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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贴着大地行走

在创作中,我不反对任何形式的花样翻新,但我更喜欢关注现实、反映社会最底层生活的作品。当今时代,贴着大地行走是对浮躁的一种积极回应,也是写作者的一种姿态。

我的同事朱金岭转来一部书稿,希望我给这部中短篇小说集《绿叶在清唱》写序。说实话,此前我很少给别人写序,也曾有朋友表达过请我写序的愿望,但均被我婉言谢绝了。我总认为,我是一位缺少理论体系的人,作家和理论家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和范畴,让我写序,委实有些赶鸭子上架。好在,我的同事是位热心人,作者李慎之、李荣德又与我都是写小说的同道者,短暂的犹豫中,我还是欣然应允了。

坦率地说,我真正关注李慎之、李荣德是从这部《绿叶在清唱》开始的。此前,我也曾留意到作者出版的长篇小说《红苹果》等,但仅仅是匆匆浏览而过。这次得以集中阅读作者的中短篇小说集,感到作者的语言充满张力,叙事更加从容,创作技巧更加成熟,令我欣喜,令我扼腕。作者的这十部中短篇小说,均是取材于农村,作者将自己敏锐的艺术视角触及社会最底层,用充满质感的“原生态”语言,为我们描摹、勾勒出一幅幅栩栩如生的乡村画卷。

《老水牛》是那个特殊年代的一个缩影或映照,因为掺杂政治色彩,老水牛却成了无辜的牺牲者。老水牛因为抵伤队上的红人——大队一把手的哥哥,一下子成为公众聚焦的角色,大家就是否杀牛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并最终形成一致意见:将它交给地主青年季八炮使唤,先试用一段时间再下定论。于是老水牛既成了季八炮和花儿的“爱情使者”,也成了生产队长大金牙的三弟老鳖精追求花儿的绊脚石。于是,一场如何养牛、护牛与杀牛的悲剧,在季八炮、花儿和老鳖精等人身上就不可避免地上演了。老水牛的悲惨际遇,反映了那个特殊年代下人性的扭曲,真与假、善与恶、爱与恨常常交织在一起……米兰·昆德拉曾说过,“小说家既非历史学家,又非预言家:他是存在的探究者。”那个年代的是非曲直,历史早有定论。作者李慎之、李荣德为我们真实地还原、再现了那个年代的生活情景及生存状态,唱一支扭曲下的心灵之歌,是对生活在今天的人们,提供了对那个年代更进一步的探究之旅。看似土气而愈土愈扬,这好像是又一部《平凡的世界》问世。

《搭羊台》是一篇新型爱情故事。羊在本篇故事中不仅表现了勇斗大灰狼的英雄气概,而且还像评剧经典剧目《花为媒》一样,成了张山娃美满婚姻的载体。在这篇作品中,灵芝的着墨并不是很多,但一个活泼、开朗、聪慧的姑娘形象跃然纸上。灵芝“搭羊台”不仅让母亲与张山娃“有情人终成眷属”,也为自己的爱情婚姻寻找到了“另一半”。作品充溢着轻松、幽默、诙谐的喜剧氛围。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教育,一直被提到我国重要的议事日程,重视山区教育也是我们常抓不懈的问题。在这部中短篇小说集中,我比较喜欢《绿叶在清唱》。心灵手巧的丹丹,在山外的学校里品学兼优,但妈妈的一场意外事故,使她不得不回家担起了生活的担子。有志的丹丹,不仅回家放牛挣工分,帮助照看弟弟,后来还义务承担起了教育山里孩子的重任。丹丹用自己独特的教学方式和爱心深得孩子们的拥戴,并与他们融为一体,直至结婚仍然献身这里的教育事业。从丹丹的身上,我看到了未来的希望之光。为了山区的教育事业,丹丹仿佛一株红艳艳的山丹丹盛开在小山村里,成为这里一道最美丽的风景。

这部作品集中,《桃花溪》《老磨坊》等篇也都属于可圈可点之作,值得我们认真阅读和探讨。谈作品,似乎最不应该绕开的话题是作者的语言。作者的语言,鲜活,灵动,珠圆玉润,可触可摸。如:半斤白酒下肚,张骡子是红光满面,话就多起来:“……哎呀,这队长的三弟嘛,准确说是大队主任的小弟,是咱老张看着长大的,从小就聪明过人,不是有人说过‘这缩小了的都精明嘛’,三四岁都会搬椅子到鸡窝里拿鸡蛋,背着大人到邻居家煮着吃。花儿要是嫁给三儿,吃不愁,穿不忧,算是掉进蜜罐里啦……”(见《老水牛》)寥寥数语为我们勾勒出了一个从小就痞性十足的人物形象。再如:鸡叫三遍。张三娃揉揉眼,欠起身,“刺啦”一声擦着火柴,点亮了煤油灯,从窗棂子向外打探。只要能捋清十步之遥那两绺美轮美奂的蓑草,就该行动了。四周黑黝黝的,年老昏聩的打鸣鸡只要上火头黑儿没休息好,就常常报错时间,他能校对,天还早哩,往下一歪,又迷糊一会儿……(见《搭羊台》)生动精彩的文章开头,一下子抓住了读者的阅读欲望。又如:丹丹勾着头,一直用脚尖在地上来回驱,驱出了一条沟……一抬头,流光一闪……她看见了:在那窗户的破纸洞里,那窗框缝里,那门框缝里,有一只只眼睛,她可以给每只眼睛叫出每个名字来。她流下泪来,她看清楚啦,禁不住心头一抖,在那破纸洞里那窗框缝里的,正正的、竖竖的、带角度的只只小眼睛里,喷射出渴望企盼之光……(见《绿叶在清唱》)鲜活的细节描写,表达了丹丹此刻复杂的心境和对孩子们不忍离弃的情感。那只只小眼睛里喷射出的渴望企盼之光,似乎洞穿我们每个人的心灵,让我们为之震颤。

综观作者的十部中短篇小说,其叙事语言是“原生态”的,既增加了作品的可读性,也形成了独具魅力的艺术特色。当然,方言俚语的大量运用也容易造成阅读障碍,处理不当会影响整篇文章的艺术感染力。这部中短篇小说集,有的篇章题材并不是很新,主旨有待挖掘,在铺陈叙事上有的线条过于粗放,若能够注意工笔与写意的有机结合效果会更好一些。在创作中,我不反对任何形式的花样翻新,但我更喜欢关注现实、反映社会最底层生活的作品。当今时代,贴着大地行走是对浮躁的一种积极回应,也是写作者的一种姿态。作者李慎之、李荣德正在这样努力着,行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