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色妞儿还会回来吗?”
这个问题,犹如针扎一样,深深的刺在叶承枢心底最深处也是最柔软的那个地方。
很久很久,他都无法拔出那根刺带来的钝痛。
不管时间过去了多久,每当他空闲下来的时候,这句话便会不由自主的跳出来,不尖锐,却一点点持续不断的绞痛着。
无法平息这种钝痛,叶承枢便只有选择让自己没有空闲的时间来想起这句话。
外边的人都说,叶特助太勤政了。从没见过这样勤政的官员。一天二十四小时,似乎叶特助就根本不需要睡觉。早晨六点,叶特助一定准时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处理文件。这一坐,就是五六个钟头。简单的吃过午饭,叶特助便又要马不停蹄的去省里市里各处巡视。这期间,还要与各型各色的干部企业家碰面。
人家是一天二十四消失,叶特助一天的时间可以当四十八小时来使用。就连省厅内部的人,也纷纷抱怨。上边的人太勤政,他们想偷懒也没那个胆子。但是抱怨归抱怨,老百姓却夸赞有佳。
说叶特助带领的这一届领导班子,干实事,干好事。风评极佳。
由CCTV举办的年底的民意调查中,江南省的民众满意程度在全国稳居第一,遥遥领先第二名十几条街都不止。人家都说,这是叶特助一个人的功劳。接受采访的时候,叶特助却十分谦虚,他说,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最多,他也只起到了一个带头的作用。江南省能的此殊荣,能如此得老板姓的爱戴,是省厅与省委上下全部的功劳。他不敢独占果实。
随后,叶承枢进行了一场电视直播的演说。
那场演说,不止在政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就在老百姓当中,也是人人茶余饭后就会谈论的焦点。只要打开电视,基本上都是循环播放叶特助的演说。在网络搜索榜上,也是一直霸占着一席之地。
可不管事业多么成功,他多么受人爱戴,一直跟在叶承枢身边的人却心知肚明一件事。
叶特助他,从来都没有开心过。自从半年前,少夫人离开后,叶特助就再也不曾笑过了。
权子墨曾经当众说过一句话,“以前总感觉叶承枢笑的很假,很虚伪。总想要撕下他优雅的面具。可现在,看到不到那优雅的虚伪笑了,却还有几分怀念那个逢人三分笑的叶承枢了。”
这番话,道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
逢人三分笑的叶特助,令人如沐春风,虽然遥不可及,却是让人想要亲近的。而现在的叶特助,行事越发的雷厉风行,手腕也越发的雷霆起来。总觉得,他是从阴冷的染缸里浸泡过的,浑身上下,所到之处,都能冻结一切的生灵。
让人不寒而栗。
对他的畏惧多了,亲近便少了。
但叶特助似乎从来都不在意这些。他只埋头于工作当中,就像他在演说里讲到的一样,他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便一定要让江南省的各方面建设都再上一个台阶。
而这句话,叶特助也做到了。
江南省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的让周边几个省看了就眼红。
但是,这一切都没能让叶特助脸上有一丝丝的笑容。
日子,便这样乏味且古板的一天天过去。波澜不惊,没有任何的涟漪。
最开始的时候,秦雯还担心不已。常常把权子墨抓到家里,三令五申要他带着儿子出去玩一玩散散心。这话给叶南川听到了,他竟然也没有表示异议。
埋头工作自然是好事,但不管做什么都有一个度,超过了,就不是好事了。
权子墨每次都答应下来,却从来没有照办过。
别说带那个越发古板的叶承枢出去享乐了,就连权子墨本人,他这些年也很少出去寻欢作乐过。权子墨就守着卜美亚这个小小的公司,不再花天酒地,也不再招蜂引蝶,简直想换了一个人一样,天天按时出现在公司,终于肯踏踏实实的搭理公司了。
只是,大部分的工作,他还是甩给了白秘书,哦,不,已经是白总监的白晶晶去处理了。
以前想要找到风流成性的权大少何其困难。但现在就很简单了。他要么是在卜美亚,要么是守在一个名为春色撩人的咖啡厅里。九间堂,权子墨都很少回去。他还是习惯性的住在酒店里,而且,永远是那一个房间。
偶尔的时候,权子墨会牵头,把大家找来聚一聚。叶承枢很少现身,因为他忙,真的很忙。但一年里,他总会在固定的时间里出现一次。
而今天,又到了叶承枢一定出席的时间。
权子墨懒洋洋的躺在榻榻米上,一脸的无赖的模样。白晶晶说,就是再过一百年,他权子墨身上的无赖气息也不会消失。
对此,权子墨总是一笑而过,却总要拿话挤兑过去。
“白总监,这都多久了,你还不肯给咱们诸游一个名分。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我这份子钱都备好了,你什么时候拿走,嗯?”
白晶晶已经与诸游领了结婚证,但没有举办婚礼。诸家对白晶晶倒是十分认可,喜欢的不得了。是白晶晶自己不愿意举办婚礼。她说,她的伴娘还没有回来,这婚礼怎么举办?诸游心疼老婆的很,便也没有再提婚礼的事情。
闻言,一板一眼的坐在他其他没上,浅浅的抿着清酒的白晶晶不轻不重的丢下两个字,“嘴贱。”
诸游原本想学权子墨没形象的躺在榻榻米上睡觉,但被白晶晶一个轻飘飘的眼神便制止了,他规规矩矩的跪在白晶晶的身边,抓了抓头发,有些郁闷的道:“这都快两点了,就来了咱们三个人。他们到底还来不来了?”
“别人我不知道,叶承枢肯定来。”权子墨一手撑着脸颊,一手端着小酒杯,笑眯眯的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你也不看看。天上下刀子,他叶承枢也会来。”
诸游表情微微有些僵硬。即使五年过去了,他还是没能习惯适应这个话题。
倒是白晶晶适应的很好,她放下酒杯,平静的道:“总监是五年前的今天离开的,叶特助不会不来。”
“既然承枢会来,那唐棣也会来的吧。就是尹老板不太确定,他那个人总神出鬼没的。”诸游叹气。也就是当年出事的那段时间,他能常常看到尹老板,之后,想要见一眼尹老板绝对比见一眼叶特助更困难。因为压根就没人知道尹老板又窝在那个深山老林去修道成仙了。
权子墨哈哈一笑,“爱来不来。套用他的一句话,缘分到了,他自然会出现呗。”
“那么我跟你的缘分,真想早早尽了。”唐棣推门而入,冷漠的扫了一眼横七竖八躺在那里的权子墨,一阵厌恶。
“林轩没跟着来?”权子墨一咕噜从榻榻米上爬了起来,手一伸,“礼物呢?”
林轩前几天趁着国庆节的假期带着儿子出国旅游了一趟,权子墨就差每天一个电话的叮嘱林轩帮他带巧克力回来。那巧克力,只有在当地可以买到,权子墨心动很久了。
唐棣没好气的把精致包装的粉红色手提袋砸在了权子墨的脸上,“波吉都不吃巧克力了,你还天天抱着啃。丢人不丢人。”
“花天酒地都戒了,老子就剩下这点爱好了,你还想剥夺是咋地!”权子墨像是抱着宝贝一样的把粉红色的手提袋搂在怀里,警惕的扫了一眼诸游跟白晶晶,“想都别想,我一块都不会分给你们!”
“权董,您把狗尾巴草当玫瑰,不代表每个人都跟您一样眼瞎。您真的是瞎担心了。”白晶晶毒舌的功力,与日俱增。
那甜到发腻的玩意,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亏他权子墨还天天当饭一样的吃。为此,他没少被自家儿子翻白眼。
扫了一眼到场的人,唐棣在榻榻米上坐下,“承枢还没来?”
“不等他了。”权子墨小心翼翼的把巧克力手提袋压在了屁股底下,摆摆手,“咱们先吃吧。等会他肯定会来。谁知道他又跑哪儿去忙了。”
唐棣点点头,“下午我还有个会议,抽空过来的,那就不等承枢了,咱们先吃吧。”
说着,第一个举起了酒杯。
白晶晶、诸游、权子墨都举起酒杯,几个人沉默无言的喝了一杯酒。
放下酒杯,唐棣问:“香上了没?”
白晶晶摇头,“打算等叶特助来再上香的。”
“我来吧。等承枢来,都不知道要等到几点了。上一次他来,都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别耽误了时间。”唐棣说着,起身穿了鞋,转身下楼去了。
这家日本料理店,是叶承欢开的。相比于小竹楼,这里胜在一个清净。几乎不对外招待客人。最适合他们这些身份的人来聚一聚。
白晶晶望了望唐棣的身影,有些感叹,“不授人以柄之后,唐总裁倒是越发的有王者之气了。”
几年下来,唐棣的气质是越发的外露,颇有些当年叶承枢的感觉。不动声色间,不怒自威。倒是叶承枢,这几年气质越发的内敛起来。但是那股子阴冷,却是逐年递增。
“他现在是江南省当之无愧的首富,唐朝又是省厅重点关注的龙头企业。若是没点子霸气哪儿能镇得住场子对不对?”权子墨嘿嘿的笑着,给自己灌了一杯酒下肚,“等会子有事你们就先走吧。我留下等承枢。”
每年都是这样,大家都忙,忙的很。就算是今天的聚会,也是这个走了,那个才来。很少啊,有大家坐在一起喝酒的场面。几乎每年也都是只有权子墨才能从头待到尾。
白晶晶却笑着道:“没事,很久没见过叶特助了。我跟诸游特意空了一整天的时间。”
诸游连连点头,“我都好几个月没见过承枢了!”
“他政绩太好,京城那边要给他升职十几次了,他次次都给拒绝了。这次似乎无法拒绝了。”权子墨撇撇嘴,道:“这段时间,他似乎一直在忙这件事。”
升职,便要离开江南省。
那个家伙,是绝对不会离开的呢。
因为,叶承枢有他要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