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福尔摩斯探案全集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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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希腊译员(2)

“决不!”他用希腊文在石板上写道。

“没有商量的余地吗?”我按那个恶棍的话问道。

“除非我亲眼看到她在一位我认识的希腊牧师的主持下结婚。”

“年纪大一点的那个恶棍又阴险地格格笑了笑。

“那么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我什么都不在乎。”

“上面只是我们这种奇特的半说半写式问答的一些片断。我被迫一再问他是否愿意妥协下来,在文件上签字,而他一次次愤怒地拒绝了。但是,很快,我就想了个好办法。我开始在每个问题后加上我自己的一些话。我开始只加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想看看他们能否察觉出来。当我发现他们毫无察觉时,我就玩起了更危险的游戏。我们的谈话大致是这样的:

“你固执下去是没好处的。你在伦敦有亲人吗?”

“我不在乎。我在伦敦举目无亲。”

“你得把命运抓在自己手上。你在这儿多久了?”

“随便它吧。三个星期了。”

“这财产永远不属于你了。他们怎么折磨你?”

“决不能让它落到恶棍手上。他们不给我东西吃”

“你签字就有自由。这是哪里?”

“我不会签字的。我不知道。

“你也不为她想想?你叫什么名字?”

“我要听她亲口对我说。克拉狄德斯。”

“你签完字就能见到她。你从哪里来?”

“那我就甘愿不见她。雅典。”

“要是再给我五分钟,福尔摩斯先生,我就能在他们眼底下弄清一切事情,或者我的下一个问题就能问个大概了,可就在这时,房门突然开了,走进来一个女人。因为光线太暗,我没能看清她的长相,只觉得她个子很高,体态优雅,一头黑发,穿着件宽松的白色睡袍。

“哈罗德,”她用蹩脚的英语说道,“我一天也不能呆了。这里太孤独,只有……啊,上帝,是保罗!”

“她最后那两句话是用希腊语说的。话音刚落,那个人猛地把嘴巴上的胶布撕掉了,尖声叫道:“索菲!索菲!”

一面扑到女人的怀中,然而他们只拥抱了一下,那个年轻人抓住女人,把她推出了房间;而那个年纪大一点的则毫不费力地抓着那虚弱的受害者,从另外一道门把他拖了出去。一时间,屋里就剩我一个人。我猛地站了起来,心想也许能发现点什么,好清楚自己是在哪里。幸好我没这样做,因为当我抬头四处张望时,那个年纪大的恶棍已经回到房门口了,他两眼紧盯着我。

“好了,梅拉斯先生,”他说,“你都看见了,我们是完全信任你才让你介入我们的私事的。我们原本不想麻烦你的,我们原来有位懂希腊语的朋友,但他突然有事回东方去了,所以我们只有找人替他。我们听说你水平不错,就很荣幸地请了你。”

“我点了点头。

“这是五英镑,”他边说边向我走来,“我希望你别嫌少。但是得记着,”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胸脯,格格地笑着说,“要是你向任何人提起了这件事——我是说任何人——那么,你就是自寻死路!”

“我简直形容不出这个丑恶的家伙让我感到有多厌恶和恐惧了。灯光这时照到他身上了,所以我比较清楚地看到了他。他脸色憔悴枯槁,一撮蜡黄的胡须又细又稀。说话时脸向前伸,嘴角和眼帘不停地抖动,像是患了舞蹈症。

我不由想到,或许他那断断续续的怪笑也是某种神经病的症状。然而,最让人害怕的是他那双眼睛。他的眼睛是铁灰色的,目光冷酷、歹毒、凶残。

“我们会知道你有没有把事情说出去的。”他说,“我们有办法知道。马车现在在外面等着,我朋友会送你回去的。”

“我被领着匆匆过了大厅,上了马车。我出来时又看到了草地和树木。拉蒂摩紧跟着我上了车,一声不响地又坐在了我对面。窗子也像来时一样关得紧紧的。我们默默地行驶着,半夜过后,马车终于停下了。

“梅拉斯先生,就在这下车吧。”拉蒂摩说。“这儿离你家还很远,但没办法,我只好很抱歉地让你在这下车。

你要是想跟踪我的话,那你是自寻苦吃。”

“他边说边开了车门。我刚下马车,车夫就挥起鞭子,驾着马车飞快地驶去了。我惊恐地环视四周,发现我正站在荒野中,周围是黑黝黝的金雀花丛。一边的远处有一排房屋,楼上的窗户里亮着灯;另一边是铁路的红色信号灯。

“把我带到那儿的马车早已不见踪影了。我站在那里呆呆地四望着,想弄清我到底在哪儿。就在这时,我看到黑暗中有个人正向我走来。等他走近,我才看清原来是个铁路搬运工。

“你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吗?”我问。

“旺兹霍斯荒地,”他说。

“哪儿能坐火车回城呢?”

“向前走一英里就能到克拉窠中转站,”他说,“你刚好能赶上去维多利亚车站的末班火车。”

“福尔摩斯先生,这就是我的冒险经历。除了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些事情外,我既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和我说话的人是谁。但我知道那里进行的是某种肮脏的勾当,我想尽力帮那位可怜人。第二天一早我把事情告诉了你哥哥,后来又向警察报了案。”

这段离奇的经历听完后,我们都默坐在那里,谁也没吱声。歇洛克看了一眼他哥哥。

“采取了什么措施没有?”歇洛克问。

迈克罗夫特拿起桌上的《每日新闻》报,上面登着:

今有一不通英语之希腊绅士保罗·克拉狄德斯自雅典来此,已告失踪;另有一希腊女士索菲也告失踪。如有知情者相告,定当重谢。X2473号。

“今天每个报纸都刊出了这个广告,但没任何回音。”

迈克罗夫特说。

“希腊使馆怎么说?”

“我问过了,他们一点也不知情。”

“给雅典警察总部发过电报吗?”

“我家就数歇洛克精力最充沛了,”迈克罗夫特转身对我说,“这个案子就交给他了。如果有消息,请告诉我。”

“那当然,”我朋友站起来答道,“我一定会告诉你和梅拉斯先生的。至于眼下,梅拉斯先生,我要是你的话,一定会多加小心的,他们一看广告,就知道一定是你把他们给卖了。”

回家的路上,福尔摩斯说,“今晚我们不虚此行。有不少很有趣的案子就是通过我哥哥转到我手上来的。刚才我们听到的这个案子,虽然可能只有一种解释,但还是很有特点。”

“有希望查出来吗?”

“有,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么多情况,如果还查不出来,那就怪了。听了刚才那些情况,你自己也有一些想法吧?”

“模模糊糊有点吧。”

“那你是怎么看的?”

“依我看,这个希腊姑娘显然是那个叫哈罗德·拉蒂摩的英国人拐来的。”

“从哪里拐来的?”

“也许是从雅典。”

歇洛克·福尔摩斯摇了摇头。“那个年轻的英国人连一句希腊话都听不懂,而那姑娘却能说一口比较好的英语。

由此我们可以推断——她在英国有一段时间了,而他没有去过希腊。”

“那么,我们可以假设她是来英国玩的,而那个哈罗德劝她和自己私奔。”

“这种可能性最大。”

“后来,她哥哥——我想他们之间肯定是这种关系——从希腊赶来干涉,不幸落入了那青年和同伙的手中。他们绑架了他,企图用暴力逼迫他在一些文件上签字,让他把姑娘的财产转给他们,因为姑娘的哥哥可能是这笔财产的托管人。但姑娘的哥哥不干。为了和姑娘的哥哥谈判,他们只好找了翻译。他们曾用过一位翻译,现在又选中了梅拉斯先生。姑娘并不知道她哥哥到英国了,直到两天前才很偶然地发现了。”

“完全正确,华生!”福尔摩斯大声说,“我想事实跟这差不多。你看,我们胜券在握了,就怕他们会突然使用暴力。只要我们来得及,就能把他们捉拿归案。”

“可那房子怎么去找呢?”

“嗯,如果我们的推理正确,而且那个姑娘确实叫索菲·克拉狄德斯,我们就能找到她。这是我们的希望所在,因为这儿没人知道她哥哥。有一点是很明显的,哈罗德和这位姑娘相处了有一段时间了——至少有那么几星期——因为她在希腊的哥哥都知道了这事,而且还从雅典赶来了。

如果他们这段时间一直住在一个地方,我哥哥的广告一定会给我们带来一些消息。”

我们边走边说,回到了贝克街的寓所。福尔摩斯先上了楼。他打开房门时,不由吃了一惊。我越过他肩膀一看,也吃了一惊——他哥哥迈克罗夫特正坐在安乐椅上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