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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 天涯永隔

在平静的海上,我和李凌云坐在甲板上,享受着这只有蓝天白云之下的安谧。但我还是发现,李凌云似乎有话想跟我,但一到嘴边,他就缩了回去。我不急,他如果有话要说,早晚要说,只要不是讨钱就行。

在最上面的甲板上,士兵们正在练习划桨。那铿锵有力的吆喝声,足以响彻整个海面。杰儿听到最后,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耳朵。我和李凌云则继续对饮,戏谑着上次相逢时发生的闹剧。不久,从海面上驶来一只大海船。开始,没有什么人再意。李凌云也不在意,继续跟着我饮酒。这次,我就对他讲品茶的好处,想劝劝他也改行喝喝茶。

忽然,我发现那艘船有些不对。不对在哪儿呢?不对在那悬挂在船顶的旗帜上。“不,”我惊得站了起来。这旗帜也许对很多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对我和李凌云来说,却是那么熟悉的,那么的亲切。它是页吒子生前,由我姑母亲手所赐的旌旗。凡持此旗者,无论通往弘宣国何处,镇守将领都不得阻拦。这原来是姑母害怕她突然离世,页吒子会因某种原因而遭到屠杀,特意为页吒子准备的这面旌旗。后来,页吒子逝世,这面旌旗便传到他的手上,因为他是页吒子唯一的血脉,姑母不忍心他再有什么不测,就把这面旗子传授给了他。自他出家为僧后,这面旌旗就很少在世间露面。如今,我再次看到了这面旌旗,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的心中升起。

果不其然,我看到那艘船上除了这面旌旗外,还有许多人挤满在甲板上。透过那众多的人,我发现里面还有僧人。僧人,那意味着什么?不,不,我不能容忍这些。我飞身跃上船头,大声喊道:“给我停下,给我停下!”可那些人似乎没有听到我呼喊,让那船继续往大海的深处驶去。于是,我命令船上的士兵:“给我全速追赶那艘船!”但船上的士兵没有听从我的命令,他们把目光移向了李凌云。

李凌云走上前来,向我深施一大礼,道:“公主,你也知道,凡插有那面先皇御赐的旌旗船只及马匹,任何人等不得阻拦。”

猛然间,我明白了怎么一回事。我发疯似地抓住李凌云的胸口,道:“你一定知道他在那张船上,是不是?如不然,你不会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让我乘坐这艘船,看着他离去,对不对?”

李凌云不作声,眼睛默默地望向行将消失的海船。

我也转向那艘海船。依稀中,我看见一位僧人立在船头。是他,一定是他。他这一去,我该何时再能见到他?一想到与他从此天涯永隔,我的心如刀绞。不,不,我不能这样失去他。恍惚间,我飞身掉向那深不可测的大海,希望能游到那艘海船上,与他相逢。众人的惊呼,已别被我抛向了脑后。我终于感觉到大海的深沉,以及海水那咸得要人呕吐的腥味。接着,我拚命地向那艘海船游去,可那海船离我是越来越远。我的心也再一次沉入了目睹他剔发时的那种无望的深渊。接着,海水没入了我的头发,我放松了所有的力量,只想静静地任凭海水冲涮我所有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我看到了一丝阳光。待我睁眼时,我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船上。映入眼帘的又是杰儿那哭肿的眼睛,再就是李凌云那焦虑不安的神情。他们见我醒来,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我吩咐李凌云留下,其他都出去。杰儿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遵命出去了。在船舱内,海浪拍打着船身。李凌云也开始了他的诉说。原来,自如妃得势后,救济难民的支援款物就被停发了。无痴便走出寺院游说。这时,他才打听到关于我不利的消息。他慌忙来到宁海郡,找李凌云商量对策。于是,李凌云就连合其他镇守三境的大帅联命上奏朝庭,恳请我出巡四境。如果京城有回信,那就说明我无事。一旦无有回信,那就意味着我凶多吉少。结果,等了许久不见回音,而且还听到镇守镇国关的主帅靖翔云被拿指查办的消息。李凌云和无痴便开始酝酿更大的对策。但不久,他们又听到我回到宫中,重新开始掌权。无痴便放下心来。

一日,他在海边漫步。偶然听到渔民们讲述在海那一边的情景。当听说在海的那一边并没有我们这里流行的佛教时,他便动了心思,想亲身前往。一些流民也愿意随他一同去。但要到达海对面的大陆,没有一个多月的航行是不可能到达。而且,海上随时都有可能风浪大起,凶多吉少。很有可能此一去,便不再可能回来。无痴在决定前往时,心中却有了一种割舍不了情感。于是,他找到了李凌云,希望能见见我,以了他在这里的所有牵挂。恰好,我下旨要来边境巡防。

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我来,加上出海航行的最佳季节行将结束。就在无痴准备咬牙离去时,我来到了这里。于是,李凌云便想出了这个办法,让无痴能见我一面。不想,我会如此激动。

“唉,”李凌云叹道。“你们两个都是痴情的人,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真不知道,这是何苦呢?”

“他没有让你给我带句话吗?”我眼里含泪说。

“有,从此天涯永隔,望君珍重!”李凌云说得有些伤感。

“你出去吧,”我再也没有力量支撑下去了。但又不想其他人看到,只得叫李凌云下去。同时,也把杰儿支出去了。

静静的屋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想吹箫,但一伸手,发现红箫并没有在身上。这时,我才想起来,那红箫被作为凭证送到狄华江的手上去了。稍一抬眼,发现房间有一张琴。我取了下来,稍稍调整一下,竟也能奏出音符。

于是,我按照记忆中他所喜爱弹奏的古琴曲弹了出来。不知弹了多久,只知道杰儿进来,看见我双手弹出血来,大声惊呼起来。结果引来了许多人。在他们的劝说下,我才放下琴弦,任凭他们叫来太医。接着,太医过来为我包扎伤口,然后为了我开了几方药剂。我不知道在想什么,什么话也不说,连动也不动一下。众人又慌了,李凌云则跪下来,不停地向我赔礼说不是。可我仍然不理不睬。最后,还是镇媛心疼丈夫,不忍心丈夫这样自责,走上前来重重打了我一巴掌。在众人的惊呼中,我才缓过神来,摸着被她打过的脸,问:“你为什么打我?”

镇媛摸了摸自己被打得发红的手,道:“哼,幸亏这个世上还有我还能打你。否则,你就永远回不过神来了。”

“嗯,”细细回想,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便也不再追究下去。我便对仍在跪着自责的李凌云道:“你起来吧,我没有事了。”然后对所有人说:“好了,本宫想静一下,你们都下去吧!”众人都退了下去。杰儿不想离去,我挥挥手,示意她也下去。她不放心地抱起琴出去了。

屋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空荡荡的一切,让我感到有些孤独,有些寒冷。啊,真想找一个温暖的怀抱去躲一下,哪怕一会儿也行。到哪个怀抱去躲下一下呢?普天之下,谁的怀抱最为温暖呢?“哇!”我的眼泪流了再来。能给我温暖的怀抱已经永远不会再有了。他温柔的嗓音,他温柔的爱抚,以及他无奈的深沉,都在告诉我他已经离我很远很远,今生再无缘相见。天啊,难道帝王的生涯,真的注定是一生的孤独吗?眼皮越来越沉重,我想我大概要睡过去了。睡过去也好,省得想好多烦心的事,痛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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