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福尔摩斯探案全集(3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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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撒网(2)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早,可是福尔摩斯比我起得更早,因为我穿衣服时,看到他正沿着车道从外边回来。

“啊,今天我得好好地干他一天!”他说道,因即将采取行动前的喜悦而搓着双手,“网已撒好,只等着往回拉了。今天就有结果,究竟是我们逮住那条尖嘴大梭鱼呢,还是它从我们的网里溜掉。”

“你到沼地里去过了吗?”

“我已从格林盆发了一份有关塞尔丹死亡的报告到王子镇了。我想我可以许诺,这件事再也不会麻烦你们了。我还和那忠实的卡特莱特联系了一下,要是不让他知道我平安无事的话,他准会像一只守在主人坟墓旁边的狗一样在我的小屋门口焦虑憔悴而死的。”

“下一步计划如何呢?”

“得找亨利爵士商量一下。啊,他来了!”

“早安,福尔摩斯,”准男爵说道,“您真像是个正在和参谋长策划一次战役的将军。”

“正是这样,华生正向我请战呢。

“我也是来听候差遣的。”

“太好了,据说,您今晚被约去我们的朋友斯台普吞家吃饭吧?”

“希望您也去。他们很好客,而且我敢打赌,他们见到您一定会很高兴的。”

“华生和我恐怕必须回伦敦去呢。”

“到伦敦去?”

“是的,我想,这个时候我们回伦敦比在这里更有用。”

看得出来,准男爵心里有点不高兴。

“我希望您能伴我渡过这一关。一个人独自任在这个庄园和沼地里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啊。”

“亲爱的朋友,您一定得相信我,完全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您可以告诉我们的朋友,说我们本来很想跟您一起去的,可是有件急事使我们必须马上回到城里去。我们希望不久就能回到德文郡来。您能把这口信带给他们吗?”

“如果您认为必须的话。”

“我跟您说吧,只能这样了。”

从准男爵紧锁的眉头上可以看出,他觉得我们是撇下他不管了,因而深感不快。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呢?”他冷冷地问道。

“吃了早餐就走。我们先坐车到库姆·特雷西去,不过华生会把行李和杂物留下来,作为他还将回来的保证。华生,你应该写封信给斯台普吞,说明你不能赴约的原因并向他表示歉意。”

“我真想与你们一起去伦敦。”准男爵说,“我何苦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呢?”

“因为这是您的职责。您曾答应,让您干什么就干什么,所以我就让您留在这里。”

“那么,好吧,我就留下吧。”

“再提一个要求,我希望您坐马车去梅利琵宅邸,然后把马车打发回来,让他们知道,您准备走回家。”

“走过沼地吗?”

“是的。”

“这正是您常常嘱咐我不能做的事呀!”

“这一次您可以这样做,保证安全。如果我对您的神经和勇气没有十分的信心,我也不会提出这种建议来。您一定得这么做。”

“那我就这样做吧!”

“如果您看重自己的性命的话,那么穿过沼泽地时,除了从梅利琵宅邸直通格林盆大路的直路外,不要走别的方向,那是您回家的必经之路。”

“我一定按您所说的做。”

“很好,我倒希望早饭后越快动身越好,这样下午就能到伦敦了。”

虽然我没忘记福尔摩斯昨晚和斯台普吞说过,他的拜访第二天就结束,可是他这个行程计划还是令我大为惊讶,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会希望我跟他一块走。我也不理解,在这种他所说过的最危险的时候,我们两人怎能都离开呢?然而我没有办法,只能无条件地服从。于是,我们告别了那位恼怒的朋友。两小时后,我们抵达库姆·特雷西车站,又把马车打发走。一个小男孩在月台上等着我们。

“要我帮忙吗,先生?”

“卡特莱特,你乘这趟车进城,下车后,以我的名义发一个电报给亨利·巴斯克维尔爵士,告诉他,我忘了带记事本,如果他看到了,要他用挂号的形式寄到贝克街来。”

“是,先生。”

“你再去车站办公室看看有没有我的信。”

没多久小男孩带回来一封电报,福尔摩斯看完后递给我。上面写着:

电报收悉,已持空白拘票前来,五点四十分到。

雷斯垂德“这是答复我早晨寄出的那封电报的。我觉得他算得上是官方侦探中最好的。我们说不定会需要他的协助呢。华生,我想咱们不妨现在去拜访一下你认识的那位劳拉·里昂斯太太。”

他的行动计划已经初露端倪。他想通过准男爵让斯台普吞夫妇相信我们确已离开,然而,只要有必要,我们随时可以回去。如果亨利爵士在斯台普吞夫妇面前提到伦敦来的电报,一定能够消除他们的最后一丝怀疑。我仿佛看到,我们向那条尖嘴梭鱼撒下的网正在慢慢拉紧。

劳拉·里昂斯太太在办公室里。歇洛克·福尔摩斯单刀直入地开始了谈话,这使她颇感意外。

“我正在调查与查尔兹·巴斯克维尔爵士之死有关的情况,”他说道,“我这位朋友华生医生告诉我,你们已经谈过话了,可是你对掌握的情况有所保留。”

“我隐瞒了什么?”她不服地说道。

“你承认曾叫查尔兹爵士十点钟去门口。我们都知道,那是他的死亡时间和地点。你没有说出这些事情之间有什么联系。”

“没有任何联系。”

“如果真是那样,可就太凑巧了。不过,我认为我们会找到这种联系的。

我想跟你说句大实话,里昂斯太太,我们认为这是一起谋杀案。有证据表明,涉嫌此案的不但有你的朋友斯台普吞,还有他的妻子。”

这个女人惊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妻子!?”她叫道。

“这件事不再是秘密了。他称作妹妹的那个人其实就是他妻子。”

里昂斯太太重新坐下来,她双手死死地抓着扶手,我看到,她那粉红的指甲由于用力都变白了。

“他妻子!”她又说道,“他妻子!他没成家啊!”

歇洛克·福尔摩斯耸了耸肩。

“拿证据给我!拿证据给我!你要是能拿出证据……”她那可怕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给你看证据。”福尔摩斯从衣袋里拿出几张纸,说道,“这张相片是他们夫妇四年前在约克郡照的。后面写着“凡戴勒先生和夫人”,你要认出他来并不难。如果你认识他妻子,也不难认出她来。这里有三份由几位可靠的证人提供的关于凡戴勒夫妇俩的材料,当时他开着圣·奥利弗私立小学。读一下这些材料,看看是否可信。”

她匆匆地看了一遍材料,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我们,她表情呆滞,悲痛欲绝。

“福尔摩斯先生,”她说道,“这个人曾经答应过我,只要我跟我丈夫离婚,他就和我结婚。这个混蛋,他想尽办法欺骗我,从来没有对我讲过一句真话。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直以为他都是为了我。现在我才知道,我只不过是他利用的工具。他从来没有真诚地对待过我,我又何必忠于他呢?

我何必这么拼命护着他,不让他遭受自己恶行的报应呢?您想问我什么,只管问吧,我什么也不会隐瞒。但是有一件事情,我要向您发誓,那就是:我当初写信,根本没想到会害及那位老先生,他一直待我很好,并且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充分相信你,太太,”歇洛克·福尔摩斯说道,“让你回忆这些事,一定使你倍感痛苦。还是我先说一下事情的经过,如有根本性错误,你再加以更正。那封信是斯台普吞叫你写的吧?”

“内容是他提供的。”

“我猜,他叫你写信,给出的理由是你可以因此从查尔兹爵士那儿得到经济上的帮助,以备离婚诉讼之用。”

“正是这样。”

“你发了这封信后,他又叫你不要如约前往见面。”

“他说,要是别人发现这笔钱用在离婚的事情上,他会觉得自尊心受了伤害。他还说,他虽然没有多少钱,但即算把钱花光,他也要用来排除阻挡我们结合的障碍。”

“看起来他倒是像一个说话算数的人。在报纸上看到那件死亡案件的报道以前,你没听到任何别的消息吧?”

“没有。”

“他有没有叫你发誓不向别人提起与查尔兹爵士约会的事?”

“是的,他说那起死亡很神秘,如果把事情泄露出去,我一定会引起人们的怀疑。他这么一说,吓得我只好闭口不提此事。”

“确实如此,可是你对他就没有一点怀疑?”

她犹豫着垂下了眼皮。

“我了解他,”她说道,“但是只要他忠实于我,我也会永远忠实于他的。”

“我想,你总算幸运地摆脱了,”歇洛克·福尔摩斯说道,“你掌握着他的性命,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可是你竟然还活着,没有被他害死。几个月来,你的处境一直很危险。现在我们要跟你说再见了,里昂斯太太,说不定你很快又能得到我们的消息了。”

“我们已经做好了破案前的准备工作,困难也一个个被排除了,”我们站着等城里来的快车时,福尔摩斯说道,“很快我就可以写一本当代最离奇的犯罪小说了。研究犯罪的学生们会记得一八六六年在俄罗斯的果德诺发生过的类似案件,当然还有在北凯热兰诺州发生的安德森谋杀案。可是这个案子有一些与众不同的特点。直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找到逮捕这个狡猾的家伙的确切证据。不过,要是今晚睡觉以前还找不出证据的话,我才觉得奇怪呢。”

伦敦来的快车轰轰隆隆进了站,一个矮小而壮实的人从一等车厢里跳了下来。我们三人握了握手,雷斯垂德敬畏地看着我的伙伴,我立刻看出来,自从他俩合作以来,他已经从福尔摩斯那儿学到了不少东西。我很清楚地记得,善于推理的那一位是怎样讽刺和激怒注重实际的那一位的。

“有好消息吗?”他问道。

“几年来最大的收获,”福尔摩斯说道,“距行动开始还有两个小时。

我想,咱们不妨在这段时间里吃完晚饭,然后,雷斯垂德,换上一口达特沼地晚上的清新空气,驱散你喉咙里从伦敦带来的雾气。从未去过那里?好啊!

我想你不会忘记这次初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