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清晨时分,路眉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下楼招了辆的士直往火车站而去。
N市和A市之间没有直达的飞机航线,要去A市,只有火车一途。
路眉到售票窗口一问,今天早上最近到A市的车次在10点,不过票已经没有了。无妨,待会上了车再补票好了。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就算站一站也不是不可以。
时间还早,她干脆出了车站,找了一间热气蒸腾的包子店吃早餐。
勉强咽下一个皮粗肉薄的小笼包,她不禁皱紧眉头。唉,早听说火车站附近的东西又贵又难吃,还偏偏不信邪地亲身一试,这会儿知错了吧?
手机忽地铃声大作,路眉手忙脚乱地把它从包里翻出来,接起。
“May,”Kevin在那头大叫,“你起床没有啊,怎么我摁了半天门铃都不来开门?”
路眉这才想起昨天说好让Kevin早上来接她上班,一下心虚起来,“嗯……那个……”
“等等。”Kevin警觉地打断她,“你那边是什么声音,怎么这么吵?”
“我……嗯……”她又支吾一阵,终于以勇士断腕的勇气道,“Kevin,我想跟你请两天的假。”
静默,然后Kevin平静的嗓音传来:“你请假干吗?”
呜,这种音调让她觉得全身凉飕飕的。
“我……我想去散散心……”她怯怯地回答。
“散心?!”Kevin狂吼,“公司这么忙的时候你给我跑去散心?不想混了?”
“你就准我一次假嘛。”路眉腻着鼻音撒娇。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老板放在眼里?”Kevin咬牙切齿地说,“你走了,你的工作谁来顶?不对,”他突然反应过来,“你和姚墨怎么了?”
“我……”她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也恼了,“反正我待会就要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就这样,Bye。”
Kevin的声音犹在挣扎着传出来:“等等,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怎么能告诉你啊,我又不是笨蛋。
关掉手机,路眉低头忏悔了一下,她真的很任性吧,也亏了Kevin一直耐心包容,想想自己还真是有点恃宠而骄了。
忏悔完毕,路眉继续朝余下的包子进攻。还好,她虽然任性,但不挑食。
在街上逛到九点多,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直接回到火车站。她要搭乘的列车刚好轻巧地滑进站内。
上车后,不管那么多,路眉先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看着窗外汹涌的人潮,发起呆来。
对面满脸青春痘的年轻男子趁机搭讪,“美女,要到哪儿去?”
她没有和陌生人搭话的打算,于是笑笑不语。
这时身后却响起了一个声音,“我们打算去A市。”熟悉的音调,低沉而悦耳。
路眉惊呆了,一时之间竟不敢回过头去。
一只大手搭上她的肩膀,轻轻将她扳转过来,“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吗,怎么不等我呢?”
迎上姚墨看不出喜怒的黑眸,路眉心中惴惴,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姚墨笑笑,径自落座道:“我陪你去不好吗?”
“别开玩笑了!”路眉不信。看姚墨虽如往常一般气定神闲,但发丝微乱,定是接获消息后匆忙赶来的。Kevin这个大嘴巴!可是,他又不像她,有一个当老板的继兄,怎么能丢下工作说走就走?
于是她忙不迭地解释:“我只是想回A市去看看而已,两天就回来了,没什么的,你用不着担心。回去吧,嗯?”说完还用手推推他。
但姚墨一径笑着,仍是一句:“我陪你。”纹丝不动的架势,竟似打定主意要跟她一起到A市去。
此时列车开始缓缓前进,路眉慌了,左手拎起提袋,右手拉起姚墨,左突右转,终于寻到车门跳下来。
站定之后,路眉心里燃起一把无名火,他何苦这样,她就不能有一点自己的空间了吗?
于是在车轮转动的巨大轰隆声中,她怒瞪着姚墨,大声道:“我不去了,行了吧?我——不去了!”说完掉头就走。
“眉眉!”姚墨一怔,随即一把扣住她,俊秀的脸上终于现出焦灼之色,用力之猛让她的手腕隐隐作痛,“别这样,我们谈谈。”
“放开我,我不想跟你谈!”路眉更气,拳打脚踢地试图让他放手。
殊不知两人的拉拉扯扯已引起旁人注目,“那边那两个,你们在干什么?”一名穿绿色制服的人远远呼斥。
路眉趁姚墨一愣之际,俯头在他腕上咬了一口。
“噢!”姚墨吃痛松手,她拔腿就跑。
“眉眉……”掠过耳际的风中隐隐传来他的呼唤,路眉心头一痛,终究没有回头。
一路跑出火车站,她不辨方向地乱走,不久便觉疲累。冷静下来之后,不禁有些后悔,把事情弄得这般难看,又是何苦来着。
想伸手招车,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在挣扎中遗落了提袋,真是报应,现下身无分文,看来只有步行回家了。
一辆黑色轿车倏地在她身边停下,她一怔望去,车上下来一个粗豪的大汉,直直向她走来。不修边幅的衣着,与旁边的高级轿车格格不入。
“你是……”路眉不解。
那大汉咧嘴一笑,说:“小姑娘不认得我啦,也难怪,才去我那儿喝过一次甜品,记不得也是理所当然的。”说话声音隆隆,好似打雷。
路眉脑中灵光一现,叫了起来:“你是甜品店的老刘!”
“对啦,今天这么巧,在路上碰到了,”老刘笑道,眼中颇有深意,“不如就到我那儿喝碗甜品?”
路眉心下了然,这样也好,她正愁怎么收拾局面呢。于是微笑,“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
车子开到小巷的外头,老刘笑道:“你就自己进去吧,听我一句话,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路眉心中微微一沉,但知道他是好意,便道了谢,向巷中走去。
依然是旧墙斑驳,依然有芝麻酥香在空气中隐隐浮动,路眉不禁百感交集,一个人走和两个人走的感觉毕竟不同啊。
转过拐角,刘记小铺已在眼前,店员早早迎出来,将她引入店内最里的座位。
最靠里的座位上,一个男子闻声抬头。顶上昏黄的光线映出他俊雅轮廓,满眼温柔,不是姚墨是谁?
“眉眉,你来了。”姚墨掠过一阵喜色,似乎松了一口气。
她“嗯”了一声,低头入座。
短暂的沉默,然后两碗香气扑鼻的芝麻糊被送了上来。
热气蒸腾中,姚墨的面容朦胧不清,望去竟依稀有沧桑之感,那个熟悉的少年仿佛穿越了时空,缓缓浮现。她冷不防恍惚起来。
直到姚墨轻唤数声“眉眉”,她才陡然回过神来。掩饰地低头将芝麻糊送入口中,却无法自已地红了眼眶。
“眉眉?”姚墨焦急地握住她搁在桌上的手,“你怎么了?”
她一颤,却没有把手缩回,只是低头说:“对不起。”
姚墨脸色微变,柔声问:“为什么和我说对不起?”
“我不应该不和你说一声就走,不应该在车站给你难堪,还有……”她闭上眼说。
“我不接受。”他突然打断她。
“什么?”她愕然。
“我不接受。”姚墨重复道,语气坚持,“因为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我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是我不对。”说到这里,他稍稍加重手上的力道,“对不起,原谅我好吗?”深邃黑眸中,竟有一丝恳求意味。
路眉心中五味杂陈,良久轻叹,“你跟他真是不一样。”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姚墨默然。
小店里又进来几拨人,店里热闹起来,喧哗人声萦绕在耳际,更显得他们这一角静得突兀。
“你到底想说什么?”许久之后,他放开她的手,靠回椅背上,眼中仿佛平静无波。
路眉咬一咬下唇,他这样的反应倒让她害怕,不过这种事情,越早说清楚越好吧。于是仍鼓起勇气说:“姚墨,我恐怕不能跟你结婚。”
“为什么?”他静静地问。
“我……”她绞紧桌底的双手,应该怎么说好呢,怎样才能让他明白她复杂的心情呢?“对不起,我……其实一直都在三心二意。看到你,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来。”
路眉的眼睛笼上一层轻烟,脸上的表情恍惚而又甜蜜,“他高兴的时候会笑得一脸灿烂,而生气的时候嘴巴抿成一条线,摆个臭脸给人看;不以为然的时候则爱挑眉,很欠扁的样子;垂头丧气的时候就老是不理人,任你怎么逗他说话都没用……”
姚墨黑眸深深,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她悲伤地笑了笑,继续说下去:“你瞧,他和你是这么的不一样,可我还是常常不自觉地想从你身上找到他的影子——哪怕只是一个相似的表情或动作,都可以给我带来好一阵的快乐。我没办法忘记他——我努力过,但是还是不行,对不起,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长叹了口气,把视线调转向窗外,“是我把你逼得太紧了么?我从来没有要求你忘记他。你们的过去是无可改变的事实,我很清楚这一点,我也明白你的心情……”
“可是……”路眉张口欲言。
“不,”姚墨抬手,“听我说。要说一点都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是,你忽略了一点。我和他是双胞胎。”
“虽然个性不同,对于我们来说,对方就犹如另一个自己。也许你不相信,我和他之间从小存在着一种感应能力,高兴也好,生气也罢,我们能感受到对方所有的情绪波动,他高兴时,我也会心情愉快,他沮丧时,我亦会闷闷不乐。而当他爱上了一个人时,我亦感同身受。”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的心情突然有了奇怪的波动,时时心急如擂鼓,却相伴着异样的愉悦甜蜜,他本来就天性开朗乐观,那段时间心情更是飞扬高涨,连带着让我也觉得,心情愉快,人生美好。在那段课业沉重的日子里,也算是难得开心了。那时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不能见面,我也没办法向他问个究竟。后来……”
“别说了!”路眉一下打断他,嗓音微微颤抖。后来,后来还有什么?不就是老套的移情别恋与背叛吗?那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她不想听。
姚墨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低垂的姣好脸庞,伸手招来店员,换下冷却多时的芝麻糊。
不一会儿,店员又送上一碗甜品,满满的晶莹剔透的紫,异香扑鼻。
姚墨淡淡地说:“这是店里的新品,你试试看喜不喜欢。”
路眉一怔,不好推却,只好一勺一勺送入口中。一试之下,倒是出乎意料地喜欢,吃得满心欢喜。
直到一碗快要见底时,才听见他接着说:“我一直不明白他的情绪波动是因为什么,后来……直到我遇到了第一个让我心仪的女孩,直到我亲身经历了那种心跳加速,手足无措的情况,我才明白,那是恋爱的感觉。”
“你心仪的女孩?”路眉迟缓地重复后,才觉得自己问得荒谬,在和她相遇前那么长的人生里,姚墨自然会有过其他感情经历。只是,心里竟不期然闪过一丝酸涩。为了这种事情吃醋,多么可笑!
可她却又听见自己在问:“你和她,后来怎么了?”算是女人的小心眼吧,对于这种问题总不愿轻轻放过。
姚墨的眼里有什么飞快地一闪,“没有后来。那种年少青涩的恋情,没有维持多久就结束了。”
好一句年少青涩,似乎多数人年少时的爱情,都是轻率而不值得珍惜的,结束起来也不需要耗费太多心力,即使留了疤,也很快能被岁月抚平。从此之后,大概也只有在遥想少年风流时才会顺带想起吧。
可是,同样是初恋,为什么她仍至今不忘?她的目光转冷,几乎要为自己的痴情笑出声来。
他看着她,清俊的脸上慢慢显出无奈,低声说:“你觉得我太无情,没有好好缅怀我的初恋吗?如果我说,我的无情是因为你呢?”
“和……我有什么关系?”路眉一片茫然,她和他以前根本不相识呵。
“其实,我从很早以前,就认识你了。”姚墨直视着路眉,双眼中似乎有火焰明灭舞动,“十年前的9月26日,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日子。”
她呆了一呆,直觉说:“不可能的。”
姚墨微微一笑说:“你那天束着蓝色的发带,马尾梳得高高的。没穿校服,而是穿了一件蓝色条纹的毛衣,配上白色牛仔裤,一脸灿烂地和同学一边说笑一边从校门走出来,那种无忧无虑的快乐模样,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路眉吃惊得说不出话来,想了又想,终于确定自己是有那样一件毛衣,由老妈亲手织就作为生日礼物,记得第一次穿就是在9月26****生日那天。这么说,他真的早在十年前就见过她了?
姚墨看着她张口结舌的样子,温柔之色染上眼角眉梢,“想不到吧?有个傻子默默无闻,心心念念牵挂了你十年。我原以为这辈子是再也没有机会了,想不到……”他眼中郁色深沉,“后来你消失了,无影无踪,这么多年来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不知道我有多绝望……”姚墨脸上依然神色平静,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却分明起了痛苦的涟漪,“还好……上帝总算没有太亏待我,让我又见到了你。”
路眉微微低下眼,心中激动不已。相遇之初,她就觉得他的态度有古怪,却想不到原来是这样。被一个人如此牵念了十年,又怎能不感动?有一种暖暖的悸动在她心里滋长,既酸又甜。
突然觉得脸颊上一片冰凉,她下意识一缩,原来是他倾过身来抚住她的脸。她吓了一跳,抓住那只大手,脱口问:“你的手怎么这么冷?”连忙坐近了些,将他的两只手都拉过来揉搓。自相遇来,向来只有他温暖她的分儿,今天竟然例外了。
他轻轻一笑,“我是太紧张了。”反手握住她的柔荑,按到自己胸口之上。
衣料上有他温暖的体热,她渐渐辨出手下传来的稳健而激荡的脉动,扑通扑通,一跳快过一跳。四下忽然静寂,她仿佛听得见自己的血液在血管中奔涌的声音,鼓动着和他的心跳相应和。
“眉眉。”
她听见姚墨低唤,于是怔怔地抬起头来。他的眸色深深,像最深邃辽阔的海洋,轻易就溺毙了她。
“眉眉。”他又低低地唤了声,“让我连同他的份,一起爱你。”
她再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把他的手合到自己的面颊上。
转眼间,已到圣诞平安夜。满街熙熙攘攘的人潮和满街的圣诞树、圣诞老人一起来凑这洋人的热闹。
今年依然是暖冬,别说下雪了,连象样的冷气团都没几个。可是,当路眉降下车窗的时候,她仍觉得裸露在外的肌肤一栗,因为她的大衣之下,只穿了件单薄的小礼服,根本不足以抵御寒风。
旁边的小文还没有出声,Kevin已经在前面呱呱叫起来:“May,好端端地开什么窗啊,万一感冒了姚墨非得找我算账不可。”
小文轻笑出声,路眉横了Kevin一眼,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少来,你是怕你家小文感冒吧,有异性没人性的事你又不是第一次做,还怕我笑你啊?”这家伙,以前在美国的时候泡MM如同吃饭睡觉一样得心应手,什么厚颜无耻死皮赖脸的招数没用过,现在遇上小文倒是退化成纯情小男生,关心一下人家都要这么拐弯抹角,真是报应。
小文一声娇嗔:“眉眉姐……”妆容精致的小脸浮上一层薄晕,更显得娇羞不胜。
Kevin轻咳一声,脸上居然也隐隐约约地红起来。
路眉心底暗笑,总算放过他们。
街上人流虽多,但交通还算通畅,没用多久,车子就抵达了月恒酒店。
不能免俗的,酒店也用各色圣诞饰物打扮得花团锦簇,热闹非凡。今晚,月恒酒店将会举行一个大型的圣诞PARTY,全市众多名流都将应邀出席。不过,这倒不是路眉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事实上,她比较愿意邀上三五好友和家人一起在家庆祝,热闹又自在。不巧的是,今天这个圣诞PARTY的主办人,正好是Kevin的爹,她的继父王启澎。王启澎终于决定要在国内创办旅行社,办这个PARTY的目的也主要是为了打点人际,结识本市一些有影响的人物。她本想置身事外的,却被母亲大人勒令一定要出席,否则就乖乖结婚去。她好不容易拗得姚墨同意把婚期订在一年后,又怎么能在老妈面前功亏一篑呢?这下再怎么不愿,也只好来露露脸了。可以想见的是,将来应酬的麻烦事会多很多。唉,想到就头疼。
走入冠盖云集的会场,远远就看见正与人谈笑的王启澎和路莲清,男的气度不凡,女的雍容华贵,站在一起相得益彰,让路眉不禁心生骄傲。
路眉和Kevin小文一道走过去打了声招呼,已经有人啧啧称赞起来,“王总,你家怎么净出俊男美女啊,生得一双儿女这么漂亮,有什么秘方没有?”
另一个人说:“哪有什么秘方,那是人家基因好,只有王总和夫人这样的俊男美女,才生得出这样出色的儿女来。”
路眉听着觉得好笑,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和王启澎,Kevin和路莲清其实没有血缘关系,会有怎样的表情?
站了一会儿,路眉故做不经意地四处张望,却好半天没发现目标,脸上免不了带了失望之色。知女莫若母,路莲清笑道:“不用找了,刚刚他们经理来找他,想必是有什么事吧,他说过会儿就回来。”
Kevin促狭地叫起来:“哈,May脸红了。”
路眉强辩:“拜托,那是腮红。”但周围数人的眼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到她脸上,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只得借口到洗手间落荒而逃。
藏身在大型盆栽之后,路眉拨通姚墨的手机,嗓音不觉放柔:“是我,你在哪里?”
“眉眉,我还在办公室,还有点急事要处理,恐怕还要过一会儿才能过去。”带着歉意的温雅嗓音传来。
“这样啊……”路眉低喃,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要不然你过来陪我?”姚墨顿了顿说。
“那还是算了,我在这里等你好了。”好歹她也算半个主人,半路偷溜出去不太好吧。想想又说,“你可要快点,迟到太久不好了。”
“好。”他应承,又叮嘱,“先自己吃点东西,别饿着了,知道吗?”
“嗯。”她甜甜地应了。
挂了电话,回到场内跟人不着边际地聊了一会儿,路眉有些腻了,索性拿了杯香槟,到一边独坐。有不识相的男子过来邀舞,都让她婉言谢绝了。刚得了一会儿清静,身后又有人在叫:“路小姐?”
在心中叹了口气,转过身,在见到来人时,不禁怔住。这个富态的中年男子,自己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而他为什么又是那样一副古怪神态?仿佛极力压抑,但眼底仍闪着热切、渴盼的光芒。
那中年男子见半天她没反应,又唤了声:“路小姐。”
路眉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哦”了一声,试探着说:“好久不见。”
那中年男子惊喜道:“我们只有过一面之缘,难得路小姐还记得我。”
路眉尴尬笑笑,仍想不起此人姓甚名谁。幸亏那人接下来没再提及自己身份,只是泛泛地聊些不着边际的事。闲聊过程中,那人的眼睛一直盯牢路眉,让她感觉极不舒服。
正想着如何脱身之际,突然看见姚墨从门口走进来,她眼睛一亮,对那中年男子说:“对不起,失陪一下。”
中年男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了然道:“那就是路小姐的男朋友?不错,好眼光。”
“他不只是我的男朋友,我们已经订婚了。”路眉微笑,亮了亮手上的戒指,心想如果这人心怀不轨,倒可以借此让他知难而退。
“你们已经订婚了?”中年男子仿佛大吃一惊,喃喃道,“他们怎么没跟我说……”
“什么?”路眉没听清。
这时姚墨已走至身后,唤了声:“眉眉。”她忙回头应了声,再转过头时,那名中年男子已经不见了。
路眉心中更觉怪异,姚墨却说:“怎么,你跟陈总很熟吗?”
陈总?记忆如闪电般划过脑际。她总算想起来了,鑫安公司的陈总,那个第一次见面时就用古怪之极的眼光盯着她看的老男人,难怪她觉得眼熟!自从上次在月恒酒店出师未果,她就再也没有过问过鑫安的那桩CASE,Kevin后来提及也只说没接成,她以为就这样没有下文了,谁知今天居然又在这里碰见他!她不禁打了个寒噤,那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怎么了?”姚墨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目光一锐,淡淡地问,“他对你做了什么?”
“我没事。”路眉勉强笑笑,“只是觉得这里的空气有点闷。”
姚墨仿佛不信,刚想再问,Kevin突然从旁边插进来,“打扰一下,May,赏脸跳个舞吧。”
“你……”路眉错愕万分,身不由己地被Kevin拉进舞池,她根本不敢回头去看姚墨的脸色。
“你搞什么鬼?”她低声切齿问。
Kevin却脸色端凝,低声问:“刚刚跟你说话的那个人是鑫安的陈总吗?他说了什么?”
她有些吃惊,“没说什么。只是随便聊聊而已。怎么了?”
Kevin低低地哼了一声,脸上微现怒意:“那种家伙,根本不值一提。”
她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Kevin突然带着她一转,舞姿翩然。等到她回过神来,Kevin已然换上了一副粲然笑脸,“May,忘了问你,你今年想要什么礼物?”
路眉怔了怔,诧异地说:“你居然还记得这个?我以为……”瞄了他一眼,还是忍住没说出口,转而笑道:“好吧,那我要你的……水晶闹钟。”
话一出口,Kevin就脸色一变,咬咬牙却说:“好吧,没问题。”
“什么?”路眉这回可大大地诧异起来,那个水晶闹钟虽制作精良,但其实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不过因为赠送者是Kevin的初恋女友,所以一向被他视若珍宝。她虽然觊觎已久,但Kevin从来不肯点头。她今天也只是想刁难一下他而已,而他居然答应了?其中必有古怪。
“不过,你得帮我个忙。”Kevin果然开口道。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