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青少年一定要读的亲情感恩故事(青少年必读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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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人狼情

众所周知,狼的本性是凶残的。在人们的心目中,这似乎形成了一个不可改变的观念。而我所经历的一件事,却使我改变了对狼的本性的看法。

那是1964年10月,我们云南省队的一支汽车测量普查小分队,在滇西北地区进行普查找矿。工作车是由一台戛斯—63汽车改装的,车厢为封闭式,测量仪器固定装在车内,接收器放在车厢顶上。我们小分队一共八个人:一名司机,三名技术人员,四名武装警卫战士,他们每人配备一支冲锋枪和一支手枪。

10月中旬的一天早晨,我们离开了纳西族聚集的秀美的小城丽江,依依惜别了巍峨壮丽的玉龙雪山,经石鼓镇向西北方向的维西傈僳族自治县所在地——保和镇进发,完成我们普查任务的最后一站,然后返回昆明冬训。出发前,一位纳西族老乡搭我们的车一道去维西。过石鼓镇以后,我们沿着金沙江上游向西北方向前进。10点多钟,我们到了小镇巨甸,稍事休息后继续向正西进发。路上积雪越来越厚,尽管我们工作车的车轮较宽,花纹也大,并有前加力,但仍然不时打滑。下午两点多钟,面对路面上半尺厚的积雪,汽车终于无能为力,喘着粗气,车轮飞转,就是不能前进。但也绝不能后退,控制不住就有滑下山崖的危险。我们的人,包括纳西族老乡,一齐下来推车,并找些干树枝打眼,汽车艰难地一步步前进。正在这时,我们几乎同时发现,在我们车后200米的路上,一群黄褐色的东西慢慢向我们靠近。是牛群?不像;是狼?颜色不对。北方的狼大多是灰褐色的,怎么发黄呢?我们正惊疑、猜测,纳西族老乡急喊:“上克(去),上克,赶紧上车克,这是一群饿狼。”我们不禁大惊失色,急慌慌爬上车,司机小王赶紧发动车,加大油门,前后加力,车还是在原地空转,真急死人了。这可怎么办?这时狼群已靠近汽车,好家伙,一共八只,只只都像黄牛犊儿似的,肚子吊得老高,后腿显得更细。战士小吴抄起冲锋枪奔向后车门,纳西族老乡大喝一声:“干那样(干什么)!”他一手夺下小吴的枪,高声道:“绝不能开枪打,打也打不着,枪一响,它们或钻到车底下或拐进树林,我们可就完了。狼群会不顾一切先把车轮咬坏,把我们看起来,然后召集更多的狼和我们拼命。”我说:“那可怎么办?”老乡说:“别急,有办法。雪封山了,狼找吃的东西难了,一个个饿疯了,车上可有吃的?”我们几乎同声回答:“有。”“那就扔下去给它们吃!”老乡像是下达命令。我们七手八脚把从丽江买的准备带回昆明的腊肉、火腿,还有十分珍贵的鹿子干巴,一块块、一串串往下丢。八只狼眼都红了,大吼着扑向这些食物,第一批丢下去的东西,一眨眼就吃光了。

但它们不走,八只狼排成一排坐下盯着后车门。老乡继续下达命令:“再丢下一些!”我们车上放的肉品足有100多斤,豁出去了,保命要紧,扔吧!第二批大约50多斤肉品飞出了后车门。八只狼又是吼着扑向食物,但吃的速度明显慢了,眼见每只狼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吊得不那么高了。也就一袋烟工夫,八只狼还像刚才一样,整齐地坐着,盯着后车门。老乡看着我们每个人,异常坚定地又发了话:“还有吗?一点儿不留地丢下车,等我们回来从丽江再买,千万别心疼。”我盯着这位我们刚刚相识的纳西族老乡,心里说:我们还回得去吗?按照老乡的要求,我们将车上所有的肉品,包括我们特别舍不得的一点鹿子干巴,还有十几包饼干全都甩下车去,八只狼又是一阵大嚼,吃完了肉又试探性地嗅了嗅那十几包饼干,没动它们。这时我清楚地看到八只大狼的肚子已滚圆滚圆,目光开始变得温顺,不再横排坐着,其中一只狼围着汽车转了两圈儿,又朝车前方跑去,其余七只狼没动。不一会儿,那只狼又跑回来,带着那七只狼朝松林钻去。

我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司机小王也从驾驶室下来,朝我们深深呼了口气,意思是说:“好险哪!”我们又开始推车,仍然无济于事,看来我们今天有可能被困在这里,如果再遇上另一群狼可就彻底完了。

正在这时,我们看见那八只大狼又钻出松林,跳到公路上。奇怪的是每只狼的嘴里叼着一根大树枝,不知它们又想干什么?我们只得又爬上车,警惕地观察着。司机小王干脆把头从驾驶室里探出来,我也打开一扇门窗看着群狼到底要干什么?只见八只大狼把口里叼着的树枝分别放到汽车两个后轮下面。哈哈!狼给汽车打眼了,我高兴得大叫起来,狼见我大叫,只是朝我望了望,我也发现狼的眼光里没有敌意。接着八只狼一齐钻到车底,我正不解其意,却见汽车两侧积雪飞扬,一部分雪飘到山下,一部分雪堆向路边。不一会儿,八只狼又从车底钻出来,跑向车的前方,头朝前,尾朝车头一字排开,嘴一齐拱到雪里,朝前拱去,然后又头对头一边四只,一齐用强有力的后腿向后扒雪,路面渐渐露出来。我眼里滚动着泪花,大呼小王:“狼帮我们推雪了,赶快发动车。”车果然启动了,徐徐向前。纳西族老乡也激动得和我们紧紧抱在一起。车向前,狼向两侧闪开,又一齐朝后跑去把树枝衔了回来,车子刚好行到积雪厚的地方,又空转打滑了。八只狼又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先打眼,后扒雪,就这样每重复一次,汽车就前进一段。大约重复了十来次,车向前行进了一里多地,也就到了山顶,再向前就是下坡路了。

汽车到达山顶后,狼不再叼树枝了,在我们车后仍然是一字排开坐着,不同的是,有一只狼稍稍向前。老乡告诉我们,那是头狼,主意大概都是它出的。我们激动极了,一起给狼鼓掌。可是这八只可爱的狼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只定定地望了望我们,然后头狼在前,其余随后,缓缓地朝山上走去,消失在松林中。疯娘23年前,有个年轻的女子流落到我们村,蓬头垢面,见人就傻笑,且毫不避讳地当众小便。因此,村里的媳妇们常对着那女子吐口水,有的媳妇还上前踹几脚,叫她“滚远些”。可她就是不走,依然傻笑着在村里转悠。

那时,我父亲已有35岁。他曾在石料场子干活被机器绞断了左手,又因家穷,一直没娶媳妇。奶奶见那女子还有几份姿色,就动了心思,决定收下她给我父亲做媳妇,等她给我家“续上香火”后,再把她撵走。父亲虽老大不情愿,但看着家里这番光景,咬咬牙还是答应了。结果,父亲一分未花,就当了新郎。

娘生下我的时候,奶奶抱着我,瘪着没剩几颗牙的嘴,欣喜地说:“这疯婆娘,还给我生了个带把的孙子。”只是我一生下来,奶奶就把我抱走了,而且从不让娘靠近。

娘一直想抱抱我,多次在奶奶面前吃力地喊:“给,给我……”奶奶没理她。我那么小,像个肉嘟嘟,万一娘失手把我掉在地上怎么办?毕竟,娘是个疯子。每当娘有抱我的请求时,奶奶总瞪起眼睛训她:“你别想抱孩子,我不会给你的。要是我发现你偷抱了他,我就打死你。即使不打死,我也要把你撵走。”奶奶说这话时,没有半点儿含糊的意思。娘听懂了,满脸的惶恐,每次只是远远地看着我。尽管娘的奶胀得厉害,可我没能吃到娘的半口奶水,是奶奶一匙一匙把我喂大的。奶奶说娘的奶水里有“神经病”,要是传染给我就麻烦了。

那时,我家依然在贫困的泥潭里挣扎。特别是添了娘和我后,家里常常揭不开锅。奶奶决定把娘撵走,因为娘不但在家吃“闲饭”,时不时还惹是生非。

一天,奶奶煮了一大锅饭,亲手给娘添了一大碗,说:“媳妇儿,这个家太穷了,婆婆对不起你。你吃完这碗饭,就去找个富点儿的人家过日子,以后也不准来了,啊?”娘刚扒了一大团饭在口里,听了奶奶下的“逐客令”显得非常吃惊,一团饭就在嘴里凝滞了。娘望着奶奶怀中的我,口齿不清地哀叫:“不,不要……”奶奶猛地沉下脸,拿出威严的家长作风厉声吼到:“你这个疯婆娘,犟什么犟,犟下去没你的好果子吃。你本来就是到处流浪的,我收留了你两年了,你还要怎么样?吃完饭就走,听到没有?”说完奶奶从门后拿出一柄锄,像佘太君的龙头杖似的往地上重重一磕,“咚”地发出一声响。娘吓了一大跳,怯怯地看着婆婆,又慢慢低下头去看面前的饭碗,有泪水落在白花花的米饭上。在逼视下,娘突然有个很奇怪的举动,她将碗中的饭分了一大半给另一只空碗,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奶奶。

奶奶呆了,原来,娘是向奶奶表示,每餐只吃半碗饭,只求别赶她走。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几把,奶奶也是女人,她的强硬态度也是装出来的。奶奶别过头,生生地将热泪憋了回去,然后重新板起了脸说:“快吃快吃,吃了快走。在我家你会饿死的。”娘似乎绝望了,连那半碗饭也没吃,踉踉跄跄地出了门,却长时间站在门前不走。奶奶硬着心肠说:“你走,你走,不要回头。天底下富裕人家多着呢!”娘反而走拢来,一双手伸向婆婆怀里,原来,娘想抱抱我。

奶奶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襁褓中的我递给了娘。娘第一次将我搂在怀里,咧开嘴笑了,笑得春风满面。奶奶却如临大敌,两手在我身下接着,生怕娘的疯劲一上来,将我像扔垃圾一样丢掉。娘抱我的时间不足三分钟,奶奶便迫不及待地将我夺了过去,然后转身进屋关上了门。当我懵懵懂懂地晓事时,我才发现,除了我,别的小伙伴都有娘。我找父亲要,找奶奶要,他们说,你娘死了。可小伙伴却告诉我:“你娘是疯子,被你奶奶赶走了。”我便找奶奶扯皮,要她还我娘,还骂她是“狼外婆”,甚至将她端给我的饭菜泼了一地。那时我还没有“疯”的概念,只知道非常想念她,她长什么样?还活着吗?没想到,在我六岁那年,离家5年的娘居然回来了。

那天,几个小伙伴飞也似地跑来报信:“小树,快去看,你娘回来了,你的疯娘回来了。”我喜得屁颠屁颠的,撒腿就往外跑,父亲奶奶随着我也追了出来。这是我有记忆后第一次看到娘。她还是破衣烂衫,头发上还有些枯黄的碎草末,天知道是在那个草堆里过的夜。娘不敢进家门,却面对着我家,坐在村前稻场的石磙上,手里还拿着个脏兮兮的气球。当我和一群小伙伴站在她面前时,她急切地从我们中间搜寻她的儿子。娘终于盯住我,死死地盯住我,裂着嘴叫我:“小树……球……球”她站起来,不停地扬着手中的气球,讨好地往我怀里塞。我却一个劲儿地往后退。我大失所望,没想到我日思夜想的娘居然是这样一副形象。一个小伙伴在一旁起哄说:“小树,你现在知道疯子是什么样了吧?就是你娘这样的。”

我气愤地对小伙伴说:“她是你娘!你娘才是疯子,你娘才是这个样子。”我扭头就跑了。这个疯娘我不要了。奶奶和父亲却把娘领进了门。当年,奶奶撵走娘后,她的良心受到了拷问,随着一天天衰老,她的心再也硬不起来,所以主动留下了娘,而我老大不乐意,因为娘丢了我的面子。

我从没给娘好脸色看,从没跟她主动说过话,更没有喊她一声“娘”,我们之间的交流是以我“吼”为主,娘是绝不敢顶嘴的。

家里不能白养着娘,奶奶决定训练娘做些杂活。下地劳动时,奶奶就带着娘出去“观摩”,说不听话就要挨打。

过了些日子,奶奶以为娘已被自己训练得差不多了,就叫娘单独出去割猪草。没想到,娘只用了半小时就割了两筐“猪草”。奶奶一看,又急又慌,娘割的是人家田里正生浆拔穗的稻谷。奶奶气急败坏地骂她:“疯婆娘谷草不分……”奶奶正想着如何善后时,稻田的主人找来了,竟说是奶奶故意教唆的。奶奶火冒三丈,当着人家的面拿出根棒一下敲在娘的后腰上,说:“打死你这个疯婆娘,你给老娘滚远些……”

娘虽疯,疼还是知道的,她一跳一跳地躲着棒槌,口里不停地发出“别、别……”的哀号。最后,人家看不过眼,主动说“算了,我们不追究了。以后把她看严点就是……”这场风波平息后,娘歪在地上抽泣着。我鄙夷地对她说:“草和稻子都分不清,你真是个猪。”话音刚落,我的后脑勺挨了一巴掌,是奶奶打的。奶奶瞪着眼骂我:“小兔崽子,你怎么说话的?再这么着,她也是你娘啊!”我不屑地嘴一撇:“我没有这样的傻疯娘!”

“嗬,你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看我不打你!”奶奶又举起巴掌,这时只见娘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跳起,横在我和奶奶中间,娘指着自己的头,“打我、打我”地叫着。

我懂了,娘是叫奶奶打她,别打我。奶奶举在半空中的手颓然垂下,嘴里喃喃地说道:“这个疯婆娘,心里也知道疼爱自己的孩子啊!”我上学不久,父亲被邻村一位养鱼专业户请去守鱼池,每月能赚50元。娘仍然在奶奶的带领下出门干活,主要是打猪草,她没再惹什么大的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