瑛这才将羿临死前要自己转告嫦娥的话向嫦娥说了一遍，再道：“一旦你有机会去人间，便可以此印迹去寻找他。只要他还有一丁点前生的记忆，也一定会将你认出来的。因为你对他来说，便是最后一件不能遗忘的事。”
嫦娥的心灼热起来，道：“他真的会保留这一世的记忆？”
璞瑛道：“这个无须怀疑，我能感应到娘娘打在他魂魄上的烙印。只不过烙印会随着时间而逐渐消退，转世次数越多，烙印就会越黯淡，他所能记得的东西也越少，直到最后完全消失。”
嫦娥呆了片刻，忽然飘起，向月亮外飞去。却被免儿一把拉着道：“嫦娥姐姐你要做什么？”
嫦娥凄然叫道：“放开我，我要去找他！”
免儿急道：“你现在去有什么用啊！他才刚刚转世，还是个小婴儿呢！要是给王母娘娘知道你私离月宫到凡间去了，还不知道要如何惩罚你！姐姐冷静点啊！”
嫦娥一震，踉跄跌落在地上。痛苦地将面孔埋于双掌之中，惨伤道：“我离开他只有一天而已！”
璞瑛道：“世事变幻，白云苍狗。以后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嫦娥妹妹，玉兔妹妹，你们好好保重，我要再返人间去寻伏羲帝君和女娲娘娘。”
她取下背上的彤弓和素矢道：“嫦娥妹妹，这是羿的东西，你把她收好。请放在我的本命石旁，有我的灵石护着，万一月宫中发生了事情，我就会感应到，前来帮你。是你令我想到了许多从未曾想到过的事情，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感受，我很感激你。”
免儿对璞瑛的神情大感惊愕，因为从来没有想到过她竟会如此的像一个“人”。虽然她语气仍是淡漠，但却偏又充满了感情，再不似从前，说话冷漠而孤高，像万事皆不挂心的模样。
嫦娥接过彤弓素矢，心里充满了奇异的感觉。
璞瑛道：“我走了。”
嫦娥施了一礼道：“姐姐保重。”
免儿道：“璞瑛姐姐，别忘了回来看我们！”
璞瑛已如轻烟般飘出了月宫。
嫦娥道：“免儿，我好羡慕璞瑛姐姐。”
免儿道：“嫦娥姐姐别想了。也许会有机会的！”
嫦娥叹了口气，不再言语。极目远望，看向人间，那里一片风清日郎，花繁柳绿。而她却要在这凄清冰冷的月宫里，痴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来的机会……
就在天地人三界都平静无波的太平盛世里，人间忽然又再发生了重大的变故。
尧爷年纪渐长，体力衰退，许多事渐渐力不从心，欲寻觅接班人。羿已经死了，德才兼备且得民心的只有舜。尧于是将自己的两个女儿娥皇和女英嫁给舜，并传位于舜。
舜治天下，四海升平，百姓安乐。但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这一年忽然洪水暴发，所谓“汤汤洪水方割，浩浩怀山襄陵”，一时间四方的村落皆被泡在了水里，人畜死病者不计其数。幸存者纷纷涌往高地，或是砍树扎伐，或是逃到树上，挣扎求存。
舜帝十分焦心，即刻吩咐鲧来治水。鲧大人召集人众，筑堤坝以挡洪水，但三年不见效验。鲧听闻天帝俊有息壤，可以生生不息，于是请黄龙窃取天帝息壤，以挡洪水。息壤一到手，筑成堤坝，果然洪水稍减，老百姓都欢呼感佩，准备重建家园。谁知道天帝发现息壤被窃，大发雷霆，命火神祝融抓住鲧，杀死在羽山之郊，并且收回息壤，又命掌管水的天神共工搅动江河，使洪水再次遍布人间。
这一场洪水，比起女娲娘娘补天那一次时候的洪水来得更加凶猛，地上的百姓锐减。
这件事震动了诸天五帝：伏羲、女娲、遂人、炎帝和黄帝。这五位原本皆是下界帝君，死后被封东西南北中五方帝君，帮助帝俊管理三界。帝俊多行不义，刚愎自专，如今更是不体民情，残忍暴戾，因一己之私，至害黎民百姓。于是联合起来，起兵杀上天庭，胁迫帝俊退位。帝俊贬斥了羿，身边又无可用帅才，如何抵挡五帝的精锐之师？唯有缚手就擒。
早已不理世事的元始天尊——即开天大神盘古氏，也被这件震天动地的大事惊动了，出面劝阻五方帝君，准许帝俊降落人间，转世为人，重修金身，再证道果。帝俊后悔不已，即羞且愧地投胎去了。盘古命王母暂摄朝政，并着祝融将息壤送往人间。而人间这边，舜帝因鲧已死，四方遍求贤才治水。有人举荐鲧的儿子禹。舜帝即任命禹为督水长以治洪水。
禹遍查三江五湖、九州四夷的形势，认为自己的父亲鲧的方法错了，于是采用导川入海之法，以黄龙为其前驱，开凿沟渠，疏通河道。此时祝融将息壤送到，禹于是分布息壤，整理河渠，终于使洪水退尽，大地干燥，百姓安居乐业。
舜帝死后，传位于禹，禹死后，其子启推翻禹所立的继承人伯益，自立为帝，建立夏朝。帝俊第二妃简狄的儿子契，为了替父赎罪，降人间助禹治水有功，舜任命契为司徒，封于商。夏王朝历十六代，传于桀。桀王无道，商王汤起仁义之师灭之，建立商王朝。
夏王朝灭，商王朝立，九州太平，四海降服。
商朝期间，民间有一人名曰张友人，其人仁厚慈善，素有德行，人称“张百忍”，治下之民，各个亲善和睦，以至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此人即是转世于人间的天帝俊，而今重塑金身，再筑道果，至此完毕。
王母娘娘召集众仙道：“今帝俊经人世四百载，转生十世，历大小三千二百劫，功行圆满。本宫自混沌初开，与帝俊长于天地，同管三界，昔有夙缘。今缘分成熟，当往人间一行，接引回天，共掌三界。故请元始天尊出山，仍暂摄朝政，众卿等谨守本分，各安其职，善自辅佐！”众仙一起跪倒，同声道：“谨尊法旨！”元始天尊再登天庭，查班点卯，当时各路神将齐集。
首先是五方帝君，伏羲、女娲、遂人、炎帝、黄帝；
然后是四海神，即东海神禺虢，北海神禺疆(强)，南海神祝融，西海神祝良。再次则为东海神阿明及东海君冯修、朱隐娥夫妇，南海君祝赤、翳逸廖夫妇，西海君句太丘、灵素简夫妇，北海君禹张里、结连翘两夫妇。（南海神祝融氏，亦为火神，其子共工，则为水神）；
次之一等的有太阳之神东君（帝俊之长妻羲和的十个儿子中仅余下的一个），月亮之神嫦娥，二十八宿星君，皆各司其位，不得擅离领地。
再次一等的是雨师玄冥、冯修，云师屏翳，风伯飞廉，旱神女魃（女魃乃黄帝之女）；与之等级的还有刑狱之神刑天、巨灵神秦供海、文曲星君、武曲星君。
又次一等为四季之神：冬神玄武、春神青龙、夏神朱雀、秋神白虎。
最后一级为守门四天王：东方持国天王、西方广目天王、南方增长天王、北方多闻天王，与之同级的另有四方女仙：西方素娥——主掌降雪及冰雹、青女——主掌降霜、东方青腰玉女——主掌草木荣枯、南方赤珪玉女——主掌晚霞、北方玄光玉女——主掌降露降雾、中央黄素玉女——主掌沙尘。
在这些主神之下，另有各级神将若干，但职分较低，不能参与天庭朝政。元始天尊一时点卯毕，仍令其各归职位。
自从羿死之后，嫦娥暂时将思念之情、私凡之意压抑于心，每每寻找机会去到人间。但王母娘娘查岗甚勤，间中又召开过两次蟠桃盛会，每次都要自己去献舞祝寿。当蟠桃盛会将届之时，自己要早早去到天庭乐府带领众歌舞姬排演，所以竟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可以暂离。只有安下心来教习玉兔免儿弹琴吹箫。
免儿进步迅速，在一年半的时间里，已经能够开始弹奏或是吹演相当繁杂的曲子了。只是限于练习日短，兼之生性活泼好动，耐不住性子，所以技巧和神韵上就远远不行了。不过她原本就只是学来玩玩，以打发捣药之余的无聊，所以也并不在意。
这一日嫦娥自大殿应卯见到了太阳神东君，东君对她自是恨之入骨，态度极其恶劣无礼。嫦娥因之想起早已在人间轮回无数次的羿，想到他如今竟不知流落于何方，而自己却始终无法前去寻找，如今人间已过了四百多年，不知道女娲娘娘的封印能够支撑到什么时候，不由得心如刀绞，肝肠寸断。回到月宫之中，手抚永不会花解的桂树，一年多来，第一次落下了悲伤的情泪。
免儿见到嫦娥自天庭一回来便悲恸不止，知道她定是给勾起了伤心事，也是无言安慰。
此时蟾将军忽然现身出来，来到免儿身边道：“仙子又在为羿大人的事在伤心么？”
免儿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臭蛤蟆，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这不是废话吗？”
蟾将军颇委屈地道：“我也是为仙子着急而已！”
这一年多来，蟾将军也不再总是隐身，而是时常出来和嫦娥免儿她们聊聊天，偶尔也和免儿吵吵架，所以嫦娥与他已很熟悉。
蟾将军对她时常一副神魂颠倒的模样，但却也十分关心，因此嫦娥并不讨厌他。虽然知道他是翠羽特别吩咐来看守自己的，却知道有起事来，他只会站在自己的一边。此时见他关心，止住悲声道：“不要这样说好吗？蟾将军只是关心我吧。”
免儿道：“他只关心他自己吧！赖蛤蟆想吃天鹅肉！”
蟾将军色变道：“你说什么？”
嫦娥责道：“免儿，别再胡说八道了！”
免儿轻轻一笑，道：“我开玩笑而已。”
蟾将军不悦道：“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我是诚心实意为仙子分忧的。”
嫦娥道：“求求你们不要吵好不好？”
蟾将军道：“仙子勿怪！末将有一句肺腹之言要对仙子讲。不过免儿姑娘要是认为我说的都是废话，那我就不说了。”
免儿道：“好了好了，有话就说嘛！”
嫦娥道：“将军有话请讲，我们同住于月宫，正如家人一样，无需顾忌。”
蟾将军道：“仙子既然放不下羿大人，时时挂心，寻找机会，此即当其时也！天帝陛下与王母娘娘皆不在天宫，天尊又是极宽厚仁慈人物，绝不会像王母娘娘般时时前来盘查。只要小将为仙子略做掩饰，仙子即可往人间一行，只要快点回来，保证没有人会发觉。”
嫦娥听他一说，不由心动，默默垂首，暗暗思量。
免儿道：“这行得通吗？万一给发现了，罪则可是不轻。本来日月星辰之神便不能擅离职守，何况王母娘娘又特别吩咐过不许嫦娥姐姐离开月宫呢！连上天庭也要接到旨意传唤才行。”
蟾将军道：“怕什么呢，你不说我不说，自然没人知道了。就算有人盘查，我们只慌称仙子去天庭教练歌舞姬去就行了。天尊怎么会知道王母娘娘特别不准仙子出月宫呢。”
嫦娥脸色数变，最终思凡之心胜过了对后果的顾虑，毅然道：“将军所说有理。再说，就算回来时会被发现，我也顾不得了！无论如何，我要见他！再迟，怕是永远也找不到他了！”
免儿狐疑道：“行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蟾将军怎么知道姐姐要往人间去寻羿大人的事？”蟾将军尴尬道：“当初璞瑛仙子带神弓神箭回来之时，并没有刻意保密，末将也在旁边。只是不敢现身插嘴罢了。”
免儿嘟嘴道：“卑鄙小人！偷听别人说话！”
嫦娥道：“免儿！不要总是欺负蟾将军。我早知道他偷听了去。不过我们也并没有要瞒他吧！大家同在月宫，共度寂寞清冷的岁月，自然要亲如家人，何必互相隐瞒指责呢？蟾将军一直未将此事告诉别人，已足证明一切了。”
免儿想了想，觉得嫦娥的话倒也并非没有道理，遂道：“好吧，那就算了吧。”
蟾将军道：“还是仙子知我！末将绝不敢将此事泄露出去。”
嫦娥道：“那我现在就走！此事还要赖将军和免儿妹妹代为遮掩。”
蟾将军道：“这个自然。”
免儿道：“不，姐姐，你到哪里免儿自然跟到哪里！”
嫦娥道：“这怎么行呢。此去十分冒险。万一被发现，你们落个知情不报已很不值，若你与我同去，罪责更重。”
免儿道：“那怎么行呢！我绝不让姐姐一人到凡间去。谁知道又会遇到什么事呢？姐姐这么漂亮，万一有人心存不轨就惨了！”
嫦娥笑道：“又要胡说。”
蟾将军道：“免儿小姐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况且玉兔从不离嫦娥之畔，尽人皆知，连仙子进宫训练歌舞姬也要带她在身边，这次忽然不跟随仙子，岂不奇怪？万一被人发现，反倒难以搪塞。”
嫦娥点头道：“即是如此，那就叫免儿跟我一起去吧。无论找到与否，两日之内我必返回。绝不叫将军为难！”
蟾将军道：“那就最好。”
免儿无奈道：“希望此事瞒得过吧！”
嫦娥倾身下拜道：“多谢将军成全嫦娥一片痴心！”
蟾将军连忙还礼道：“仙子切莫如此！能为仙子做事，末将无比荣幸！”
免儿道：“恐怕是因为某人也一片痴心吧。”
嫦娥道：“免儿别再乱说了。”
蟾将军道：“末将怎敢有此心思！自见到仙子那一日起，末将便对仙子心生敬仰，绝不敢有半点亵渎心！”
嫦娥道：“将军不必说，我也知道。”
免儿向他做了个鬼脸道：“说得好听，那你那双贼眼睛干嘛老盯着姐姐看！”
嫦娥笑道：“你真是牙尖嘴利，从来不知饶人的，还是放过蟾将军吧。”
蟾将军愤然道：“免儿姑娘是欺负我欺负惯了！末将敬爱仙子还来不及，岂敢如此。只是偶尔忍不住看上两眼吧！”
免儿翻了个大白眼，不再说话。
嫦娥笑道：“我早给人看惯了，没什么的。”
蟾将军尴尬道：“是末将不对，以后都不敢了。”
免儿又再忍不住道：“你做得到吗？少骗人了。”
嫦娥再笑道：“蟾将军勿需诚惶诚恐。当我是你的姐妹就行了。”
蟾将军道：“末将绝不敢高攀！末将一直当仙子是我的主人。”
免儿道：“我把嫦娥姐姐当亲姐姐哩！”
嫦娥心中涌起暖意，挽起免儿道：“那我们走吧。”
免儿道：“姐姐，那彤弓素矢怎么办？”
嫦娥道：“这个就要委托蟾将军代为照管了。想来置于月宫之中，也不会有人动它的。”
蟾将军道：“仙子说得是。万一真有人发现神弓神箭，末将必拼死守护。”
嫦娥躬身谢道：“有劳将军！”
蟾将军连忙逊谢道：“仙子千万不要客气！”
嫦娥拉着免儿的手，优雅地飘了起来，向月宫外飞去。
蟾将军看着她们飞去的身影，眼神闪烁，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
嫦娥与免儿携手来到人间，落在一座不知名的山坳里。只见其时正是暮春时节，山花烂漫，清溪潺潺。鸟儿在头顶自由地飞来飞去。人间风物，阔别一年半有多，却早已是物是人非，时移事异。
免儿问道：“姐姐，我们去哪里？”
嫦娥道：“我们当然先去从前的京城看看。只是不知如何已经变成什么模样了。”
免儿道：“离开了这么久，早已经面目全非了，姐姐还去做什么呢？”
嫦娥轻叹一声，也是不知要何去何从。想了一会儿道：“茫茫人海，实是不知道要如何措手。转世这许多回，连他变男变女，现在是老是少都不知道，要如何找起呢？”
免儿眼前一亮，道：“姐姐，我们何不去找伏羲帝君和女娲娘娘，或许还能遇到璞瑛姐姐呢！她们一定有办法。”
嫦娥道：“我们又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可惜当初未曾问过璞瑛姐姐。如今却如何找法？”
免儿道：“女娲娘娘是五帝中唯一的女人，女子，柔也，北方尚柔，她一定在北边了！我们就去北边找她吧。”
嫦娥微笑道：“你也不过是乱猜罢了。”
免儿笑道：“总好过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嘛！我们先去碰碰运气再打听吧。走吧。”扯着嫦娥向北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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