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败局
这次轮到孟秋晚疑惑，若惜只能在一个地方，此处就是离王府，那么，这里面必然有一个人是离王的人，只是，为什么他不说出自己的身份来呢？
这样，她就不必为难，可以毫不犹豫地跟着他，去离王府见自己的女儿。
“你们哪位是离王殿下的人？我只跟离王的人走！”孟秋晚淡淡地说，眉宇间有着与若惜倔强时相似的神情。
两个男子同时一震，却没一个人答话！
这情形大大出乎孟秋晚的意料之外，怎么会这样？
“对不起，恕我不能答应二位的好意了。老身只能留在皇宫中，等皇后娘娘恩准了，才能……”
“可恶！”黑影低声叱责了声，暗中握紧了拳头，来之前主上已经交待，要不惜一切代价带走孟秋晚。
他纵有几个胆也不敢有违使命。遑论眼前还有个一心要和自己争风二夫人的人。
一捏指，撮了声口哨，门外呼啦啦又跳进三个人来，黑影对着孟秋晚一躬身，斩钉截铁地道：“失礼了！带走——”
一缕似有若无带着讥诮和不屑的笑意勾上顾惜朝的唇角，这么多年不想见她，却在今日碰了正着。
是造化弄人，还是天意有知呢？
顾惜朝眉心一拢，低声喝道，“你是想把皇后的禁卫军招过来，让夫人走不得吗？”
黑影冷冷地回道：“让你带走和夫人走不得，对我而言都是一样，所以……”
一扬手，几枚白色晶亮的银针倏然漫天****飞向顾惜朝，顾惜朝闪身一躲，三个黑衣人已经将孟秋晚掠至门口。
顾惜朝起身欲追，门外倏然灯火灿烂，兵戈相碰的铿锵声响起，上百个手持弓箭的禁卫军森然拉满圆弓包围了他们几个，宛如天罗地网挡住一切可以逃脱的路线！
沉冷的夜色，被无数道火光映亮，闪耀着箭羽尾端森森的金属光泽，却更显得阴冷肃杀！
一声尖细冷厉的嗓音划破夜色，传到所有人的耳中。
皇后一身大红的凤袍，脸若凝霜，雍容而又阴毒地站在禁卫军身后，纤细的凤指冷冷指着眼前的六个人，“大胆刁民，竟敢到皇宫中谋害风二夫人，论罪当诛！”
顾惜朝一凛，瞥了眼那抹艳丽的红色，眉峰紧了紧又松开了，这么些年，她布局的本事倒是一点没有减退，甚至更精进了。
那颗心也更冷更硬了！
难道午夜梦回，她就从不害怕被自己害死的冤魂索命吗？
看着四个黑衣人拥着孟秋晚，蓝衣人唇角含着讥诮立在不远处，皇后的视线一下子就移到顾惜朝身上。
什么人如此放肆！
隔着夜色竟然都能够让她看到那抹狂妄不羁的嘲讽，似带着万世的不屑与蔑视冷对她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凤目眯了眯，露出针一样的锋芒！
却倏然在对上顾惜朝眉间流溢欲滴的红色木樨的刹那，凤体一震。
这花，让她想起二十二年前那个同样寒冷的冬日，她亲手将那个天生眉心一点朱砂痣的婴儿溺入河道，那婴儿粉妆玉琢，双目如嵌了两颗黑宝石般熠熠闪耀。咯咯的笑声仿佛风铃拂过耳际。
然后……
在刺骨的河水包围他的刹那，他宝石般稚嫩的眼睛闪过难以置信的目光，一点一点沉入水底，转眼不见踪迹。
“你是何人？”
皇后声音颤动，眼底有丝惊惶，看着他，宛如那婴儿重生，带着几千个日夜被弃的怨恨和嘲讽，站到她的面前！
“在下是谁又怎值得皇后娘娘牵肠挂肚？若说在下是孤魂野鬼你是否又肯信？”
顾惜朝淡淡回她，俊美年少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清贵绝世、飘逸出尘！
一个满脸虬髯甲胄在身的男子站在皇后右手前厉声大喝。“大胆刁民，见了皇后娘娘竟敢如此无礼——”
“方螚将军，你且稍安勿躁。”皇后敛去眸中波澜，幽幽冲顾惜朝开口道：“本宫不过看你年少俊秀，不想你误入歧途，错坠地狱，倘使你不知好歹，本宫也绝不手下留情。”
顾惜朝从鼻子里哼了声，也不去看皇后，他关心的只有风二夫人！
只见她眼中有惊惶，但也有一种坚韧的等待，微有些凌乱的发丝覆在额上，一点没有被危机击倒的绝望。
这，也许就是几十年无情人生对她的磨砺——只要有一线生机，希望就不会绝，即使背负的沉重已经足以压弯她的脊梁，也坚持平静地看明日绚烂的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和若惜一样，看似清柔的外表，其实有颗倔强而坚定的心。
有这样的母亲，很好……
“皇后娘娘，承蒙你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既然被皇后娘娘撞着，也就无需再拐弯抹角。在下和你谈笔生意如何？用顾北当铺三年的收入，换风二夫人平安离去。”
听到这话，不少人身子一震，眼睛瞬间放大了不少，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谁人不知顾北当铺几乎垄断了天湛皇朝所有的当铺生意，所赚取的银子几乎可用金山银海来形容。
它一年的收入抵上国家五十分之一的税赋！
皇后也眼皮一跳，眸中掠过一丝精光全部与我射杀，不留活口！
顾惜朝抬手一甩，一枚通体碧翠的玉佩落入方螚手中，由方螚稳稳地接住呈给皇后，“此玉价值不菲，当做定钱，明日在下会让人奉上所欠的余款。”
捏着玉佩，皇后眸中精光暴绽，如此水润通透、质地上乘的玉就是皇宫里也绝不多见！
翠得浓而不淡，润得如水无遮，像是象雨后的芭蕉叶，水润欲滴，光泽晶莹，更惊叹它的雕工，一看就是精湛无双、独步天下的手艺。
皇后暗忖，顾北当铺的身后是京北银号在支持，前些时日京北大掌柜在飘香苑出现过的消息已经传入宫中，眼前这个俊秀卓逸、长身玉立的男子极有可能就是顾惜朝本人！
不想，他竟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孟秋晚夜入皇宫！
冷冷一嘿，“本宫真没想到区区相府妾室怎么就这么值钱，倒真是让本宫押对了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