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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牵衣曾问归时节1

第26章 牵衣曾问归时节1

我正奇怪呢,那刺客哪里去了?刚才估计动静不够大,只吵醒了浅眠的阿昌,外边的人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要不是我及时出现,可能还伴有小小的人品爆发,才救了阿昌一命。

我扑到床上正想和阿昌来个生死一线之后的亲密拥抱,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定住了。黑衣人站在窗外,用眼睛紧盯着我,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愤怒,从来没有一双眼睛像今天这样瞪得我毛骨悚然过,我后颈上流下的冷汗清楚的昭示着我的恐惧,我整个人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仿佛就是一瞬的时间,黑衣人消失了,可我却感觉过了很久很久,我的神经放松下来,整个人瘫倒到一边,阿昌艰难的抱住我。我想他是没能看见那黑衣人,这个人千方百计就想置他于死地,会是谁呢?我想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些争权夺位的皇子。阿昌与昌瑞郡主成婚后,沈将军与阿昌就是一家人了,西北西南那块广阔富饶的土地将成为七皇子的囊中之物,以后就算淮青登上皇位,也不能对阿昌造成多大的威胁。这皇帝老子,明摆着就是想要阿昌割据一方,那么齐淮青以后会不会学康熙皇帝削藩?

我又吓出一身冷汗来,那时候我该帮谁?难道我对他们说和平与发展才是世界的主题?危害人民生命财产,你们就不要打了,你做你的皇帝,他做他的王爷?可惜这是个弱肉强食的封建时代,大一统始终是历史发展的最大趋势。我如果舍不得阿昌,就是违背历史发展规律,那就是历史的罪人。

“阿巧?”我又被这句呼唤折腾的打了一特大的激灵,你爷爷的,别这么叫我!

“我怎么听着就这么别扭呢!你不能跟以前一样喊我‘小如’吗?”

“我想好了,你嫁给我之后,我封你做‘阿巧’夫人,我唯一的妻。他十分认真的说,

周朝之前的一个朝代名叫徽朝,前期文明开化的时候,女性的地位有所提高,在王公贵族中流行着一种风潮,那就是只娶一位妻子,并尊称自己的妻子为夫人。当时,只娶一位妻子在社会上是一种道德高尚,人格优秀的象征。虽然周朝也有人这样做,但主流社会并不提倡,甚至只娶一位妻子是无能和卑贱的表现。我真没想过,阿昌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愣在那里,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个古代的男人,跨越禁锢的封建道德,推翻固有的伦理观念,毅然向我伸出手来。我犹豫了,彷徨了,不知该走向哪里了。仿佛在前世,满口说在乎我,却舍弃我的叶程,是否有过这样浓烈的爱?如果那时他能挽留我,一向傻兮兮的我,依旧会毫无顾忌的扑向他的怀抱。可如今,一个男人对我这样做了,我却不知该拿什么回报他,我不能给他的,他却以双倍的好来呵护我,我值得吗?值得亲爱的阿昌这样做吗?

“我是你三哥的人,你知道吗?”我望向他,不含泪水,只有询问。

“知道。”他平静的回答,

“你还要这样做吗?”

“是。”

我只要这最后一个字,即便身后被千万人唾骂,红杏出墙,水性杨花被史家赤裸裸的写在青史上,我也不再害怕。我只有这最后的机会了,我不能放弃。

“我在这等你。等你的羽翼丰满,等你一天天强大,等你的铁骑踏进京城来。但是你要与我约法三章!”我下定决心,打开天窗说亮话,把什么都说清楚。

“好。”

“你别急着说好,等我说完,你再答应。”我见他点头,才再说下去,“第一,带兵打仗,难免伤及无辜,可是我要让你将伤及无辜减到最小,得民心者得天下!”

他点头,“好,这条没问题!我也知道,老百姓只想生活安定,粮食富足。”

“第二,你三哥是个好人,我虽然不爱他,但他是我名义上的相公,也是知心的蓝颜知己。你们两之间的战争我不插手,我不会帮你,也不会帮他;他败了,我跟你走,你留他一条生路,你败了,我跟你一起死。”

“好,这条我也答应。”

“最后一条,”我直视他的眼睛,“如果有一天你背叛我,我会永远的离开你,永远恨你,永远不要再见到你!”

“好,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我轻快地掠过花园,脚尖点着花草的叶子,越过西华殿后,翻身落地,沿着长廊飞跑。我穿着白色纱织长袍,跑起来衣袂在我身后飘飞,如同鬼魅。这段路我驾轻就熟,不一会儿就到了琅池,阿昌正在殿内等我。

不知阿昌用了什么方法,将今年科举前三甲状元云澜榜眼施文杰都收揽麾下。这俩人平时不管对谁都不冷不热,爱理不理。夜里私人聚会的时候,这俩人却对阿昌有种说不出的敬意。这种感觉就是像忠心的臣子面对贤明的君王,在我眼里,阿昌是爱闹又带些痞气的大男孩,是不是他身上某些优秀的东西还没有被我发觉呢?

九月初七,阿昌的伤好了大半。我每夜在万寿宫里游走,夜里去琅池私会阿昌,天亮之前再匆忙赶回来。采薇因此每天负责为我守夜,早晨为我开门,有时候她睡着了,我便自己翻窗进去。我知道自己是个傻子,一旦决定陷入爱情里,什么都不再比那个人重要。

阿昌每夜抱着我,指尖不停绕着我的发。夏日未尽,凉风已起,我钻入他怀里取暖,他轻笑着一次一次将我的被脚掖好。不等我睡着,他是不会睡的,他总在黑夜里拿那双温柔的眼睛凝视我。

我想着想着,嘴角就在不经意间弯了弯,另一个白影掠过我身边,满脸堆笑,顷刻间将我甩在后面。我气极,追上前去小声说:“坏叔叔,臭云澜,你又一个人淫笑什么呢?”

“嘿,这丫头!”他差点没被气得掉下房檐,我乐了,加快脚步往阿昌那里去。

这世界上真的无奇不有,云澜那傻子明明会武功,却不乐意跟人过招;明明是江湖中人,却怕血腥杀戮。他一见血,就会出现上次那种症状,轻则恶心呕吐,重则浑身痉挛。

我们终于到达宫殿外墙,施文杰早就等在那里,他见我来,按老规矩架好手臂,我上前轻轻一点翻过墙去,云澜与施文杰也依次进来。墙内墙外都有阿昌这几年来辛苦训练的亲兵,以前一直在御林军内,自从阿昌出事后,他便向皇上请求将他们调入身边。这些人大多是孤儿,都受过阿昌恩惠,死心塌地又忠心耿耿,我有时候真的很佩服阿昌。我按习惯落在一颗树上,观察周边情况,他俩则看我的指示在前探路。几个月来,我们配合的天衣无缝,从来不曾被人发现过。入了琅池,便是阿昌的天下了。

阿昌的亲兵们也都认识我们,有次我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还多亏了一个叫杨镇的小伙子,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接住我了,我准要断条腿,阿昌知道了,立马给他升了一级,现在也是一小队长了,每次见我都特别热情。亲兵的人对我夜创他们主子房间的行为熟视无睹,对我也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说实话,我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这次又是顺利抵达,我抑制不住兴奋,直接从窗子往里越,下一刻就稳稳的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淘气鬼!”阿昌一边放下我,一边说:“下次我不接了,让你摔,摔疼了,下次就不敢从窗子闯进来了。冒冒失失的,里面要是有人怎么办!?”

我不回答,只是咯咯的笑。

云澜与施文杰闪身由门口进来,云澜开口就说:“这小丫头,创男人的房间跟逛菜市场似的,他要是在洗澡,你还不得羞死!”

施文杰笑,先上前一步,向阿昌行礼:“七皇子。”

阿昌认真的点点头,云澜在一边靠着柱子,饶有趣味的看着。

阿昌以前就说过,让他们不要叫他七皇子,不必行礼。施文杰不从,我私底下问他,他却说礼由心生,不可强行压制,阿昌有王者之气,让人从内心开始诚服。云澜听了这话并不惊奇,只露出个不明所以的笑。我把这事讲给阿昌听,他也笑。我问他,他又开玩笑说:“我有帝王气,我俩不就是天生一对了。”

我气极,不再理他,这些人都挺奇怪。云澜这人更加奇怪,传说中他在蜀中的一座仙山中跟着一位不知何人的老者修行;又有传说他本身就是位列仙班的修行之人。目前为止,我是没看出来他有什么仙风道骨,他的痞气和阿昌比起来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来宫里才多少天,就在宫里的大妈大婶姑娘小姐们中混的如鱼得水,今天春桃姐姐,明天夏荷妹妹,我有时候真想撬开他那脑袋瓜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三个女人一台戏,可我现在完全肯定,三个男人一部电视剧!这都多少天了,每天都有新鲜辩题:今日佢阳大水,明日海琏饥荒,其实我很想跟他们讨论一下神七上天,只怕他们以为我得了痴呆癫痫。我想啊,这就是代沟啊!我们都隔了多少代了,那沟叫一个深啊!

我每天也挺敬业,不时检查一下三人的身体状况,还不时拿他们当学习针灸的试验品。以前我对这不感兴趣,只听了几个讲座,现在不知哪股热情折腾上来了,居然想学了,向李太医拜了师,就这么学了起来。刚开始穴位扎不准的时候,云澜见着我,就跟见了鬼似的跑。现在倒是好多了,起码没再扎着他骨头了。

要不我就干脆当丫鬟给三个大男人沏茶倒水研磨,这三人意兴一起,还会挥毫泼墨写几首诗。有时我也会即兴写一两首诗,每写一次三人看我的眼光就变化一次,施文杰每每叹我多有诗才,却是女子。我没有反驳,在封建时代我没必要和一个受封建教育的知识分子争论女权问题,我清楚的知道那是件愚蠢的事情。

阿昌看我却是满脸满意,我知道他懂我,懂我用这些诗词来描绘心中的美好与忧愁,他给我空间,给我自由,理解我小小的快乐与淡淡的忧伤,莫名的忧郁不是因为悲观,而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情感。他知道,小小的安静后,我还是我,还是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子。

这样的男人,不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你,不要求你一直用笑脸迎他,不在你忧伤的时候不停地说服你要笑。以最大的胸怀宽容着心爱的人,那并不是放任,而是用以爱为名的丝线缠绕与你,让你即自我独立,同时又依赖于他。我爱的是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我为此感到欣喜。

我看着他们激烈讨论的背影,真有些困。男人一坚持己见,就会固执,非要争出个输赢来,连施文杰那样的好性子急了都敢跟阿昌叫板,好几次把阿昌气的脸红脖子粗。我笑着拍他的背,好让他消消气,他却孩子气的说:“好个施文杰,跟战场似的,都杀红了眼,六亲不认了嘿!”男人们还在争论着,我眼皮越来越重,睡了过去。

已近冬日,却接连着几天的雷雨天气,我咕哝着去大月岭游玩的计划又要泡汤,烦躁的将手上的《女则》摔过内堂,掉在前庭的地上。

采薇急忙冲上前去将《女则》捡起来,一边向外面张望:“我的好小姐,你又拿这些书撒气,被嬷嬷们看见了,又要说个没完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就不是人啊,我痛恨封建社会!”

阿昌的伤痊愈了,现在生龙活虎的活跃在他老爹身旁,皇帝有时也会交给他些不痛不痒的小差事,每次他都是雷厉风行,还没见他开始他竟然就做完了,以至于我根本不愿再问及。而我呢,依旧每天受封建礼教的荼毒,陪一帮老妈子演戏,一会儿祭祀礼仪,一会儿接见礼仪,再过一会儿还有大婚之礼。

丫丫个呸的,我结我的婚,挨你们什么事了!

采薇,给我找件端庄点的衣服,咱去给皇奶奶请安了。”例行公事,每日给老奶奶请个安,再听她唠唠叨叨些陈年往事,太上皇的风流韵事,我爹我娘的罗曼史,再加上陈芝麻烂谷子的皇后迫害妃子的情节。老人家经常对我做思想教育工作:

“作为一个皇后,是没有权利要求自己的丈夫只有自己一个妻子的。现在的皇后就是因为没有这种自知才落到今天这种田地,一个普普通通的臣女,根本坐不了皇后的位子。你记住,只要这皇后的位子还是你的,那些妃嫔根本不用放在眼里,争风吃醋是没有礼教的女人才会做的事。”

我连忙点头,不点头还活的成吗?那不得拉着我再上一个皇后基本常识专题讲座!

今日皇奶奶兴致特别好,有人专门从白云城弄来几株上好的极品杜鹃来。不是我没品味,只能怪我天生没有欣赏艺术的天分,对我来说,只有颜色的问题,没有等级的问题,不就是杜鹃花嘛,都长一个样!我看着她摆弄花,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用“是”“好”“嗯”回答她的所有问题,老人家很满意,继续乐呵呵的摆弄她的花,一边欣慰的说:

“阿昌这孩子终于长大了,我虽舍不得他一个人跑去那么远,但他总归是要出去历练的,我也不阻拦了,许了他父皇封王赴蜀的请求了。”

我条件反射似的又想说“是”却在下一秒怔住,“您说什么?”

我跳下软榻,立在太后面前,瞪大眼睛焦急的问:“阿昌要去蜀地了?不是说要等他二十岁成年再去吗?他现在才刚满十七啊,现在也太早了吧。”

太后满脸怒容,用一种我从没听过的声音说:“云巧如,你是未来的皇后,是三皇子齐淮青的妻子,齐燕昌是七皇子,将来的琅琊王,是你的小叔子。我以为你很懂事,没想到现在还弄不清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