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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青天白日,但皇宫里却是一片死寂。
寂静得有些不寻常。
卓清延身形轻盈如猫,一一跃过屋檐,转眼便躲过了守卫来了清心殿。
清心殿原是他娘亲梅妃的寝宫,但娘亲死后,君上却一直长住在这里。此刻,殿外并无一人把守,就连殿内,都是一片沉寂。
君上病重,不可能连一名侍女都没有,更不可能无人在外守候。
卓清延俯身在屋檐之上,微微蹙眉,眸光淡淡扫过殿外的那些假山灌木。
指间暗藏劲风,轻轻往西面的假山一弹,“啪”的一声轻响的同时,就在假山不远的地方已疾速地掠出几道黑影,动作迅速而敏捷,落地无声,显然都是内家高手。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卓清延又暗中凝力,以指间劲风往更西处弹去,那几道黑影顿时循声而去。四周的灌木丛中,隐隐有刀光晃动,显然还埋伏着不少宫中侍卫。
正自思量,忽见一名侍女端着食物往这里缓缓走来,那侍女才刚刚靠近清心殿,一名带刀侍卫已从藏身之处掠了出来,拦住了侍女的去路。
卓清延认得他,他是宫中侍卫统领林宁开。
“林统领,奴婢是为君上送饭的。”
林宁开蹙眉看了那侍女一眼,冷冷地道:“将食物放下。我自会送给君上。”
“是。”那侍女将食物递给林宁开,便转身退下。
林宁开见那侍女走远,竟背过身,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往食物里插了插,然后才端着托盘走进清心殿。
屋檐上的卓清延看得一清二楚,林宁开刚才拿出的东西,是一枚银针。
他……这是在试毒?
卓清延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犀利。
心念电转之间,林宁开已从清心殿走了出来,卓清延拾起身旁一块碎瓦,往林宁开身上一掷。
“谁?”林宁开冷喝一声,抬头看见屋檐上白影晃动,紧接着往东面直掠而去。
那身影……好像……
“林统领。”不少藏身在暗处的侍卫已闻声跑了出来,正要去追赶。
“你们好好在这里看着。”林宁开一挥手,阻止了属下的行动,“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话落,他紧追着那道白影而去。拐过一个走道,林宁开已追到了清心殿东面的梅林之中。
此刻,白梅绽放,阵阵梅香扑鼻。但林宁开已无心欣赏眼前的美景。
梅林里一片寂静,刚才自己所追的人影早已消失无踪,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并不是他?
心中放不下君上,他转身就欲离去,忽听身后一把熟悉的声音淡淡地道:“林统领。”
林宁开神色不由一喜,转过了身,“太傅,真的是你。”他急步上前,看着卓清延苍白的脸,不由目露担忧,“前几日太傅深受重伤,不知身子可好?”
卫飞当日那一剑穿胸而过,他看得分明。当时太子又派兵重重包围,若不是霁雪璇和那红衣女子出现,当日他可能真会不顾一切先救出太傅。
他会从一名小小的侍卫当上统领,全是靠太傅提拔之恩。
“让林统领担忧了。”卓清延淡淡地道,“我没事。倒是我刚才见你用银针试毒,是不是君上出事了?”
林宁开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面色凝重,“君上中风了,如今除了能说话,其他的什么事也做不了。”
卓清延面色一变,语气中已露出了焦急,“御医怎么说?”
林宁开摇头,“御医说君上是怒极攻心,一定要安心才有机会养好身子,但太子——”林宁开话语一顿,脸上已显现了愤慨之色,“太子趁着君上病重,趁机夺权,结果,让君上的病情越发严重。如今整个皇城几乎被太子一党控制,太子甚至以让君上安心养病为由,不让任何人前来探视君上,包括御医。太子根本就是狼子野心,试图弑父夺位。”
卓清延的面色很苍白,他暗中扣住了隐隐作痛的胸口,“你怕太子下毒,才守在清心殿外吗?”
林宁开轻叹:“我们是奉了太子这命守在清心殿外。太子已经猜到,太傅一定会来找君上,所以让我们严密把守。”
卓清延微垂下眼帘,“是太子命你守在清心殿外?”
“嗯。”林宁开点了点头,“我接受命令,一是防范太子。二是等太傅前来救君上,到时,我们就可以里应外合,一起救出君上。”
“好。”卓清延微一颔,一抹淡淡的光芒掠过黑眸,“我们先救出君上。”
让林宁开守在殿外,卓清延闪身进了清心殿。
殿里,门窗关得严实,并没有点灯,一片昏暗,但隐隐间还能听到浅细的呼吸声。
卓清延轻掩住上殿门的时候,手上微顿了顿。
他转身,一步步地往床前走去。床前纱帐垂落,风圣越背对着床沿而睡,瞧不真切。卓清延掀开了纱帐,低低轻唤:“君上。”
床上的人似乎睡得很熟,并没任何回应,卓清延不禁弯腰,在掀起锦被的那一刹那,床头刀光一闪,锐利的刀锋直刺卓清延心口。
然而,卓清延似乎早已料到有此变故,仰身一避,那把刀刃霎时贴胸而过。
还未等那人第二人袭来,卓清延清眸一寒,袖中短刀已然出手,“叮”的一声,华光闪过,已分毫不差地架在了那人的脖颈之上。
看着那人惊惶苍白的脸,卓清延微微叹息。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
床上坐着的人,正是影国太子风若南。
“你为什么知道是我?”风若南早已丢掉了手中的刀刃,眼底带着恐惧的光芒,卓清延的武功实在太高,他根本就来不及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更何况,此次他胜券在握,也没料到,卓清延会识破他的计策。
“殿下不该派林宁开守在清心殿外。”卓清延轻叹,“林宁开由我一手提拔,若我是殿下,不可能让敌人的心腹守住如此重要的地方。而且——”他顿了顿,看了风若南一眼,“我进来的时候,殿下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吧?试想一个重病的老人怎么可能会有如此轻浅的呼吸声?”
风若南哑然,卓清延到底还是卓清延,心细如尘。
自己原本想派林宁开守在清心殿外,才可以让卓清延无所顾忌地闯进清心殿。早在林宁开追卓清延而去的时候,自己就已接到线报,然后偷龙转凤,想给卓清延措手不及的一击,结果……自己还是低估了卓清延……
“请殿下带我去找君上。”卓清延手中的短刀逼近了风若南一分。
风若南面色惨白,却是一笑,“卓清延,你敢杀我吗?”这一次,他会亲自行动,也是因为他赌定了卓清延不敢杀自己。因为,他的命是和霁雪璇连在一起的,他死,霁雪璇也一定会死。
卓清延微微敛眉,“我并不想伤害殿下,只想先带君上走。”
“哈哈哈——”风若南忽然大笑了起来,“君上君上——卓清延,你对我父王可真是忠心一片啊!甚至不顾生死地闯入皇城想救他?”他停下了笑,紧紧盯着卓清延,那眸光就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一般,“你们之间仅是君臣关系这么简单吗?”
卓清延神色未变,只是淡淡地道:“殿下多虑了。我来救君上,一是想为君上治病,二是想问清一些事。如今四国战端就要掀起,殿下可知,现在有人正在挑拨四国之间的关系,就连翼城一战——”
“够了。”风若南打断了卓清延的话,“我不用你来教我。影国此刻内忧未除,如何顾及外患?”他冷冷一笑,充满怨毒和憎恨,“他们若要打,就打个彻底吧!到时,就看谁有本事一统四国,做上真正的帝国之王。”
“殿下——”望着风若南眼中狠厉的神色,卓清延感到失望,若南为何会变成这样?在翼城之战前,他虽年轻自傲,略显轻浮,但并不像如今这般。
“怎么?”风若南冷笑,“太傅对我很失望了吗?”
卓清延微垂下眼帘,使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既然殿下不愿交出君上,那臣只有得罪了。”
他目光一凝,出指如风,已疾点住了风若南身上的穴道,限制住了他的行动。
“卓清延,你想做什么?”风若南恨得直咬牙,却又苦于无法动弹。
卓清延一把拉起风若南,手中的袖刀架住他的脖颈,便往殿外走去。
“砰”的一声,在外等候了许久的林宁开已忍不住踢门闯了进来,他见卓清延拿刀架着风若南,不禁吃了一惊。
“太傅——怎么太子他——”
“林统领,你可愿随我?”卓清延看着林宁开,淡淡地问。
林宁开一怔,继而单膝跪下,“林宁开愿誓死追随太傅。”他这一跪下,原本跟在他身后的带刀侍卫也齐齐跪了下来,齐声呐喊。
“属下誓死追随太傅。”
风若南眼见此时情景,不由大笑出声,“卓清延啊卓清延,如今你的野心已经表露无遗了吧?说什么只是为了救我父王,说什么为了平息战端,说到底,你也是为了这个皇位,不是吗,我的好皇兄?”
他这“皇兄”二字说得极轻,只有卓清延一人听见。
卓清延脸色已是微变,心口蓦地一跳,竟隐隐作痛起来。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太傅?”
跪在地上的林宁开眼见卓清延面色不对,不禁担忧万分。
片刻之间,卓清延神色已然恢复了淡定。不动声色地拉着风若南走到清心殿外,他放出了信号弹。
眼见那火红的信号腾空而起,风若南眼底已然掠过了一抹绝望。
他知道,局势已然无法扭转了。
一场宫变,再度改变了影国的历史。
太傅卓清延联合离国公主霁雪璇和泽国第一武将展少远,竟然软禁了太子,但卓清延却没有夺取执政权,坐上皇位,而是将皇权还给了风圣越。
清心殿内,灯火摇曳。
御医侍女们正忙进忙出,井然有序。
风圣越已经被林宁开他们找到,而太子余党因太子被擒,也没什么大作为,基本上已被展少远和林宁开控制住,但皇城里依然暗潮汹涌,人心惶惶。
清心偏殿,卓清延一直在等。
他在等风圣越醒来主持大局,自己以太傅之名发动政变,必有许多不服之人正伺机蠢蠢欲动,若是让有心之人利用了这个局面,影国也许就此一蹶不振了。
发动这次宫变,他还是疏忽了。
他没有料到殿下会如此狠心,竟不让御医医治君上,让他病情加重,以致昏迷不醒。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恨意,竟然殿下产生如此怨毒之心,甚至要不择手段地弑父?
是因为自己吗?
心口蓦然一凉,这一次并没有感到什么痛楚,但眼前却已阵阵昏眩,他知道自己几乎已到极限了。
“太傅——”
恍惚间,他看见一张脸在面前晃动。
他深吸了口气,强提起精神,“刘太医,君上如何?”
刘太医叹道:“幸好太傅抢救及时,君上已然脱险,病情也得到了控制,大概明日便会醒了。”
“那就好。”心头一松,疲累感顿时涌上。
刘太医担忧地看了卓清延一眼,“太傅你脸色不太好——”
卓清延淡淡一笑,“我没事,你去照顾君上吧!”
“是。”刘太医应声退下。
卓清延正欲站起来,忽然眼前一阵黑暗,几乎就栽倒在地上。
“清延。”
忽然,一双温暖柔软的手扶住了他。
轻靠在那熟悉的怀抱中,鼻端满是那熟悉的体香,卓清延忽然觉得就这样待片刻也好,只要片刻,他也心满意足了。
“去休息一下吧!”霁雪璇已感到了怀中之人的身躯冷寒如冰,心中不由揪痛。
“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只靠在她肩头歇了片刻,卓清延已强撑着站起来,脸上依旧是一片云淡风轻的微笑。
他还有很多事没做,如何能休息?至少,在君上醒来之前,他都要随时注意皇城内的动静。
“你放心吧。齐明已经暗中派人在皇城内监视动向。而且,坊间也发动了自卫队,彻夜在守护皇城的安全。”
卓清延闻言微微一怔,继而了然,“多谢。”他知道,这些一定是雪璇安排的。
霁雪璇摇头,“你不用谢我。我并没有出什么力。齐明是因为你有恩于他,才会如此尽心尽力,而坊间百姓,是因为你有义于影国,才自愿请缨。”
“齐明让我带话给你,他希望你今夜好好休息。皇城里的一切就交给他了。”她顿了顿,看着卓清延灰败的神色,“而我,也希望你能休息。”
卓清延轻轻点了点头,在霁雪璇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顿时,一片沉默,两人忽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我已经想到了救卫飞的方法。”卓清延忽然道。
霁雪璇一怔,“什么方法?”
卓清延掩唇轻咳了咳,“君上那里有一颗灵珠丹,据说能解百毒,强身健体,也许,可以解除噬魂针的毒性。”
“多——”霁雪璇正欲道谢,忽然眉峰微蹙了起来,捂住胸腹间,面色渐渐苍白,
卓清延一惊,站了起来,扶住她,“璇——”
“我——我这里好像刀割一样——”霁雪璇捂着腹部,额际渐渐渗出了冷汗,唇色也变得青白。
“是受伤了吗?”卓清延目中已露出了焦急之色,就在这时,门外林宁开已冲了进来,神色慌张。
“太傅,太子他——太子他——”
卓清延心一沉,“太子他怎么了?”
林宁开急急忙忙喘了口气,“太子他自杀了。”
床上躺着的人,面色败灰,双眼黯淡无神,但唇边却噙着一抹阴毒而冰冷的笑意。
腹部上的伤口已被包扎妥当,幸好宫女发现得及时,叫来御医把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又或者,这并不什么及不及时的问题,而是早已就策划好的一切。
“差一点,我就拉着霁雪璇陪葬了啊!”风若南看着床前面无表情的卓清延,恶毒地低语,“原来死了还能拖住另一个人陪葬,这种感觉也不错。”
卓清延迎上那双满是寒森冷意的眼睛,“殿下是真的想死吗?”
盯着卓清延半晌,风若南忽然哈哈大笑,虽然扯痛了伤口,痛得他冷汗涔涔,但他依然笑得畅快淋漓。
“太傅不愧是太傅啊,我的心思全被你猜中了。”停下了笑,他双眸之中充满了怨毒,“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不要逼我做出让你后悔的事来。”
卓清延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殿下想我如何?”
“想你如何?”风若南冷笑,“聪明如你,又会不知我想你如何?”顿了顿,他深深望进卓清延眼里,“我要你帮我夺得天下。我知道,你若要做,绝对可以做得到。”
卓清延沉默。
“如今我和霁雪璇不仅命运相连,而且——”风若南目光一凝,“这也是你欠我的,卓清延。当年是你们母子害死了我母亲,现在,也是因为你,才让我落得如今这般田地。我恨你们所有的人,包括我那个伟大敬爱的父王。”
卓清延忽然觉得心口阵阵冰凉,“这就是你想杀死君上的真正原因?”
“是啊,我是想他死的。”风若南的眸光忽然黯淡了下来,“从什么时候起,我竟然想杀死自己的父亲,多么可笑的事!弑父夺位,又要下多大的狠心和勇气。但若不这样做,我又该怎么做?”他的目光又渐渐变得犀利,“当我知道原来我只不过是一场错误生下来的孽种,而现在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那个自以为是的母亲施舍给我的时候,你可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当我知道,原来父王心底真正爱护的,真正关心,就只有你这个从小就离开皇宫的长子之后,你又知道我是怎样的痛心疾首?那时我才弄清楚,原来自己彻头彻尾只是一个多余的人。”他笑着忽然咳嗽了起来,目光中满是悲凉之意,“既然天已经把我逼上了绝路,那我就只有反抗,不然,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话音未落,忽然一道黑影压了下来,他的领口竟被人狠狠揪了起来。
“风若南,真正将你逼上绝路的不是老天,是你自己。君上从来都视你如珍宝般疼受,纵然他对不起你的母亲,但他可曾亏待你一分?而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回来,从来都没想过争这个皇位,我只想帮助你,让你成为真正的一国之君。你根本就不曾失去过什么,是你自己逼着自己落至如今这般田地。”
风若南怔住了。
他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卓清延,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悲愤、失望,还有,一丝近乎兄长的关爱与心痛。
这一刻的卓清延不是他的太傅,不是他的敌人,而是他的兄长,真真正正的兄长。
兄长……吗?不,他哪里有什么兄长,就连父王也不曾真正疼爱过他,不曾真正视他如子。
一切都是骗人的把戏!
骗人的!
“放开!”
他用尽了力气,一把推开了卓清延。
“风若南这个名字是你叫的吗?卓清延,你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即使,即使此刻你夺得了皇位和权势,但我依旧是影国的太子。而你——你什么也不是——你充其量,只是一个谋反叛乱的逆贼乱党。你没有这个资格教训我。没有这个资格!”
“你跟我来!”卓清延不退反进,忽然一把将风若南从床上扯了下来,拖着他走出太子殿。
殿外的宫女侍卫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卓清延,纷纷惊愕地让路,竟也任由太子被他这一路拖着出去。
“你干什么,你这个疯子,卓清延,你放开我!放开我!”
风若南拼命地抵抗着,却被死死制住,动弹不了分毫。
他腹下的伤口因激烈的动作早已崩裂,血染衣襟;但卓清延也没好到哪里去,胸前那雪白的衣襟早已被鲜血所浸透,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然而,他却似未有所觉般,依旧神色冰冷地拖着风若南往外走。
此时,细雪正纷扬而下,雪地上留下了一道道长长的雪痕,一直延伸到黑暗的尽头。
终于到了皇城宫外,卓清延放开了风若南,指向宫外。
此时,整个夕城都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中,宫墙之外,不少流离失所的百姓正集聚在一起,缩在墙角御寒。
到处残砾断瓦,一片苍凉破败。那是这一段时日,坊间发生的暴动所留下的残迹。
昔日繁华的影国之都夕城早已毁了。
毁得一干二净。
“你看看,现在的影国成了什么样子?”卓清延回头看向风若南,眉宇间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为了你的皇位,为了你的权势,你不顾百姓兴亡,不顾国家安危。你可知道,现在影国每天都在发生多少暴动,你又可知道,早已有敌潜入影国,伺机而动,就等着里应外合,一举将影国歼灭!最终你得到了皇权又如何?坐上了帝位又如何,你也只不过是亡国之君。”
“你说谎!说谎!”风若南双后紧捂着腹部,面色惨白地不断跌退着,“不要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造成今日这样的局面,还不是因为你——”
“啪!”他话音未落,脸上竟已多了一道掌痕。
风若南惊诧地瞪大了双眼,他从没想过,卓清延竟然掴掌他。
“确实是我的错。”卓清延神色疲倦地放下了手,轻轻靠着冰冷的宫墙,“当初我既然想辅佐你成为一国之君,就不应该跟君上一样宠溺你,放纵你。也许师父说得没错,我根本就不应该下山——”他忽然揪住心口低低咳嗽起来,眼前阵阵黑暗。
身旁,忽有一双略显冰冷而柔软的手扶住了自己。
这种熟悉的气息,让他情不自禁地轻闭了双眼。
“你流了很多血。”
耳畔响起了雪璇轻柔的声音,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雪璇如此温柔的声音,此刻听到,才知原来心底的深处,竟是如此的思念。
思念当年那相濡以沫、朝夕相伴的日子。
神志渐渐昏沉了下去,眼前一切都模糊了起来……
“跟我回去休息一下吧!现在,什么也不要想。”
黑暗来临的那一刻,他最后听到的,是雪璇深深的叹息。
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但天却还是暗沉沉的。
窗外,正飘着细雪,寒风一丝丝地渗进窗口,满室的冷意。
此刻,他正躺在床上,但头却枕靠着雪璇的腿,就像多年前,他每次病发的时候,雪璇都是这样让自己躺在她的怀中,直到他稍稍转好。
这样温柔而充满暖意怀抱,这么多年来,他只有在梦中才能回味。
此时此刻,梦境重现,他却恍如隔世。
“醒了吗?”
微微抬眼,他看见了一双清澈的眼眸,虽然微带着憔悴的血丝,但目光却是明亮的。一如数年前。
“璇——”他微掀了掀唇,却被一指点住。
“什么都别说了。你的那个太子殿下,少远和上官姑娘已经在看着了,所以,你可以放心了。而今晚——”她低头看着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庞,“我们不管国家,不管责任,不管明天之后究竟会是什么样子,我只要这一晚,这个要求不会太过分吧!”
她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虽有些落寞,但依旧美丽。
他微微有些失了神,就仿佛回到了几年前。
“你的伤口——”
他话音未落,就见她轻摇了摇头。
“我没事。虽然,还有一点痛。”她淡淡一笑,撂起他额前汗湿的黑发,比起他来,她的伤根本就无足轻重。
“我们还有一局残棋没下完。回影国的时候,你跟我下完好吗?”
卓清延轻“嗯”了声,面上露出了疲倦的神色。
此时此刻,再多的言语都已成了多余。
“睡吧,天亮的时候,我叫醒你。”
霁雪璇的目光中露出了淡淡的温柔。
见他轻合上眼帘,她终于轻轻叹息了一声。
天亮的时候,风圣越醒来,一切将揭开真相。但,一切,也将随之结束了吧?
那他们又是什么结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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