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就在此先替您老松口气,令郎的仇终于得报。我想九泉之下的令郎知道这个消息,也会瞑目才对。”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温汉生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冷漠阴沉,“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不该问的不问,别给自个儿惹麻烦。我只是告诉你这个消息,要怎么做就看你的了。想不想给儿子报仇,是你的问题,与我无关。这一点你给我记好了。”
温汉生勾勾嘴唇,“很好,我一向喜欢听话的人。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我不妨告诉你好了。我与她虽然没有深仇大恨,但也有那么点恩怨。她如果不死,我会很困扰。但她不能死在我手上。于是……你明白了?”
耐着性子听完了对方的话,温汉生这才懒洋洋的道:“随便你,我只看结果,不问过程。究竟是你自己去杀了她,还是把你那群好兄弟都叫上,随便你。我只要听到她死的消息!”
懒得听对方千恩万谢的屁话,温汉生果断的掐断了电话。挂断电话之后,他只感觉一阵通体舒畅的轻松畅快。
叶特助的难题,他总算是闯过去了!
从通讯室走出之后,温汉生亲切的冲门外小战士道;“我知道你还等着给好兄弟报仇,不耽误你。我自己认路。”
“不成的。”小战士面露期待,却时刻不忘自己的任务,“温省长,这地方有重兵把守。如果没有我陪着你,你会很危险的。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温汉生也不介意有个小尾巴监视着自己,他随意的笑笑,“不着急给兄弟报仇吗?姚律师一旦走出这扇大门,你就再也没机会了。”
“着急!但我首先是一名军人,我有任务。”小战士义正言辞的回答,“更何况,兄弟的仇,自然会有其他兄弟去报。我得陪着温省长,不然您真的会有危险。”
温汉生哦了一声,就没再开口说话了。
危险?
这话是不假。小战士没必要骗他。他是个文人,但不是瞎子。这周围布满了黑漆漆的枪口,他感觉的到。他清楚的知道,他一从通讯室出来,至少有几十把狙击枪对准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只是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
他是江南省的省长,论职位,更在叶特助之上才对。即使这里是军方管辖之地,可他一个省长居然连自由同行的权利也没有吗?
如此戒备森严,都快比上战时了。
以肖奈为首的迪曼集团等人,都已被肃清。放眼江南省,还能有不安因素让军方如此戒备吗?他想不到。
唯一的解释,只能说明还有敌人。或者说,还有叶特助的敌人。
可还能有谁,够资格当叶特助的敌人?而且被叶特助如此的防范?
温汉生猛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叶特助有自己的办公室,可他没有去省厅处理后续事件,却反而借了军方最严密的堡垒。
难道说……还有危险在!而叶特助的生命安全也受到了威胁!所以他才会来到这个刀枪不入的堡垒!一方面是继续处理后续事件,另一方面,却是在躲避某些人?
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温汉生更是感觉背后一阵冷汗涔涔。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让叶特助也要退避三舍的暂时躲起来!
猜不到,猜不到。
温汉生一头雾水的同时,心中也警钟大鸣。这江南省头顶的乌云,还未消散!
下意识的抬头扫了一眼天际那微微泛红的天色,温汉生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风雨欲来山满楼!
江南省的天,怕是要大变啊!
可不管心中是如何的翻江倒海,表面上的温汉生,却都是那副沉稳淡定的模样。心里的慌乱,一丁点都没有显露出来。
“温省长,到了。”小战士的话,将温汉生的思绪拉扯了回来。
回过神,他轻笑,“辛苦你了。”
抬手,敲门。有节奏的敲了三下,门便被打开。露出白子诺紧张的脸庞。
“温省长。”白子诺压低了声音换了一句,侧身让开一条路让温汉生能够看清房间里的景象,小小声的说道:“叶特助刚睡着。”
温汉生也不瞎,不必白子诺特意说明,他也看到了房间里的景象。
那位手握重权的年轻高官,此刻闭上了他那双过分锐利的丹凤眼。浅浅的靠在沙发靠背上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房间昏暗的原因,温汉生直觉得这年轻高官的眼底,晕开了一大片青紫。
坐在那个位置上,也很辛苦吧?
睡着的叶特助,少了一分让人畏惧的凌厉。一直都听人说叶特助优雅华贵,生的也是倾国倾城。纵然以前天天与他见面,但温汉生却很少敢直视那个人。
与他说话的时候,温汉生总是下意识的半垂下目光,不愿意,也不敢直视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眸子。
在跳跃的烛光之下,温汉生头一次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打量这个一直让他很畏惧的年轻人。
五官不必说,叶特助的五官自然是极为精致的。狭长的丹凤眼即使闭着,那寒气也些丝的流露,让人望而生畏。他皮肤极为苍白,透着点病态。嘴唇却极红,红的像是朱砂烙印在心口。削尖的下巴,柔和了他眉眼间不怒自威的高高在上。
潮红的双颊,与女气无关,只让温汉生心惊肉跳。
他眼皮一抖,垂下目光,后退了一步,轻轻的问道:“白秘书,叶特助他……”
白子诺别的不说,只是道;“特助两天两夜没合眼了,方才服用了点提神的药物。”
至于那提神的药物是什么,还用白子诺特意说明吗?温汉生好歹也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他怎会不明白。
脸色病态的苍白,嘴唇猩红的朱绛,脸颊潮红。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说明了一件事。
叶特助不是因为疲惫才服用了药物,而是因为受伤才服药的!
仔细去嗅的话,房间里还是能嗅到那苦涩的药味。刚才没察觉到,只是因为温汉生站在门口,而且房间里又点燃着熏香,遮盖了大半的药味所以他才忽略了。现在心中留了意,那药味就异常的明显了。
还有……那微不可闻的血腥味。
看来他的猜测果然没错!温汉生在心中暗暗的点头。果然,叶特助是为了避其锋芒才暂避到这里的。他身上的伤,也与那个还没被消灭的敌人有关系吧。
“既然如此,我在门口等等叶特助便是了。”温汉生说着,主动的退出房间。
“辛苦温省长了。”白子诺也不敢善做主张让温汉生先走,只能抱歉的说道:“特助一醒来,我就立刻告诉您。”
“麻烦白秘书了。”温汉生客套的道谢,便主动的将房门关起。
房门被关起的一瞬间前,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落在了那个年轻的封疆大吏身上。
温汉生只有一个感觉,眼前这个年轻人,太辛苦了!
他肩膀上的重担与责任,怕是没人可以理解分毫。
要流多少血,才能让空气里的血腥也无法被熏香消散?要受多严重的伤,才能让叶特助也支撑不住的露出疲态来?
温汉生的确是不知道他的伤有多严重,但他却知道一点。
不管伤的多重,人有多么疲惫,叶承枢他都没有一刻能喘息的机会!
在肖奈被抓捕之后,只用了短短不到一个晚上的时间,叶承枢就肃清了绝大部分隐藏在官场与军方当中的间谍。顺便,还将他在官场上的政敌一并铲除。这些都不算,叶承枢他还用强势霸道的手段,控制了江南省上上下下。
外界不知道,但温汉生身为一省之长却不可能不知道。
现在的江南省看似平静如常,但所有的交通枢纽都被军方严格控制了起来!飞机场、火车站、长途汽车站等等等等,一切能进出江南省的地方,都已被武警控制。
官场上,处长以上级别的官员,连同家属都有人在监视着。而军方这边控制起来相对来说会轻松一些。大部分的高级军官都是住在驻地,他们的家属,也都住在军区大院。
就像是一张大网,在消无声之间便已经笼罩在了江南省的上空。这些行动虽然隐秘,但动静却不小。总有那些消息灵通又身份不俗的人知道了。
早些时候白子诺的到来,可以说让温汉生松了口气呢。有实力调动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唯有叶特助。如果叶特助今夜不来找他温汉生,他才要崩溃发狂!这么大的动静,却将他这个省长排除在外,这个才可怕。
也有不少人通过各种渠道来跟温汉生打探过消息。这其中,甚至还有邻省的省长!似乎也只有丰海省平静如水。可温汉生知道,那也是因为丰海省有白家爵爷在,而白家爵爷又是身在中枢的人。提前得到了消息,所以才能保持冷静与平静。
其他的地方,怕就没有这么的淡定了。
可温汉生也是一头雾水,即便他知道点什么内幕,也不能说不敢说。他只能寻了个看似比较合理的借口,说是江南省军方有次大型的演习。省厅与省委都是临时接到的通知,要给予配合。所以才没能及时的上报与通知。
这个借口,看似合理。但却经不起推敲。只能是暂时的安抚罢了。
温汉生跟随白子诺来到这里,也是想要求一个答案。
全城戒严。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京城那边会怎么想?邻省会怎么想?天下人会怎么想?
这一切一切的疑惑,在看到叶特助的一瞬间,都被温汉生强行压下。之前还惴惴不安的五味杂陈,一看到那个人的娴淡优雅,就都被安抚了。
只要有叶特助在,他没脑子也不要紧。什么都交给叶特助便是了。
叶特助做事,总有他的道理,他又何必杞人忧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