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福尔摩斯探案全集(3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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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二块血迹(3)

“啊,是啊,那是另外一回事,是件小事,但很奇怪,甚至可以说是反常,正是你感兴趣的事。这件事与杀人的事无关,至少从表面上看没有联系。”

“到底是什么事?”

“你知道,在发生这种案件之后,我们总是非常小心地要保护现场。这里的东西一直没有人动,因为有警察日夜看守。今天早晨,因为死者已经被埋葬,调查也已经结束,我们想把屋子整理一下。你看,这块地毯不是钉在地板上的,而只是摆在那里。我们碰巧把它掀了起来,结果发现……”“发现了什么?”

福尔摩斯脸上露出了急不可待的神情。

“我敢说你一辈子也猜不出我们发现了什么。你看到地毯上那块血迹了吗?肯定有很多血从那里渗了下去,是不是?”

“那当然。”

“那么如果我告诉你白色的木地板上相应的地方没有任何血迹,你一定感到很奇怪,是吗?”

“没有血迹!可一定……”

“是的,你会这么说的。可事实是,那里没有血迹。”

他用手把地毯的一角掀了起来,事实正像他所说的一样。

“可地毯的反面像正面一样被血渗透了,那么地板上一定会有血迹。”

看到自己难倒了这位着名的专家,雷斯垂德高兴得咯咯笑了起来。

“现在还是让我来给你解释吧。是有第二块血迹,但位置与第一块血迹不同。你自己看吧。”他说着掀起了地毯的另一个角,确实,那里洁白的老式地板上露出了一大片深红色的血迹。“福尔摩斯先生,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这很简单。两块血迹的位置本来是一致的,但是地毯被人转动过了。

这块地毯是方形的,而且没有钉住,所以转动起来很容易。”

“福尔摩斯先生,我们警察不需要你告诉我们这块地毯被人转动过。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要是你这样摆地毯,那么上下两块血迹正好吻合。可我想知道的是,谁动了这块地毯,为什么?”

我从福尔摩斯呆滞的神情中看出,他内心非常激动。

“听我说,雷斯垂德,”他说,“过道上那位警察是不是一直守在这里?”

“是的。”

“那么,听我一句话。你仔细问他一下,但不要当着我们的面问。我们等在这里。你带他到后面的房间去单独问他,这样他也许会承认的。你问他怎么敢让人进来,并且让那个人单独留在这间屋子里。别问他是否让人进来过。你要认定他放人进来过。告诉他你知道有人进来过。给他一点压力。告诉他只有坦白才有可能得到谅解。要绝对按我说的去做!”

“我可以保证,只要他知道,我就一定能从他嘴里掏出来!”雷斯垂德嚷道。他急匆匆地走进过道,几分钟后,从后面的房间里传来了他威严的声音。

“华生,现在等着瞧吧!”福尔摩斯欣喜若狂地说。隐藏在刚才那种懒洋洋的神态后面的疯狂的力量爆发了出来,变成了一种旺盛的精力。他一把扯开地毯,立刻爬在地上,用手抠着地毯下面的每一块方木板。当他用指甲抠住一块木板的时候,这块木板动了,像盒子盖一样从有活页的地方向上翻起。下面有个小黑洞。福尔摩斯急忙把手伸进去,抽出手时又是生气又是失望地哼了一声。洞里是空的。

“快,华生,快快!快把地毯放好!”刚刚盖上那块木板,并把地毯放好,就听到了雷斯垂德在过道上说话的声音。他看到福尔摩斯正懒散地靠在壁炉架上,无所事事,极有耐心,而且还用手遮着嘴,打着呵欠。

“福尔摩斯先生,真抱歉让你等这么久。我看这件事都快让你烦透了。

他已经都坦白了。麦克佩森,你过来。让这两位先生听听你干的好事。”

那位高个子警察又是羞愧又是后悔,闷声不响地溜进屋来。

“长官,我真的没有想做坏事。昨晚那位小姐走到门口,她弄错了门牌号。我们就聊了起来。一个人整天守在这里很寂寞。”

“那么后来呢?”

“她说她在报上读到过这起凶杀的报道,想看看究竟发生在哪里。她是个很体面又很会说话的小姐,我想让她看一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一看到地毯上的血迹,立刻就跌倒在地板上,像死了一样躺在那里。我跑到后面弄来了一点水,但还是没有能把她弄醒。于是我就到街角处的“常春藤商店”

买了点白兰地。等我回来时,那位小姐已经苏醒过来走了。我想她肯定感到不好意思,不想再见我了。”

“那块地毯怎么动了呢?”

“我回来时,地毯是显得有点不平。你想,她倒在地毯上,而地毯又只是铺在光滑的地板上,没有固定住。我后来把地毯弄平了。”

“麦克佩森,从今以后你应该知道别想欺骗我。”雷斯垂德严肃地说。

“你一定认为你玩忽职守永远不会被人发现,而我一看地毯就知道有人进了屋子。幸运的是没有丢什么东西,不然你就要到奎尔街去了。福尔摩斯先生,我真很抱歉为这点小事请你来一趟,我还以为两块血迹不在一起会引起你的兴趣呢。”

“这件事情确实很有趣。警察,这位小姐只来过一次吗?”

“是的,只来过一次。”

“她是谁?”

“我不知道她的姓名。她是应聘招收打字员的广告来的,结果找错了门牌。她是一位非常文雅、非常讨人喜欢的小姐。”

“个子高高的?长得很漂亮?”

“是的,她长得很好看,可以说是非常漂亮。有些人可能会说她美若天仙。她说:“哦,长官,请让我看一眼吧!”她有办法,会哄人,所以我想让她探头进去看一看没有什么坏处。”

“她穿着怎么样?”

“很素雅,穿着一件拖到脚背的长斗篷。”

“当时几点钟?”

“当时天刚黑。我买白兰地回来的时候,有人正在点亮街灯。”

福尔摩斯说:“很好。华生,走吧,我想我们在别处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们离开那幢房子的时候,雷斯垂德仍然留在前面的屋子里。那位羞愧的警察为我们开了门,福尔摩斯走到台阶上时转过身来,举起手里拿着的一样东西。那位警察目不转睛地盯着福尔摩斯手中的东西。

“我的天哪!”他喊道,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福尔摩斯示意他不要说,然后又把那东西放进胸前的口袋里。我们走到大街上时,福尔摩斯才放声大笑起来。他说:“太妙了!走吧,华生。我们这出戏的最后一幕已经开始了。

你放心,不会有战争了,特里芬尼·霍普先生的光辉前程不会受到影响,那位不慎重的君主不会因此而受到惩罚,首相大人也用不着处理欧洲复杂的局势了。我们只要略施小计,谁也不会为这件不幸的事件而多付一个便士的税。”

我心中充满了对这位奇才的敬慕之情。

我问:“你已经把问题解决了?”

“华生,现在还不能这么说。我还有几点没有弄清楚,但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情况,如果还弄不清其它情况,那就是我们无能了。我们现在直接去白厅住宅区,结束这件事。”

我们到达欧洲事务大臣的官邸时,福尔摩斯求见的却是希尔达·特里芬尼·霍普夫人。我们被请进了客厅。

夫人气愤得红着脸说:“福尔摩斯先生!您这样做真是太不公平,太小心眼了。我早已向您解释过,我希望您为我拜访您的事保密,免得我丈夫认为我在插手他的事务。而您却到这儿来,借此证明我和您有事务上的联系,有意损害我的名声。”

“夫人,不幸的是,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受命要找回那份极其重要的文件,因此,我只能恳求您,夫人,把信交到我手中。”

这位夫人一下子站了起来,美丽的脸庞顿时变了颜色。她的眼睛喷着怒火,身体摇晃起来,我以为她会昏过去。然后,她强打精神,竭力保持镇定,脸上露出的只有惊讶和愤怒。

“福尔摩斯先生,您——您在侮辱我。”

“好了,好了,夫人,这没有用。请把信交出来吧。”

她奔过去要按传呼仆人的手铃。

“管家会送你们出去的。”

“希尔达夫人,请不要按铃。如果您按了铃,那么我为避免一起丑闻而作的一切真诚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请把信交给我,一切都会办好的。只要您和我合作,我会把一切安排好。要是您不合作,那我就要揭发您。”

她像个女王一样无所畏惧地站在那里,眼睛紧紧地盯着福尔摩斯,仿佛要把他看透。她的手仍然按在铃上,但是她克制着没有按。

“您想威胁我。福尔摩斯先生,您来这里威胁一个女人能算什么男子汉呢?您说您知道一些情况,那您究竟知道什么呢?”

“夫人,请坐下来。您要是摔倒会伤了自己的。您要是不坐下来,我就不说。”

“福尔摩斯先生,我给您五分钟。”

“希尔达夫人,一分钟就够了。我知道您去见了爱德瓦多·卢卡斯,知道您把文件给了他,知道您昨晚又巧妙地去了那房子,也知道您怎样从地毯下的隐藏处把信取了出来。”

她脸色刷白地盯着福尔摩斯,张了两次嘴才说出话来:

“您疯了,福尔摩斯先生,您疯了!”

福尔摩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硬纸片。那是从像片上剪下来的一位女士的面孔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