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相信,只要她这句话一出来,他必定会立刻乖乖束手就擒,然后任由那女人哭的山崩地裂,心死容衰!
但是,为什么她总有一种不安的情绪?
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从发中抬起来,依旧纤长卷翘的睫毛,就如蝴蝶展翅一般,眸光流转,竟是顾盼生辉、琉璃剔透,他笑了,笑得春暖花开般的灿烂,磁性般的声音低沉而又醇厚,“怎么,你倒是威胁我上瘾了么?”新娘脸上的喜气顿时僵硬。
她咬咬牙,冷声道,“你可别忘了,她可是等着救命的!难道你愿意看着你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付之东流吗?”牙懒懒挑眉,纤细白皙的手指把玩着夏侯颜的头发,笑容妖娆而又冷酷,“我喜欢。”一切,都是为了她所作的而已。
“你!”红莲被气得差点跳脚,然后她把视线转移到夏侯颜的身上,眼眸盈盈一转,然后轻笑道:“夏侯颜,你可知道,千方百计让你失忆的人,是谁?”他纤长如蝶翅般的眼睫毛微微一颤。她一看,暗喜:这女人果然是他的死穴!
她正想挑拨几句,却听得夏侯颜慢吞吞回了一句:“我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我甘心被骗而已。”背上的他也一惊,俯在她的耳边轻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自认自己没有露出任何马脚,牙思索中,终于发现一个漏洞,不禁又惊又奇看着她。
夏侯颜淡淡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众人,“你认为,你有事可以瞒过作为另一个双生子的我吗?”“你还记不记得,在晏城我去赴李家婚宴的那一回?”她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笑意,“你送给我一支玉簪子作为定情信物,但紧接着我又得到了流浪者的一块千年寒玉。”
“千年寒玉有一个共性,遇到玉类的东西时,可以将这块玉幻化得纯粹剔透。”她轻轻地笑了,摊开那玉簪子,皎洁通透的簪子上,显出血色的刻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夏侯颜又翻开了背面,那显然是新刻上去的血字……“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他一怔,然后轻轻笑了,与她在背后的手指轻轻勾缠,俯在她的耳边道,“为了你,我费尽心思,步步为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仅当师傅当奶爹当哥哥,还要当护花使者外加蓝颜知己!几乎每一天提心吊胆,没过到一天安稳的日子。”
他冷哼,嘴角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这一辈子,你可休想甩了我。”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打趣逗笑,红莲的脸彻底僵住,惨白惨白的,像是僵尸一样,叫人不禁望而生畏。她的眼底是幽幽的寒光,好似随时都会大发魔性。她狞笑一声,从红色袖袍里取出一个东西,摊开手掌后,是一颗圆溜溜闪着红光的珠子,散发着无穷玄幻的奥妙。
这是……众人不禁瞪大了眼睛。
“你们可别忘了,曼珠沙华的灵魂还在我这里,若是我……哼,你们无情,也休怪我无义!”她笑得癫狂极致,两只眼睛通红,好似要吃人一样。
说是无所谓,但面对爱人的生命被握在别人的手里,他怎么能够视而不见?牙微微皱眉。
他本是以为已经收集完了曼珠沙华破碎的灵魂,没想到在最后关头,将耳钻给了阿颜之后,却发现,居然还有一小块被别人给夺走了!曼珠沙华的灵魂一旦不完全,随时都会有生命垂危和覆灭的危险,所以他才狠心下了决心,答应她的条件,取得这半块灵魂。
只是,他没想到,尽管他千算万算,也没料到,她居然比他更快恢复了记忆,还只身一人前来赴宴!那一刻,他终于无法拒绝她伸出来的手,以及那一句“跟我走”。他全盘算计在她的面前被推得一干二净,待他察觉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用那温柔的声音,跟他说玉簪子与千年寒玉的秘密。
她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她还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怎么,你还打算用这个威胁我的人?”夏侯颜清冷略带戏谑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内响起,晓是红莲的脸皮也忍不住抖了抖,她冷冷道,“是又如何?若不是你上一世懦弱无能,这一世又岂会被我抓到把柄,来威胁琊哥哥呢?”说着,她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不禁得意。
夏侯颜笑了,笑得如夏花绚烂,“你很快就没这个机会了。”
“你说什么?”红莲皱着眉,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咔嚓……”刺耳的声音在大殿内突兀响起。
“不可以!”牙最早察觉她想要做什么,顿时被她吓得魂飞魄散,嘴角被咬出了血丝!
“你……”红莲愕然看着她举起一只手,然后慢慢张开,那被囚困住的星光,从她的掌心冒起来,好似散落的阳光,碎碎点点,十分美丽。
一下子就消弭无形了。
“我夏侯颜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再因此……离开我。”她慢慢转过头,透过那飞扬发丝的缝隙,看着他,坚定而固执地看着他。当那团耀眼的星光散去,一枚落了漆色的戒指安静躺在她的掌心里,褪尽了所有繁华。生命在绚烂中,走向枯萎。
她却一点儿也不后悔,看着他,说:“以前我一直都不知道,这枚能掩护性别的戒指,能容纳和修复破碎的灵魂。知道玉簪打碎,显出字来,让千年寒玉融化,我才察觉到这戒指内波动的灵魂力量。那是永恒的灵魂,你和我的回忆在一遍一遍重复上演中。”
“所以,我恢复记忆了,什么都记起来了。”尽管,那过程是撕心裂肺的痛,让人好像是快要灰飞烟灭。可是,我不后悔。
当她说出这一句话,这一刻,所有的声音都静止。
他从她微微弯曲的背脊下滑落,换来她惊诧的眼神,他只是勾起唇角,低眉敛目,将她手上沾染了血的戒指取过,然后握紧,轻轻压在手心里,任由灼热的血液将他的皮肤割伤。当他再张开手的时候,落下粘稠的血粒,那是被握碎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