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嫦娥奔月
自这日起，羿仍是每天早出晚归，带领徒弟们打猎，练习骑射。三个徒弟偶尔还会到家里来坐客，并且带些平时得来的小东西，送给嫦娥或者给两个侍女。逢蒙还得了两只毛色鲜艳的小鸟来送给嫦娥，嫦娥喜爱非常，每天亲自喂食喂水，照顾得十分用心。羿则带回大量的狐狸皮，嫦娥和使女们将之做成皮衣，送给大家，以备冬天御寒。嫦娥也到过几次尧帝的府邸去见元妃，将自己从羿或三个徒弟那里得来的东西送给她。
这一天羿正要出去打猎，忽然有人登门造访，说是尧帝请羿进宫议事。
羿一听已大致猜出是什么事，因为他并非朝廷的官员，尧帝轻易不会来请，若非忽然有蛮族进境骚扰，必然是又出了什么凶恶的野兽。
羿匆忙来到皇宫，果然不出所料，在离京数百里的一个地区，忽出巨蟒，杀害人畜无数，地方报上朝廷，尧帝立即找羿前来商量。
羿毫不犹豫，马上答应即日出发前去除害。
羿回到家中，将朝中所议之事对嫦娥说了。
嫦娥听罢，十分体贴地道：“即然又有蟒蛇怪兽出没，你去是义不容辞。只是记得千万要小心谨慎，别让我为你担心。”
羿道：“我上次出门不是都平安回来了么？这次只是去收伏一条蟒蛇，路程又近，不过数日便回。况且逢蒙他们的箭术大有长进，都是我得力臂助，我们互相照应，万无一失，你只管放心吧。”
羿当即去找三个徒弟，谁知逢蒙不知何故，竟突然染病，说是从昨天傍晚起便不断如厕，至今未愈，混身乏力，无法随行。
羿不禁大是遗憾，因三人里逢蒙的箭术是进步最快的，少了他无疑是少了一个得力的臂助，但他既然染病，也是无可奈何，唯有嘱咐他注意饮食，多加休息。
羿回来将此事对嫦娥一说，嫦娥便有些不安，再三叮嘱羿，既然少了一个帮手，更要凡事小心，注意安危。羿也是再三保证。
癸儿听说逢蒙病了，便要前去探望。嫦娥心想，这正是给他们培养感情的大好机会，自是欣然应允。癸儿回来之时，嫦娥问起逢蒙的病况，癸儿一一回答，嫦娥听闻病况虽重，但无大碍，方才放下心来，又叫癸儿隔天再去探望。
次日早晨，羿带了尚喜和聂灵上路，嫦娥送他们到大路，直至见不到身影，才返回家里。
嫦娥见辛儿和癸儿做完了家务，便吩咐癸儿再去探望逢蒙。
癸儿回来时已接近正午，更是满脸喜色。
嫦娥问起来，癸儿说逢蒙已经用过了药，现在病情大有好转了。嫦娥也代为高兴。
傍晚时分，嫦娥一人独坐房中，默默的出神。
癸儿推门而入，问道：“小姐在想什么？”
嫦娥道：“当然是在……”话未说完已隐约感觉不大对劲，那口气分明不是探询而是质问。
癸儿何时说话变得如此放肆了？她“嚯”地转过身来，面对癸儿。只见癸儿脸上显出讥诮的神情，眼睛里幽幽地闪着光芒，似乎对她充满了敌视和仇恨，还有一种贪婪阴狠之意。嫦娥大感不安，眼前的癸儿与之平时判若两人，平日里她就像一只机灵精乖的梅花鹿，此刻却像一只正准备扑击猎物的恶狼。
嫦娥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责问道：“癸儿，你做什么？”
癸儿冷冷笑道：“不过是陪小姐来说说心事话吧。”
嫦娥问道：“辛儿呢？”癸儿的笑意更浓了，得意地道：“已经睡了。”
嫦娥更觉不妥，平常里辛儿从不会在服侍自己安歇之前自己倒先去睡了的。
不禁惊问道：“辛儿到底怎么了？！”
癸儿笑道：“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
嫦娥又惊又怒，责问道：“你疯了吗？你想做什么？”
癸儿冷冷道：“癸儿清醒得很。小姐，爷的仙丹是在你这里吧？”
嫦娥道：“你问这做什么？”
癸儿道：“小姐太糊涂了，癸儿当然是想要这颗仙丹了。”
嫦娥冷冷道：“仙丹不在我这里。”
癸儿发出一串娇笑，道：“你还想骗我吗？其实你最好就是干脆推说不知道有什么仙丹，或许我还会相信。可惜，你根本就不会说假话，即使说了也没人会信。更何况，你和爷说的私密话我早已经听去了。”
嫦娥怒道：“你太过分了！枉我平日待你有如姐妹，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卑鄙无耻！”
癸儿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偷听几句你们枕边的情话算得了什么呢。你们空拿着仙丹却不知利用，岂不糟蹋了？还不如给我吧？”说着，向嫦娥走了过去。
嫦娥道：“你站住！仙丹没在我身上。”
癸儿停下脚步道：“那它在哪里？”
嫦娥冷冷看着她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癸儿笑道：“小姐还真是直肠直肚。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的，我自己找它出来。”一面又向床边走去。
嫦娥怒叱道：“放肆！还不给我出去！”
癸儿道：“小姐你省省吧，羿不在，我怎么会怕你呢？”一面说着，一面去向嫦娥的床塌上搜寻。
嫦娥惊呼道：“住手！你太过分了！”
癸儿斜着眼睛看了嫦娥了眼，眼珠转了两转，道：“住手便住手吧。原来仙丹并没有藏在这里。你究竟把仙丹放在哪里了？最好是快点告诉我，不然我可要不客气了。”说着，逼近嫦娥，两只充满恶意的眼睛盯视着嫦娥。
嫦娥毫不畏缩地与她对视，冷静地道：“我不会告诉你，你也休想能找得到。”
忽听门外一个声音懒懒地道：“癸儿，你太麻烦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嫦娥听到这个声音，大吃一惊：“逢蒙？”
“正是。”门外之人答了一声，跨进门里，正是满脸笑容可掬的逢蒙。
嫦娥看着面色红润，两眼寒光闪烁的逢蒙，懊恨地道：“原来你没有生病！”
逢蒙大笑道：“如此千载一时之机，我怎么有时间生病！不过是用来骗骗羿那个大笨蛋和你这个小傻瓜吧。可笑你还叫癸儿去看望我，给我们制造密谋的良机。”
此时嫦娥已是追悔莫及，原来自己和羿都给他们骗过了！
癸儿横了逢蒙一眼，道：“你的废话不多吗？”
逢蒙道：“正是，我也没有功夫废话。师娘，你最好还是乖乖把仙丹拿出来吧。”
嫦娥道：“你们背叛了羿，将来他绝不会饶过你们的！”
逢蒙笑道：“你真是天真，我怎么会让他知道今天的事情？不过你要是肯乖乖交出仙丹，我飞到天上做了神仙，就不和你计较也没什么，到那时他还能耐我何？”
嫦娥看了看癸儿，道：“不过仙丹只有一颗，我给你们二人中的哪一个？”
癸儿目光一寒，看向逢蒙。
逢蒙忙道：“你别听她胡说，她在离间我们！”
癸儿冷笑道：“可仙丹确实只有一颗。”
逢蒙道：“那也没有关系，虽然一颗仙丹两人服了也许不能飞天成仙，但却可以在人间长生不老，能够如此也足够了。”
嫦娥道：“羿并没有跟我说这颗仙丹可以两人分服。”
逢蒙道：“是他没有跟你说罢了，我随他去见王母，亲耳听王母说的，如果他愿意一人回天庭当然最好，如果舍不得你，就一起留在人间永为夫妻，但却绝不会让你上天去做仙女。原来这些话师傅都没有对你说。”
嫦娥微笑一笑，充满自信地道：“这是你编的谎话，我绝不会相信的。”
逢蒙道：“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这颗仙丹我今天一定要拿到手。”
嫦娥目光冰冷，神情自若地道：“你尽管试试吧，看你可拿得到？”
癸儿向逢蒙道：“逢蒙，如果让我知道你在骗我，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逢蒙对癸儿微笑一笑道：“你连我也信不过吗？其实只要给我个机会再见王母，我定有办法让她再给我一颗仙丹，我才没有师傅那么笨。不过就算得不到也不要紧，有这一颗，能够与你一起长生不老，对我来说也足够了。”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森冷无比，像锥子一样锋利逼人，手中则多了一柄匕首，抵住癸儿的咽喉冷冷道：“如果我存心想骗你，也大可不必这么废事，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旋又目光变得十分温柔，一手捏着癸儿的脸颊微笑道：“不过我当然舍不得这么做呢！你说是吗？”再收起笑容，冷冷命令道：“你去到门口把风，我不相信她敢不把仙丹交出来。”
癸儿被他的忽软忽硬弄得混身发冷，汗毛直竖，此刻已与他的命运挂上了勾，绝不容她不把事情做到底。何况逢蒙真要想杀了她实在是容易无比，目前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横了他一眼道：“有这个必要吗？”
逢蒙不耐烦地道：“叫你去便去，哪那么多废话？万一辛儿醒了喊起来怎么办。”
癸儿还想说什么，逢蒙冷冷地给了她一道足以杀死人的目光，癸儿心中一寒，不敢再多话，无奈地走出门外。心中却暗暗盘算着万一逢蒙不肯与她同服仙丹要怎么办。
逢蒙看向嫦娥道：“好了，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了，你还是把仙丹给我吧。”
嫦娥道：“就算你杀了我，我也绝不会将仙丹给你的。让你这种人当上神仙，天上地下，只怕永无宁日了。”
逢蒙诡秘地笑了一笑，道：“我何需杀了你呢？只要我把你的漂亮脸蛋划花了，再割了你的舌头，让羿永远认不出你来，那就会非常有趣了。嘿嘿，比杀了你有趣多了！你想不想试试？”
他将匕首抵在嫦娥的脸上，却并不用力。冷如霜雪的刀气侵入肌肤，嫦娥也不禁一阵颤栗，轻呼道：“不！”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自己确是比死了还要悲惨。
她的目光惊惧地看向逢蒙，只见那一对眼睛犹如毒蛇，目光贪婪狠毒又猥琐，心中不由却浮现出羿那两只温柔深情，又正直和无所畏惧的眸子。刹那间，一股不知道从哪里升起来的勇气和骄傲，盈满心扉，战胜了心头的恐惧，她挺直娇躯，闭上眼睛，坚决地道：“逢蒙！你动手吧！你绝不会得什么好结果！仙丹你永远也找不到。早晚有一天，你会比我死得更悲惨！”
她的勇敢大出逢蒙意料之外，逢蒙惊讶地看着她，终于点头道：“好，很好！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好。”
他收起匕首，邪邪地笑道：“看来仙丹我是无论如何也得不到了。”说着，伸手去摸嫦娥的面颊道：“这么漂亮的脸蛋，让我亲手毁了它，我还真舍不得。”
嫦娥一惊，连忙后退一步，举臂隔开逢蒙的手掌道：“你做什么！”
但她这一步，却立即退到了床沿，再没有后路。逢蒙跟上一步，双目中邪光更炙，笑道：“既然仙丹得不到，今天总不能空来一回。嫦娥，我心中喜欢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你被选中祭天的圣女之时，我便很渴望得到你。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后来你嫁给了羿，我便做了他的徒弟，一来，我确实很想学到他的箭术，二来，我很想拿到那张射日彤弓。还有一个原因，你想知道吗？”
嫦娥被他看得心惊肉跳，偏是无处躲藏，目光搜寻着逃路，一面颤声道：“不！我不想知道。”
逢蒙邪邪地笑道：“你不想知道我也要告诉你，因为我很想找个机会亲近你。现在终给我等到这个机会，为时也不算晚。”
嫦娥怒叱道：“逢蒙！你简直禽兽不如！”
逢蒙冷笑一声，忽然欺身扑上去将嫦娥一把抱住。
嫦娥躲闪不及，被他扑倒在床上，又怒又怕，连声尖叫道：“辛儿！辛儿！”
逢蒙笑道：“她早睡死了，绝不会醒过来的。就算她醒来了，能有什么作为？”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去撕扯嫦娥的裙带。
嫦娥挣扎着，尖叫道：“快住手！”眼中热泪却不由自主地夺框而出。
正在这时，癸儿忽然旋风般扑进门来，嫉怒如狂地道：“逢蒙！你在干什么？！”
逢蒙怒喝道：“你给我滚出去！”
嫦娥呼求道：“癸儿快救我！”
癸儿向逢蒙怒道：“你卑鄙无耻！”
逢蒙忽然向癸儿笑道：“丫头，你嫉妒了？你忘了曾经答应过我什么？”
癸儿冷哼一声道：“你现在做的事好像并不在计划之内。”
逢蒙目光连闪，道：“既然她看得仙丹比什么都重要，怎么都不肯给我，那就用她的身子来换吧！至少总要给我得到一样。嘿嘿，如果两样都得到，那就更完美了。”他说着，回头向癸儿眨眨眼睛。
癸儿脸上阵青阵白，神色不住变化，过了一会儿，恨声道：“算你吧！如果你敢食言，想想你曾跟我发过的毒誓！”一跺脚，奔出屋外。
嫦娥一见，大惊失色，一边挣扎着想爬起来，一边叫道：“癸儿不要相信他，癸儿救我！我绝不把你做的事告诉羿！”
逢蒙早已将她牢牢地按在床上，她如何挣扎得脱？逢蒙淫猥地笑道：“别再叫了，没人会来救你的。还是从了我吧，你就会知道，我比羿那个老东西强得多！”
嫦娥嘶声叫道：“逢蒙！你欺师灭祖，不得好死！”
逢蒙双目如同喷火，咬牙道：“看你先死还是我先死！我现在就让你去死。”一伸手扯开嫦娥的衣襟，俯身亲了下去。
嫦娥反抗不得，珠泪纵横，哭求道：“快住手！放开我！求求你住手！你要仙丹我拿给你。”
逢蒙停了下来，抬起身子，两手却仍是按着嫦娥的双臂，胸口不住起伏，呼吸急促，目光也是不住的闪烁，在嫦娥身上逡巡游弋。好一会儿才道：“好，你去把仙丹拿出来！”这才站起身，将嫦娥放开。
嫦娥爬起身来，掩好衣襟，一时羞愤交加，伏在床头哭泣。
逢蒙道：“你最好快点，我的耐性有限！”目光仍在嫦娥身上转来转去，尤如燃着一团烈焰，显是心有未甘。
嫦娥拭去脸上热泪，银牙暗咬，道：“我去拿就是。”起身向客厅走去。
逢蒙则紧跟在嫦娥身后。来到客厅，嫦娥的目光先落到迎门的织锦之上，恍惚如见羿正拿着射日弓弯弓搭箭。目光再落到彤弓之上，此时却觉得羿离得她山高水远，仿如隔世。
嫦娥轻抚彤弓，因她每天都要将彤弓仔细抚拭一遍，所以彤弓光洁如新，触手之时，有种腻滑温热的感觉。她又慢慢向前走去，摸到玄弓玄矢和卢弓卢矢的空架，前面摆长剑的兵器架也是空无一物。那是因此次羿出门之时，一并带了去。
嫦娥又去抚摸短剑，忽听逢蒙低声喝道：“住手！”
不由吓了一跳，刚刚握到手里的短剑“咣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逢蒙冷笑道：“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吗？”
嫦娥神色冷冷地道：“我还能干什么呢。”
逢蒙笑道：“别以为你可以自刎便算一了百了，就算你死了，我都不会把你留给羿！还会在毁尸灭迹之前好好享受一番。”
嫦娥听得寒毛倒竖，恨声道：“逢蒙！你还算是人吗？”
逢蒙不以为忤，还得意地笑了起来，道：“等我变成神仙，自然就不再是人了。”
嫦娥道：“像你这种毒比蛇蝎的人，就算到了天上，天宫会容你吗？”
逢蒙不屑地讪道：“天宫也许并不像你想象中的样子。做神仙做到像羿那么笨，他也真够窝囊。我在尧爷身边做近卫做了这么多年，如今还被封为大将军，不是做得很好吗？”
嫦娥绝望地长叹道：“天地不仁！天公都没有眼睛！竟容你这样的人活在世上。”
逢蒙声音转冷道：“别再浪费时间！你还想有人来救你吗？等我不耐烦了，就没有这么好说话。”
嫦娥现出凄然和绝望之色，走到墙上挂着的鹿头前，将鹿嘴掰开，从中取出一样东西。
逢蒙道：“原来你把仙丹藏在了这里！怪不得癸儿怎么都找不到。快拿过来。”
嫦娥背对着他道：“如果你拿了仙丹，却仍不肯放过我怎么办？”
逢蒙道：“我即有仙丹，放过你算得了什么，如果你还是信不过，我可以对天盟誓。”随即立下誓言，只要得到仙丹，绝不再纠缠嫦娥。他见嫦娥始终没有转过身来，终忍不住道：“你还在搞什么鬼？”
嫦娥慢慢转过身来，神情冷漠地道：“我还能搞什么鬼？仙丹就在这儿，你来拿吧。”
嫦娥略一扬手，只见她手心里攥着一颗红色的药丸。
癸儿从门外抢步进来，向逢蒙道：“我去拿。”
逢蒙不悦道：“你还是信不过我？”
癸儿道：“我去拿总比你去拿把握一些！”
逢蒙道：“你要是敢独吞，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癸儿道：“你不是也同样信不过我吗？”
逢蒙不耐道：“别再罗嗦了！”
癸儿走上前去，嫦娥将仙丹放进一只锦盒里，递给癸儿道：“仙丹你们拿去之后，立即给我离开！”
癸儿冷笑道：“那是当然。”
接过锦盒，回到逢蒙的身边。两人打开锦盒，只见盒中有一颗淡红色的珠子，光滑润洁，晶莹剔透，泛着一层荧荧的银光。
逢蒙色变，惊叫道：“这不是仙丹！”
癸儿也失声道：“珍珠？！”
原来盒里装着的，正是嫦娥与羿成亲之前，尧帝所赠的珍珠！
逢蒙向嫦娥吼道：“仙丹在哪里？！”
嫦娥站在大堂中央，面色平静，神情冷漠，看着逢蒙和癸儿，唇边绽出一丝凄艳神伤，美绝人寰的微笑，淡淡道：“仙丹已经没有了，你们再也不用争了。”
逢蒙和癸儿大惊失色，同声惊呼道：“什么？”
嫦娥缓缓转头，望向墙上羿射九日图案的织锦，美眸深注，轻柔又凄凉地道：“羿，嫦娥对不起你！”
逢蒙混身冰冷，如被霜雪，一颗心直沉到谷底，嘶声道：“你吃了仙丹！贱人，竟敢骗我！”他甩手抛掉珍珠，如一头发狂的野兽般向嫦娥猛扑过去。
嫦娥足尖轻轻点地，身体轻盈得如同一片羽毛般飘了起来。逢蒙一把扑了个空，几乎跌倒地上。
嫦娥冷冷道：“逢蒙、癸儿，你们骗得我和羿好苦！如今，就算我骗回你们吧！你们忘恩负义，欺师灭祖，终有一天都要自食恶果！”一语说完，嫦娥转身飘向窗口，穿窗而过，投向了广阔无垠的星空。
“小姐！小姐！”
癸儿狂嘶一声，从门口扑了出去，正见到嫦娥向一轮金黄的圆月飞去，在漆黑的夜空中，混身如珍珠般泛出柔和光洁的淡淡荧光，雪白的纱裙在风中猎猎而舞，纤长的丝带柔如柳丝般随风起浮。
嫦娥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渐渐如一颗灿烂的夜星般消失在月光里。晚风抚来，园中的桂花如雪飘落，暗香浮动的空气中，传来飘渺而忧伤的歌声：“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这本是欢乐的歌声，此刻听来却充满了神伤魂断，悲不堪闻的味道。
癸儿跌坐于门口，双眸望向皎洁如镜的月亮，眼前浮现出嫦娥第一次为羿和逢蒙等人献舞的情形，大家的欢笑声还仿佛响在耳畔。
仙丹没有了！自己成仙的梦想也彻底破碎了，嫦娥飞到了月亮里去，自己还要严防有一天给羿知道事情真想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忽然之间，她感到万念俱灰，心中也不由得有几分后悔，一阵莫名的忧伤涌上心头，泪水不由自主地滑了下来。
逢蒙也追到门口，如痴似呆地看着嫦娥飞进了月亮里。等他回过神来，见癸儿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忍不住道：“你在做什么？”
癸儿茫然地道：“我不知道！”
逢蒙道：“仙丹没有了，我要拿走射日神弓！”
癸儿神思恍惚地道：“什么？那爷回来了怎么办？”
逢蒙一边走进屋子，一边道：“拿了弓箭我立即走。”
癸儿道：“那我怎么办？”
逢蒙道：“当然跟我一起走。”
正在这时，忽听远远传来脚步声，辛儿模糊的声音传来：“癸儿姐，小姐，发生了什么事了？！”
癸儿向逢蒙道：“辛儿来了！你快走吧！”
逢蒙道：“那射日弓还拿不拿？”
癸儿道：“以后再说，还不快走！给她看到你就麻烦了。”
逢蒙双目一寒，道：“不如杀了她一了百了！”
癸儿大急道：“不！求你不要杀人！”
逢蒙叹了口气道：“好吧！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杀人。你编个令人信服的故事吧！”说完大步走到窗边，从窗口跳了出去。
辛儿于这时刚好走进门来，脚步仍有些虚浮，迷迷糊糊地问道：“癸儿姐，发生什么事了？”
癸儿终于完全清醒过来，知道自己要立即编出一个令人信服的故事，以免辛儿怀疑。
她抬起头来，脸上尤带着泪痕，哽咽地道：“小姐飞走了，一个人飞到月亮上去了！”
辛儿莫明所以地道：“你说什么？”
癸儿道：“爷从王母那里讨了一颗神丹，吃了就可以变成神仙，飞到天上去。爷不忍心丢下小姐一个人在地上，所以就没有服食仙丹，让小姐先收着，谁知道，小姐她却……她却偷吃了仙丹，一个人飞走了！”
“不！我不相信！”辛儿惊呼道。她环目四顾，却只见空荡荡的房子，除了伏在地上流泪的癸儿外，只剩下自己。
癸儿凄然道：“小姐一个人到天上去快活了，不要爷了，也不要我们了！”
辛儿软软地跌坐在地口，喃喃自语道：“不，这不是真的，我绝不相信。”虽然说是不信，却流下了伤心的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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