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学生热捧的当代名家散文:手心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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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蒲甘落日——缅甸纪行之一

赶上蒲甘的落日不容易,它都走过900年光阴了!

说来,那时它还是血气方刚一介后生,每天大清早起就轰隆隆赶来,柔情万种地呼唤着自己的期待,直巴望到火烧云锁住整个地平线,漆黑的夜幕就将把一切吞噬,再也没有了百万分之一的希望,才怏怏离去。

日复一日……

殷殷切切……

然而,却总是没有呼应—连一次安慰也没有!

最终,它缄口了。如今已心如死灰,彻底沉默。

蒲甘地处缅甸中部,红色的土地之上,束着伊洛瓦底江这条碧绿的玉带,因缅甸最古老的王朝—蒲甘王朝而得名。

一出机场,连一点过渡都没有,猛然就撞见了遍地的佛塔,寂寞落日里,闪着凄绝的美焰。

我始知“阵势”是一种什么概念了。即如小小的蚂蚁,如果密密匝匝排成几平方公里、几十平方公里、上百平方公里的阵势,也会令人恐怖得头发倒竖—何况还不是一只只小小蚂蚁,而是一座又一座、一群又一群巍峨的塔。

沉默的塔啊!

大塔,小塔,大的如一座座高入青云的皇宫,小的像随意农家的竹篱茅舍,在公路两旁,槟榔树下,荒草萋萋深处。按说我们中国作家代表团一行5人,都已不年轻,半辈子或大半辈子所见过的佛塔,也有几十上百座了,可这种塔塔相连,塔外生塔、塔内长塔的塔家族,还真是没听过没见过也没想过,一下子就被震慑得匍伏了下去,衷心臣服于这种无与伦比的壮美。一时,没有人再开口说话,连最饶舌的也暂停下来,车内车外,一片寂然……

一向被认为外表冷静的我,也觉得心口上袭来了一把火,有些不能自持了:面对着它们,与其说这是一群佛塔,莫如说是一座座中世纪的城堡,不需多少想象便可知,里面曾演绎过多少神秘莫测的或者惨绝人寰的或者惊心动魄的故事!恕我对世界建筑艺术的无知,我认为有些塔就是来自东欧某些古老君主国的宫廷建筑模本,比如我们中国和东南亚的塔,大多呈现的是圆形或者圆形的感觉,而它们是方形的,方的塔基,方的塔壁,方的围栏,上面再叠着一层小了一圈的方形塔,唯有塔顶是长长的、尖尖的,像克里姆林宫的尖顶,直刺云汉。然而无疑,它们又已是被佛重新点化过了,下面安置了一枚枚圆形的或者保龄球目标弹式的椭圆座,就使它们具有了梵国的某些语汇和气息。另外的证据,方形的塔基虽是砖的,其中却镶嵌着青色大条石;门多是圆拱形的,上面的石雕花型西式;还有古罗马式的圆柱,哥特式的飞扶壁和花窗棂,屋檐则是巴罗克式的波浪形和断檐形式,这些都应是欧式建筑风格的典型写照。

难道900年前的蒲甘王朝,就已受到欧洲文化的熏染?

作为个人,我一向喜欢西洋的古典建筑风格,像世界七大奇迹之一的空中花园,还有法国的凡尔赛宫,德国的科隆大教堂,英国伦敦议会大厦,俄罗斯圣彼得堡冬宫等等,倾纳了人类的文化精华,是为大美。我真是不喜欢呆板滞重的东方佛塔,它们当初也许是美的,但被天王地王东方君主们模式化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大的突破和发展,以至于弄得连托塔天王李靖手上的那尊降妖塔,也都是七级浮屠一个模样,你说让人生厌不生厌?世界上的事物,道理其实都是一样的,“流水不腐”(反过来是“不流水即腐”),“户枢不蠹”(反过来是“门不开启就会被虫蛀”),凡是模式化了,就要走向保守,保守而至停滞,停滞而至僵化,僵化而至专制,专制的最后结局,必然是死亡。

我忽然猛一激灵,叫出了声:“这些佛塔,怎么都是红色的?”

真是怪?印象里,佛塔只要是石质的,不就都是白色的么?近的如仰光大金塔,熟悉亲切的如北京北海公园的白塔,可是蒲甘的塔群,为什么都是砖红色的呢?

它们站在脉脉斜阳里,被落日镀上了一层黄金,与红土地交相错落、折射、渗透、融会、辉映,尔后上升,氤氲出一种如梦似幻的气象,就更加强化了红色的基调。不知为什么,“天外边风仰面沙”的诗句,此刻固执地袭上我的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虽然抬望眼,天空始终朗蓝,既没边风,也没流沙,可是彼与此,古与今两种意境,何其相似—终不过透着沧桑,透着孤寂,透着坎坷,透着挫折,透着无奈,透着一种无可言说的失望!

为什么失望?搞不清楚。倒是搞清楚了为什么是红色的,原来,这竟是褪了色的旧衣衫:这些900年前的佛塔,初始也都是白色的,有的上面还贴过金子,金碧辉煌过好几百年,但是岁月比水火更无情,近千年的严厉审视,已使至高无上和至纯至洁的白色悄悄褪去,对于历史来说,这些蒲甘的古塔,已是废墟矣!

哦,是了,有不少塔已经倾圮了……

原来如此令我们震撼的美,竟是深藏在“残缺”二字里面,而从美学的观念来看,残缺也是一种美,甚至应该是比完美更美的一种美,想一想悲剧为什么总能比正剧和喜剧更激动人心,那无疑就是残缺美的力量。我想起哲学家周国平先生的话,他说“一切太美的事物会使人感到无奈。”我想他的话是对的,这和“高处不胜寒”同样道理,世间万物,是应该保留一点残缺美,残缺使人痛苦,使人思考,使人清醒,又使人不断进取。在残缺面前,人可以保持深刻和尊严感,而在完美面前,大多得到的是苍白的和肤浅的满足。

蒲甘时期的建筑大师们,当年是否听到过这样精彩的论说?

举目望去,除了绿树掩映中的一群群残红色佛塔,蒲甘的大地上,似乎就没有其他长物了。

蒲甘不算大,现在只是曼德勒市下辖的一个古文化遗存,也许能算上一个小镇。只有一条小小的街道,一二家小小的餐馆,二三家小小的杂货店。可令人惊愕不解的是,就在这方小小的区域里,鼎盛时期,竟矗立着20000多座佛塔!今日犹存2000多座,仍美其名:“万塔之国”。

这个古王朝大约建于1044年,是为缅甸国家的发祥地,前后绵亘200余年,历11任君主,后来皇室不思进取,宫廷糜烂内乱,终招致没顶之灾,于13世纪的1287年,在鞑靼征骑的刀光火影之下,灭亡了。

其时正值中国元代元世祖忽必烈时期。中华帝国,有文字记载的文明史至彼,已有一千多年,文化灿烂,科技发达,五谷丰登,国力强盛。而当时的蒲甘王国呢,只是一个200年历史的农耕国家,靠着铁镰求祈上苍,国势显然是不强的,国力也不宽裕。问题就来了:

短短200年,蒲甘怎么造了那么多塔?

为什么要造那么多塔?

都是谁造的?

哪儿来的钱财?

……

我步入一座座塔门,走进了历史深处。

阿难陀寺有北京民族文化宫那么高,规模也差不多,在蒲甘众塔中,它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大的,却是地位最重要的。原因有二:一是它建立最早,“蒲甘得有今日之荣誉者,阿难陀寺实与有功焉。”(引自戈·埃·哈威《缅甸史》);二是它的建筑艺术水平和工艺水平最高,堪称蒲甘佛塔的代表作。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暂时停顿一下,让我们对自己习以为常的思维定式来一点调整。去缅甸前,我也想当然地认为,我们的这个接壤邻邦,肯定也是中华文化的嫡传者。谁料完全不是这么回事,缅甸的古文化也可称“辉煌灿烂”,但确实不是发蒙于我们这个源头,而大概更接近于古印度的佛教文化(我没去过印度,此一说存疑)。比如我们中国的塔,都说是僧人仙逝以后放舍利子的,所以一座塔就是一个亡灵,它们一般都是实心塔,地位高者另外设有地宫,陪葬相应等级的珍宝,最著名者如人人都知晓的陕西法门寺,其出土的地下宝藏可以建成一座专门的博物馆,甚至形成一门法门寺学。而缅甸的塔分实心塔和空心塔两种,空心塔里面都塑着巨大的释迦牟尼像,还有佛龛、壁画等等其他艺术品,主要功能是用于朝拜,阿难陀寺即是这一种。

缅方导游向我们夸耀的是阿难陀寺杰出的采光技术,当初建塔时,为保护佛塔万世永存,阳光是绝不能射入的,但随之而来的难题是照明问题,建筑师们就在佛像对面的塔顶凿开一小扇拱形窗子,使光束照在佛脸上,既避免了阳光的直射,又突出了“主要英雄人物”,还解决了寺内的照明,可谓一石三鸟,的确很高明。另一夸耀之处是佛巨像,缅甸的塔内都是四面佛,只供一位今世释迦牟尼佛,阿寺也不例外,四个佛像均为立像,衣着和手势略有不同,其巨高巨大有如杭州灵隐寺的大佛像,须仰视。雕塑水准一般,线条很粗犷,面部表情也显得呆板单一。使导游引为自豪的是它们的募捐者,其中有一座像是由一个村庄集体捐献的,而以前他们对佛寺的态度“不很正确”,现在已提高了觉悟,捐献佛像是改正错误的实际行动也……

这种讲解,已经有了佛教的劝喻味道,是不是?在缅甸,这种叫人皈依佛教的劝喻到处都是,这可能与她过去是多神教国家有关系,许多寺庙里甚至做成连环画图,有的用水彩、油漆,有的用石雕,镶在墙壁上。其中有一种到处重复的内容,就是说过去某个国王相信邪教,致使人民生灵涂炭,后来某大臣(或某王子、某公主、某王妃等)请来佛祖,战胜了邪教,遂使国王翻然悔悟,人民也从苦海里面获得了新生。每幅连环画都非常平实易懂,没有文化的妇孺也能一目了然,我不由得十分感慨:这佛教的宣传手段可真是厉害,应该让我们的宣传部门好好学一学。

不过,我却更喜欢自己随意走,随意看,随意感悟,随意遐想,就离开了主流,独自随缘而行—啊,还真让我看到一方神圣了!

通道内八十座佛龛中的一座,我平生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美的佛像!这是一尊女佛(虽然曾有出家人告诉我“佛没有女的”,但眼前这尊绝对是女佛):全身呈S型流线,毫乳美似山,细腰丽如蜂,长颈亚赛天鹅,丰臀斜扭,健腿微曲,赤足点地,端庄的神色,浑圆的胳膊,纤纤细手,左手上扬做出无畏的手势,右手自然下垂搭在裙摆上,通身上下,无处不呈现出安祥有度的线条。她可说是现实世界里最美丽女人的化身。不,她比她们更有美感,更其动人,她是天国里才有的女人。我的眼泪涌了上来,心里恋恋的,不忍离去,美是重要的精神慰藉,有时比亲人的安抚更能熨平心灵的委屈,但生活中的真美、大美又往往太难太难寻觅,撞上了是一种福缘,可惜又是转瞬即逝!

导游仿佛注意到了我的心思,主动走过来,告诉我说,这是释迦牟尼佛的母亲,她已知自己怀上了佛子,做梦梦见了天国的情景。哦,我这才发现,在佛祖母上方,的确有着一些祥云、瑞草什么的,还有一些等待的人群。不过说实在的,这些陪衬没什么好看之处,过人的光彩还在于佛祖母本身,在于她美丽的女人体,更在于照亮了这美丽形体的精神之美。我近来慢慢明白了一件事:世间万物最美的,原来还是女人,别说那些色迷迷的男人,就连女人自己,每到一个新的国家、新的地方,都自觉不自觉地看看大街上的女人漂亮不漂亮,在心里面品头论足。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漂亮的女人可真是占尽了风光。可惜的是,漂亮的女人往往又缺少聪明的脑子,使人觉得索然无味,所以在西方,才有雕塑家抱着自己雕出的女人像痛苦流涕的传说。

后来在仰沙供玛拉、古骠基、射鸟基等寺庙里,我还看到了另外一些令人目旋的女神雕像,她们或端坐,或侧卧,或手舞足蹈,最吸引我的是她们身上那柔软而又有弹性的曲线,工匠们倾注了心血,用力把她们夸张得极为妩媚动人,就像古希腊的美女雕塑们一样美丽。缅甸的木材举世闻名,它的雕刻工艺说实在的不敢恭维,但只有这一个例外,就是对女人体的造型,堪称世界第一流,所幸的是这技艺还流传下来了,今天你随便到缅甸哪个市场去,都可以找到这种引人心神飞动的婀娜女神。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寺庙里,我还看见过一幅16世纪的宫廷壁画,上面也有许多俗世世界里的美丽女人,线条都是呈S形,像我们敦煌的飞天一样有一种流动的美。可惜不知为什么,这许多佛和许多女人的面部表情虽似平静,却都很忧郁,他们在忧虑什么呢?

我踱出寺庙,向远方眺望—如血的残阳眼看要落到地平线下面了。天边外,开始出现了绛紫色的晖光,先是勾在大片大片白云的边儿上,尔后速度很快地向白色云团湮染开去,再尔后就大举进攻,渐渐反客为主了。

在这绛紫的色调当中,蒲甘的古塔们也都暗淡下来,还好像变矮了,匍伏在地上,向着就要归去的一天,做例行公事的告别。

“行行复行行”,《古诗十九首》诗意。“行行”的是什么?—依然总是千年不变的日月经天,江河行地,云长云落,时空永恒。若加上一点现代思维,“复行行”的又是什么?—亦依然是寻找、呼唤、焦虑、忧郁、疑惧、寂寞、孤独、无助,人在天涯呀,寻寻觅觅!

缄默的蒲甘古塔们,难道真是心如死灰了?

我们来蒲甘看古塔,是很偶然的机遇。来的这一天,是很普通的日子。回到中国以后,一切又将是回到各自的生命轨迹里,以我为例,每天依然故我地采访、开会、约稿、拼版、校对、写作,然后回家带女儿,买菜、做饭、洗衣服……当然偶尔会想起蒲甘,但那些寂寥的古塔,却渐渐就飞升到天国里面去了。

可是对于古塔们来说,还将实实在在站立于蒲甘的红土地上,一千年,一万年。

它们,到底有什么使命?

行文至此,已留下太多的问号,该是解答的时候了吧?那么好,依我的揣测,呼唤也好,建塔造寺也好,忧郁也好,站上一千年一万年也好,全为了两个字:

“沟—通”。

缅甸有那么多古老的故事,都在讲述着这两个字的内容,其中有这样一则:

蒲甘古王朝的第四代国王阿隆悉都(1112—1167)活到81岁上,卧病不起,其时,他的大儿子弥辛修远在90哩外的另一州,鞭长莫及;他的小儿子那罗都迫不及待要登基,即用锦被蒙住父亲的脸,使其窒息而亡,然后就自封为王了。弥辛修率领军队进至蒲甘城下,那罗都自量不是对手,求助国师般他求,说是:“请您为我们兄弟讲和吧。请告诉我哥哥,我一定会将王位让给他的,请他摒退军队,一个人配着他的剑来吧。”般他求相信了他的诚意,从中斡旋,将弥辛修单人接至蒲甘王宫里。那罗都见到其兄,立即谦恭地让出了王位。举国皆大欢喜。孰料,当天晚上,弥辛修王就饮毒而亡。

翌晨,那罗都王接受百官朝贺,般他求慷慨骂殿,愤然出走锡兰,永不归国。那罗都王失道寡助,民心久久不愿归属,一怒之下,采取了“以毒攻毒”的最下策,大开杀戒,残杀王子妃妾、卿相大夫、王室亲族,又虐待百姓,压迫僧侣,搞得国破民怨,却依然得不到民心。后来那罗都王终于后悔了,自觉权高罪重,不为世所亲,乃建檀摩衍寺以自赎。说也奇怪,该寺系仿照阿难陀寺而建,其地层构造格式,完全与阿寺无异,可是它却没有了阿难陀寺的宁静与庄严,有的,只是一片萧索之感。

罪孽太深重了,后悔亦晚矣!这是负面的沟而不通的例子。那么正面的呢,可以沟而得通吗?

阿难陀寺是由蒲甘古王朝的第三代国王江喜佗(1984~1112)建造的,江喜佗并非贵族,乃是由于屡建奇功拜为大将的,曾因遭两代国王疑嫉而两度被逐出宫廷。后来二世国王修罗被叛乱分子杀死,人民纷纷归顺江喜佗门下,江率大军收复蒲甘,被拥立为王。江喜佗王励精图治,国力大盛,建阿难陀寺是因为崇慕天竺阿难陀大禅寺的事迹而仿建的,其目的在于向佛表明虔敬之心。此外,江喜佗王还广建小浮屠,差不多达40座,有纪念其诞生地的,有纪念其某一战功的,有纪念其父其母功德的,等等。

后来,其他后世国王也都争先恐后地仿效,动不动就建寺造塔,有的选址十分荒唐,任一白象漫步,停下之地就是塔址;有的随意决定其规模,竟有一塔“造价相当于其子体重相等之黄金”。有几位还自以为是历史上最伟大的君主,一定要造出超过历代国王的塔,以至于后来国势颓衰之时还要强造,就造出了三五个月草草完工的小塔,其质量粗糙简陋,已属等而下之了。

现在,古蒲甘十分之九的塔,早被历史的大风吹得灰飞烟灭,连遗迹都不存了。

没有万世永恒的物质。

那么精神呢?—多少多少人、多少多少代,拜了多少多少次神,磕了多少多少个头,祈求人类和平幸福,像兄弟姐妹一样亲密相处,不再有战争,不再有杀戮,不再有仇恨,不再有猜忌,不再有欺骗,不再有卑鄙,不再有罪恶……结果呢?

空呼唤!

这和“高处不胜寒”同样道理,然而我也还是对着佛像,很多次,跪了,拜了。

为什么呢?我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

要说崇拜缅甸辉煌灿烂的古文化,太矫情了;要说祈求个人平安顺遂洪福齐天,太实用主义了;要说为全人类祈祷,我太微不足道了,还不够那个格。

何况,还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韩、小、蕙、你、真、信、吗?”

不知道信不信—真不知道—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

但我还是一次又一次郑重其事地跪下来,虔诚地行三叩九拜大礼,口中念念回环着三个字,曰:“真!善!美!”莫如说我也是在祈求一种沟通,或者是在发愿:“自己先做个好人吧!”

高天上,最后一抹余辉斜射过来,辉映在我身上,我是不是也变成了一座古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