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我回到了阔别近二十年的故乡。
闻知我已发表了不少作品,还出了书,乡亲们赞叹了几句,便争先恐后地向我介绍村里的才女王小英,大家的语气里满是敬佩和骄傲,仿佛比我这个省作家协会会员还要强十倍。
我有些不服气地问:“她主要写诗歌、小说还是散文?”
乡亲们都摇头:“她不写那些东西,她写的都是些实在的东西。”
“那她写故事,还是报告文学?”我不由得在心里对这位才女的文学水平不以为然起来。
见到乡亲们仍是摇头,我纳闷了——那是什么样的才女呢?
“她呀,她写的文章经常上广播,县里报纸还登了好几篇呢。”在村里德高望重的二叔也是一脸的自豪。
哦,原来不过是写些通讯、消息之类的广播稿,都是些很简单的文体。我便以见多识广的口吻追问:“那她能挣多点儿稿费呀?”心里话——我的作品最高稿费是千字千元呢。
“稿费也有,可是不多,她也不在意那些。”邻居张伯解释道。
“那她为啥?光为了出名吗?”我不禁有些困惑。
“为啥?为大伙儿呗。咱村里谁没借上她的光?村里干部领着大伙儿致富,她两篇文章一广播,咱村远近出了名,村长、支书都被评上了县里的劳模;李铁两口子过去老吵架,小英写了两篇关于夫妻应该互敬互让的稿子在广播里一播,嗨,神了,俩个人再不吵架了;还有陈贵买了假种子,她写了一篇稿子,还没等播出来呢,销售公司知道了,乖乖地上门赔了他损失;还有赵春海、赵春江哥俩不养老娘,小英帮着写了一张诉状往上面一递,让两个犟小子心服口服地掏养老费,还有……”大家七嘴八舌地向我介绍王小英的文章,如何给村里人带来的种种实惠。每个人的眼里都流露着感激,仿佛王小英比那些名记者还了不起。
“怎么样?修建,跟你这个写文章的才子比,小英算是个才女吧?”二叔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问我,众乡亲也深有同感地望着我。
“何止是个才女呢?简直是一个大才女了。”我不禁为自己刚才的自以为是而惭愧,王小英不愧为乡亲们心目中的才女,她那些我不曾瞧上眼的文章,都是那样地实实在在,却又的的确确帮着乡亲们解决了不少问题,她的写作是真正超脱了功名利禄的,她的朴实,照出了我辈身上藏着的“小”。
品与悟:
一滴水是渺小的,但当它滑落进渴望滋润的一张嘴里,它的伟大便立刻显现出来;一枚螺丝是微不足道的,但当它拧紧一节钢轨的时候,它的重要性便立刻凸现出来。就像文中的那位才女,她的文章是简单的、浅显的甚至是幼稚的,但她的爱却是真切的、无私的、广博的,她的才识不仅写在文章里面,更写在了做人的行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