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福尔摩斯探案全集(3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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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失踪的中卫(2)

“绝对没有的事!”这个小老头尖声叫道。“别指望我会付一个子——我一个子也不会给!侦探先生,你明白吗?他只有我这么一个亲人。我告诉你,我概不负责。他之所以有可能从我这里得到财产,就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浪费过钱,而我现在并不想破例浪费钱财。至于那些你随便翻动的文件,我可以告诉你,里面要是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可要负全部责任。”

歇洛克·福尔摩斯说:“好吧,先生。我现在可不可以问您一下,对于这个年轻人的失踪,您有没有什么看法?”

“没有,先生,我没有任何看法。他已经长大了,能够照料自己。要是他笨到连自己都会搞丢,我是完全不负找他的责任的。”

福尔摩斯俏皮地眨眨眼睛说:“我完全明白您的意思,不过也许您没有完全弄清我的意思。大家知道戈弗雷·斯通顿是个穷人。要是他被绑架,肯定不是因为他自己有钱。蒙特·詹姆士爵士,人人都知道您是个大富翁,很有可能一帮强盗绑架了您侄儿,为的是从他那里得到有关您的住宅、生活习性、财宝等情况。”

这位令人讨厌的老头脸色一下子变得像他的领带一样苍白。

“天哪,先生,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人会做这样的坏事!这世界上居然会有这种没人性的恶棍!戈弗雷是个好孩子——一个顽强的孩子。他决不会出卖他叔叔的。我今晚就把钱财送到银行去。侦探先生,请您要不惜余力,一定把他平安地找回来。至于钱嘛,五镑、十镑的您尽管向我要。”

这位高贵的吝啬鬼,即使去掉浑身铜臭味,也不会给我们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因为他毫不了解他侄儿的生活。我们唯一的线索全在那份残缺的电报上,福尔摩斯手里拿着一份抄录的残文,出发去寻找他的第二个链环。我们已经打发走了蒙特·詹姆士爵士,奥维顿则去找他的队员们商量怎么应付这个意外的不幸。

离旅馆不远的地方就有个电报局。我们在外面停住脚。

福尔摩斯说:“华生,我们可以试一下。当然,如果有证明,我们可以要求查看电报存根,但我们手头没有证明。这儿这么忙,我想他们肯定记不住人的相貌。进去冒一下险吧。”

他若无其事地对坐在格子栅栏后面的一位姑娘说:“麻烦您一下,我昨天发的电报中可能有个小错误。我到现在还没有收到回电,恐怕是忘了在后面写上名字。能不能请您帮我查一查?”

姑娘翻着一叠电报存根。她问:“几点钟发的?”

“六点多一点。”

“是发给谁的?”

福尔摩斯用手指压着嘴唇,朝我看了一眼。然后他很神秘地低声对姑娘说:“电报的最后几个字是“看在上帝份上”。我没有收到电报真急死了。”

姑娘抽出一张存根。

“就是这张。上面没有名字,”她说着把存根放到柜台上。

福尔摩斯说:“难怪我没有收到回电呢。天哪,我真是蠢透了!小姐,再见。谢谢您帮我弄清。”我们走到街上时,他一面搓着双手,一面咯咯地笑着。

我问:“怎么样?”

“有了进展,我的好华生,有了进展。我想了七种办法去查看那份电报,没想到第一种办法就成功了。”

“那么你的收获呢?”

“我知道了从哪里着手调查。”他叫了一辆马车,“去国王十字街车站。”

“那么我们要旅行一下喽?”

“是啊,我们要去一趟剑桥。所有情况好像都与那个方向有关。”

马车辚辚地驶过格雷饭店大街。我问:“这起失踪案的原因你是怎样想的。我们以前办过的各种案子都不像这一起这样动机不明。你肯定不认为别人是为了从他这里得到他阔叔叔的情况而绑架他吧?”

“我的好华生,我承认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我当时突然想到是,这样说可以引起那位令人讨厌的老家伙的兴趣。”

“那你已经达到这个目的了。可你别的看法呢?”

“我可以谈几点。我们得注意到,这起事情发生在这场重要的比赛前夕,而且涉及到一个关系到全队胜负的队员,这是不是很奇怪,而且很令人深思呢?这当然可能是种巧合,但是很有意思。非职业性的体育比赛是不允许打赌的,但公众中有人在场外打赌,因此有人可能觉得应该把一个球员困住,就像赌马场上的某些流氓会把一匹赛马困住一样。这只是一种解释。第二种解释是明摆着的。虽然这位年轻人目前手头比较拮据,他将来总是要继承一大笔钱财的。为了赎金而扣留他,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

“这两种解释都与这份电报牵连不上。”

“说得很对,华生。这份电报仍然是我们要解决的唯一难题,所以我们不能分散注意力。我们现在去剑桥正是为了弄清这份电报。我们目前还不清楚该怎样调查,不过天黑前我们一定会弄清楚的,或者能取得进展。”

我们赶到古老的大学城时,天已经黑了。福尔摩斯在火车站叫了一辆马车,让车夫去雷斯利·阿姆斯特朗大夫家。几分钟后,马车驶进一条繁华的大街,在一幢豪华的大楼前停了下来。我们被请了进去,又等了很长一会儿才被引进诊疗室。大夫正坐在桌子后面。

我不知道雷斯利·阿姆斯特朗的名字,这说明我和医学界联系得太少了。

现在我才知道他不仅是剑桥大学医学院的负责人之一,而且是名扬欧洲的大学者,在好几个领域都有很深的造诣。不过,即使对他的光辉成就一无所知,你只要一看他的脸,也会留下很深的印象。他有着一张胖胖的四方脸,浓眉下长着一双阴郁的眼睛,刚毅的下巴好像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的。一个个性很强的人,一个头脑清醒的人,不拘言笑,有吃苦精神,有自制力,很难对付,这就是我所看到的雷斯利·阿姆斯特朗大夫。他手里拿着我朋友的名片,阴沉沉的脸上并没有露出高兴的神情。

“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我听到过您的大名,也知道您的职业——这种职业我是一点也不赞成的。”

我的朋友静静地说:“那么您的看法和全国各个罪犯的看法不谋而合。”

“先生,只要您把精力放在控制犯罪上,肯定就会得到这个社会每个通情达理的人的支持,不过,我深信官方机构完全能办好这件事。当您刺探别人的隐私、宣扬别人本可遮掩的家庭秘密、打搅比您忙得多的人的时候,您的活动就更会受到人们的非议。比方说现在,我更应该写论文而不是和你谈话。”

“大夫,您说得完全对,可事实将会证明我们的谈话比您的论文更重要。

我可以顺便告诉您,我所做的事情和您的指责正好相反。我们正竭力防止私人秘密公之于众。事情一旦落到警察手里,就必然会宣扬出去。您可以把我看作是一支非正规的先遣队,走在正规军前面。我是来向您了解戈弗雷·斯通顿先生的情况的。”

“他怎么啦?”

“您跟他很熟,是吗?”

“他是我的密友。”

“您知道他失踪的事吗?”

“真的吗?”看不出大夫肥胖的脸上有任何表情变化。

“他昨晚离开了旅馆,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他肯定会回来的。”

“明天就是大学橄榄球赛的日子。”

“我不喜欢这种孩子们的比赛。我关心的是这个年轻人的命运,因为我认识他,也喜欢他。我才不管什么橄榄球比赛呢。”

“我的调查涉及到斯通顿先生的命运,所以希望您支持。您知道他在哪儿吗?”

“我不知道。”

“您从昨天起见过他吗?”

“没有。”

“斯通顿先生身体很健康吗?”

“绝对健康。”

“他生过病吗?”

“从来没有。”

福尔摩斯突然拿出这张单据放在大夫的面前。“那么您也许可以解释一下这张十三个几尼的单据,是戈弗雷·斯通顿先生上个月付给剑桥的雷斯利·阿姆斯特朗大夫的。这是我从他桌上的文件中找到的。”

大夫气得脸都红了。

“福尔摩斯先生,我觉得没有必要向您解释。”

福尔摩斯把单据重新夹进他的笔记本里。他说:“如果您愿意当众解释,那这一天迟早会来的。我已经告诉过您,我可以把别的侦探必定会宣扬出去的事情遮掩起来。您最好还是把一切都告诉我。”

“我什么也不知道。”

“斯通顿先生在伦敦跟您联系过吗?”

“没有。”

福尔摩斯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天哪,天哪,邮局的事又来了!昨天晚上六点十五分,戈弗雷·斯通顿从伦敦给您发了份加急电报,这份电报无疑和他的失踪有关,而您却没有收到。邮局简直是在犯罪。我一定要去这儿的邮局抱怨一番。”

雷斯利·阿姆斯特朗大夫从书桌后面站了起来,黝黑的脸庞因生气而变成了深红色。

他说:“先生,请你们给我出去。你可以告诉你的雇主蒙特·詹姆士爵土,我既不想和他本人也不想和他请的人有任何联系。好了,先生们,别再说了!”他愤怒地摇了摇铃。“约翰,请这两位先生出去!”一位肥胖的管家板着脸把我们送出大门。我们到了大街上后,福尔摩斯放声大笑起来。

他说:“雷斯利·阿姆斯特朗大夫确实很有个性,很倔强。如果他把聪明才智用在那方面,我看只有他最适合填补臭名昭着的莫里亚蒂死后留下的空白。我可怜的华生,我们现在被困在了这座举目无亲的城镇里,而且案子没有调查清楚还不能走。阿姆斯特朗家对面这家小旅店倒是很适合我们住。

你去订一个临街的房间,再买一些今晚的必需品,我利用这个时间做些调查。”

但是,福尔摩斯的这些调查所用的时间,比他原来想象的要长得多,因为他直到将近九点钟才回来。他脸色发白,精神沮丧,满身是灰,又饿又累。

桌上摆着已经凉了的晚餐,他吃过后点上烟斗,正准备谈谈他那又滑稽又富有哲学意味的观点——他事情进展不顺利时总是这样说话。这时,外面传来了马车车轮声,他站起来朝窗外望去,只见在煤气灯的光亮下,一辆由两匹灰马拉着的四轮马车停在了大夫的门口。

福尔摩斯说:“六点半出去的,现在才回来,足足有三个小时。范围在十到十二英里之间。他每天出去一次,有时两次。”

“大夫出诊是常有的事。”

“可阿姆斯特朗并不是出诊大夫。他讲课,给人会诊,但他不出诊,因为出诊会影响他的研究工作。那么他为什么不厌其烦地去那么远,找的又是谁呢?”

“他的车夫……”

“亲爱的华生,你当然应该想到,我首先找的就是这位车夫。我不知道他是天生下流呢还是受他主人的唆使,他竟然无礼地朝我放出狗来。不过,狗也好人也好,见到我的手杖都退了回去,事情没办成。这样一来,关系就紧张了,也就根本无法再进行调查。我从这家旋店一个和气的本地人那里了解到了一些情况。是他告诉了我大夫的习惯和每天出去的情况。我们正说着,马车就到了门前,证明他说的没错。”

“你没有跟马车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