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幽魂白三
真正的媚术,其施术的对象是不分性别的。
云二倚在阁楼靠窗的矮榻上,一边心不在焉地任雅儿在旁边相授媚术的精义,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艳阳下茂密的原始森林。
她穿着在黑宇殿中惯穿的黑色长袍,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软枕上,如上好的丝缎一般反射着耀眼的光泽。慵懒的神态中散发出逼人的英气,让见惯各色俊男美女的雅儿也时不时为之走神。直到这时,雅儿才有点明白为什么乾白要收下眼前的女子了。
“依靠容貌和身体,卖弄风情,那只是最下乘的伎俩。而上乘的媚术,是融进了骨子里的,在不经意的一举一动之间便会自然流露出来,一个眼神又或者一个轻微的让人难已察觉的皱眉动作都可以抓住人的心……”温柔文雅的声音听着让人心旷神怡,即使是枯燥乏味的内容也变得不让人腻烦,让人不禁怀疑雅儿是否在声音中也用上了媚术,只是就有那么一个人不解风情。
“行了,今天就至此为止吧,明天再继续。”云二一扬袖,无礼地打断耳边的絮絮轻语,懒洋洋地翻过身,竟然就这样背着雅儿小憩去了。
雅儿美眸不由瞪得溜圆,却不是为她的无礼而气恼,而是看着云二不小心露在黑袍下摆外的半只玉足以及那随意不羁的睡姿,心脏蓦然狂跳起来,半天无法回神。
不过是一个女人。她警告自己,但是双眼却怎么也不能从云二的背影上收回来,心口闷痛中带着莫名的渴望。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产生一股极强烈的想法,若是、若是榻上的人愿意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对她笑一笑,那么即便要她马上死去,她也是甘愿。
一条白影悄无声息飘入,在云二的身上盖上一张薄毯,然后回首冷冷看了呆怔的女人一眼。
那带着寒意的光芒刺进女人的黑眸,让她浑身一激泠,清醒过来。是小麦,云二的贴身护卫。
不敢再看榻上的人儿一眼,雅儿冲小麦点了下头,转身匆匆离去。也许她应该禀报主人明日不用再来了,云若……少爷已掌握了媚术的精髓,如今比自己犹有过之,就连她在明知少爷是女人的情况下还是不由自主地为之迷惑。想到方才的情景,她不禁又有些发痴,心如擂鼓。
云二并没真的睡着,她只是有些乏了,便没了兴趣。自从被乾白废了武功后,她就很容易觉得累,或许是还不适应吧。自嘲地一笑,她发现自己还是不太能接受失去武功一事。只是再不能接受也得接受,人总是要活下去的不是吗?而现在看来,要活下去她还得受不少苦才是。
在泡过那个鬼药池整整半月后,她终于不再需要强迫自己踏入那里面。但仿佛生生被刮下数层皮的痛楚却一直持续了近十天。等一切不适完全消逝之后,她的皮肤已褪去了红嫩的皱褶,变得莹白剔透、晶莹如玉,感觉也更加敏锐。
那日之后,乾白又来过两次,均是助她休息。他这样做并不是为她,所以她根本不需要感动抑或感激。
风从敞开的窗口灌进来,直接拂到云二的身上,虽然盖着毯子,她仍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然后,一声吱呀,风停了下来。
不用看,云二也知道是小麦。相处不过十多天,也没交谈过几句,但她却发现小麦的心思异常细腻,似乎随时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然后在她开口之前为她做到。
这是一个很难让人讨厌的人。这是在观察多日后,云二下的判断。然后不得不佩服乾白对人心思的精准把握,他显然知道怎样的人才适合留在自己身边正大光明地做他的眼线。
说明白一点,小麦既是监视她的人,也是保护她的人,在这样的处境下,与其被强迫着接受自己不喜欢的人,还不如有所选择地留下这个还算顺眼的小麦。
一声轻嗽,她转过身,毫不惊讶地看到小麦出现在她面前。现在的她,恐怕就是掉一根汗毛也会引起心细如发的他的注意吧。想到此,她不由扬唇浅笑。
“小麦。”她唤,声音低沉悦耳,有着让人不解的愉悦。
“若少爷有什么吩咐?”小麦温声回应,神情不卑不亢,不似仆人,倒像一个家境极好的贵族公子。
云二目光流转,上上下下将他再打量了个通遍,最后停驻在他清秀俊美的脸上,“你是哪里人?”也许是无聊,她竟然有了闲聊的心情。
对她放肆打量的眼光并不介意,反是她的问题让一向波澜不惊的小麦有些微的诧异,顿了一下,他才回答:“属下自幼四处流浪,并不知故乡在何处。”平淡的语调,却无法让人忽略其中的辛酸。
云二嗯了一声,没再多问,只是淡淡道:“你去把窗子打开吧,我现在不想睡了。”没有了睡意,强制闭眼,只是一种自我折磨。
“是。”小麦依言而行,打开窗后,便悄然退了下去。
云二目光落向阴霾的天空及其下苍茫的原始森林,心中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她曾经不也是如天际的浮云一般飘无定所,若不是云娘,恐怕早不知葬身何处了。所以她知道生存的不易,故而才会分外珍惜活着的机会,并不会因为目下的遭遇而轻言放弃。
是的,她永远也不会放弃。为了自己,更为了云娘。
乾白出门了,走之前来见过云二,却只是安排她在他离开的这段日子应该做的事,让她在他回来之前准备好,而没再说其他。
在仔细观察过山城的建筑格局之后,当然这其中还包括了对敌我力量的分析对比,云二决定老老实实地遵照乾白的安排学习一些与武功毫不相关的东西,而最让她觉得奇怪的是,这里面竟还包括学习一种古怪的语言。她自认没有那种在短时间内学会一种陌生语言的天分,但却还是极认真地学。那么到时就算学不会,乾白也没有理由怪她了。
数日之后,她才知道那其实是本地一个叫黑族的族语。从以往得到的资料,她知道黑族是一个极为神秘的种族,注重精神意志的修炼,军队政治以及经济等实质的权力掌握在族长的手中,但巫祭司却是全族人精神上的领袖,故而有着与族长比肩的地位。南边卿家的大夫人就来自于该族。
在西南之地,各种族混杂,每族都有自己的语言。黑族语拗口难学,并不是通用的语言,反是简单易学的白水族语更为被人接受,流行范围较广。
由此推之,乾白让她学黑族语,说明要她做的事十之八九与黑族有关。一想到黑族,就不由联想到卿家以及孤煞,头不由疼起来,看来这次的事麻烦着哪!
漫步在被高大石墙围起来的院子内,云二从阶前枝繁叶茂的皂荚树看到高墙圈出的一方云天,心没来由地烦躁起来。她虽身属黑宇殿女儿楼,但宇主和老大却从不约束她一分一毫,从来便自由惯了,现在却如一只被硬生生折断翅膀的鸟儿,只能站在这牢笼一般的地方对着高远的蓝天发呆,也难怪有此感觉。
“小麦。”她忍不住喊,虽然没有看见甚至感觉到小麦的存在,但她却肯定他一直在。
果然,语音刚落,一身白衣的小麦已垂手恭立在侧,“少爷有什么吩咐?”
“我要出城。”云二一脸挑衅的笑容,实在无聊,总要找点什么发泄一下郁闷的情绪吧。
“是,属下马上去安排。”出乎意料的,小麦竟然没有一点阻止的意思,说罢转身而去,留下难掩惊愕的云二。
她可以出去?她本是随口说说,目的只是想找个借口发顿脾气,却没想到误打误撞,知道自己还有这让人惊喜的自由。
不片刻,小麦已回转来,一辆马车候在了院外。
马车很普通,拉车的马也并不高大漂亮,而是西南地方常见的矮种马,体型矮小,却能负重,且极有耐力,擅长在山地奔跑。
除了女人,乾白在其他方面似乎并不耽于享乐。这样的人,要用什么才能驱使得动他呢?挑衅强大如一个国家的黑宇殿,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在马车出了她居住了一个多月的院落群,驶上宽广平坦的石街,两旁依然是一幢幢高大坚实的石砌房屋,只留下石街上方的一线清蓝天空,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长长的石街向远方延伸,最后被一堵高大的石墙阻断,似乎只有终止,而没有出路。
正当撩起车帘看着外面的云二被眼前所见搅得心情烦乱的时候,马车突然转了个弯,一条坡度极缓,但走向确实是向下的长街突兀地出现在眼中,车道旁边层层宽大的石阶证实了眼睛的判断。旁边依然是连绵不断的房舍,但透过偶尔露出的间隙,也可以看到远处让人心怡的绿色。
马车的确是在往下走,确定了这一点,云二微觉心安,至少这向下的路总应该是通向山城之外的吧。
小麦并没有坐在马车内,而是和车夫一同坐在前面。倒是日常伺候她起居的丫头环儿也随了来,陪她坐在车厢中。
放下心,她这才有和人闲聊的兴致。
不知是乾白帮她掩饰得好,还是她的行为举止实在太像男子,在青夷山城住了月余,她并没有刻意掩饰什么,但除了雅儿外竟然仍无人知道她是女儿身。因此在江湖行走时所困绕过她的问题也随着带来了此地。
“环儿。”睨了眼迷恋地看着她的女孩,她轻咳一声,才唤道。
“啊……少爷?”环儿一震,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俏脸腾地一下红了。
云二却仿佛没有看见一样,仍然是那副闲散的样子,淡淡道:“这山城外是什么地方?”希望不要是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才好,不然,出去和没出去又有什么区别。
环儿倒也乖觉,一听云二的话便捉摸出了她的意思,当下便滔滔不绝地为她介绍起来山城外的一切来,倒省了云二的问话。
原来青夷山城处于西南边陲重镇奢香城郊,城主乾白与奢香城的统治者但杜酋长素来交善,故而相安共处。
奢香城是中原汉人与西南土人进行贸易往来的枢纽之地,繁华无比,也是西南各族人杂居的最大城镇。但杜酋长是一个极有见识才略的政治家,将奢香城管理得井井有条,又与周边势力友好相处,故并没有因为人种混杂而出现随之而来的各种问题。
奢香城的建筑以青砖灰瓦的二层楼房为主,也有木质和竹质的独角楼。城内居民因种族的原因,服饰种类繁多,各式各样,但都具有色彩绚丽的共同特点。而且民风淳朴,人们无论认不认识,见面都会热情地打招呼寒喧。
穿过熙来攘往的石板大街,马车在一家貌似酒楼的竹楼前停下,三人下了车。站在竹楼前面,云二仰头望向门楣上的古怪字体,可以肯定,那决不是汉字。
“上面写的是什么?”云二问,目光却没离开那三个像幼儿的画一样的朱红大字。
“是白水字,这酒楼的老板是白水族人。”身后传来小麦清澄温暖的声音。
正闲聊着,三人已引起了路人的注目。蛮夷之女素性热情开放,少见到似云二以及小麦这类儒雅俊秀的男子,此时一见自然不由美眸放光,舍不得移开。更甚者,还有胆大的竟然向两人大送秋波。
倒是三人依然旁若无人地站在楼前对着该楼指指点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又或者早已习惯。
“曦日楼。”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插了进来。
声音来自头顶。三人不由寻声望去,恰看见一张俊美无比的男人脸庞正从二楼的栏杆边探出来,笑意盈盈地看着云二。
云二不由报以礼貌的微笑,小麦和环儿却在瞬间露出凝重的表情,显然是认识的。
“相逢不如偶遇,兄台何不上来共谋一醉?”男人目光犀利,一眼便看出谁是话事的人,相邀的态度谦和诚挚惹人好感。
“恭敬不如从命。”云二潇洒抱拳回礼,说罢率先走入竹楼。
环儿微显不自在地看向身旁的小麦,见他已是面色泰然地紧跟而入,不得已唯有也跟了进去。
竹楼内的陈列摆设与中原大不一样,没有桌椅,倒是由圆形的草墩围着一个个燃烧的火盆,火盆上用铁制的架子吊着一个个热气腾腾的大砂锅,浓烈的肉香在宽敞的大堂中飘荡。形形色色的食客围坐在火盆周围的草墩上,手中端着粗劣的土碗,拿着竹制的筷子,用奇怪的语言大声谈笑着吃得兴高采烈。有的人索性将草墩推到一边,蹲在火旁吃得大汗淋漓。见到三人进来,除了少数的几人递过来好奇的眼光外,大部分人是没有理会的。
“少爷,他是但杜酋长的同胞兄弟子万……”正当云二兴致盎然地看着堂中一切时,环儿在她耳边低而快速地说了一句,但听她的语气,似乎硬生生咽下了一部分的情况。
“嗯?”云二眼角余光注意到一侧的小麦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不以为然,不由沉了声音,淡淡地应了声,却不再追问。
楼梯是竹节搭构而成,踩上去便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云二忍不住有些担心会否突然踩空落下去。也许是她的小心翼翼太过明显,环儿很不给面子地在后面轻笑出声。云二也不理会,提心吊胆地走完了竹梯。
令人惊讶的是,二楼的布局和一楼大堂竟然完全不一样,倒是与中原的一般酒楼相差无几。疏朗有致地摆放着精美的桌椅,丝毫不显拥挤,楼中竹帘字画以及花瓶盆景等装饰也与中原无异。楼下喧哗丝毫影响不到这里,让人觉得仿佛到了另一个天地,清静而雅致。
一眼便看见那个叫子万的俊美男子正抬手向她们招呼,云二唇角微勾,举足向他走去。
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她突然停了下来——
角落里,一个身型瘦削高挑的白衣女人正坐在那里,长发中分披散在脸颊两侧,几乎遮住了她的整张脸。她坐在那里,既不吃菜,也不喝酒,甚至连面前的热茶也没碰一下。她只是僵硬地坐着,背脊骨挺得笔直,苍白的手放在桌子上面,一动也不动,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生命的气息。
随着云二的目光,环儿也看到了那个女人,心中突然莫名其妙地升起一丝寒意,首先冒起的念头就是难道幽魂白天也敢出来。然后,她察觉到小麦的身体突然紧绷,仿佛遭遇危险的猛兽一般。不禁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她一个人看到那个女人。
“三儿!”令人惊讶的是,云二突兀地扬声唤道,亲昵的声音让闻者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后,环儿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心目中一向沉着冷静的若少爷挂着谄媚的笑容飞一般奔向那白衣“女鬼”。
那女子转过头,头发浮动,露出一张同她的手一样苍白没有血色的脸来,五官虽然娟秀,但仍然给人阴冷森寒的感觉。正是女儿楼的白三。
见到云二,白三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向自己奔来,而后在下一刻,精确地搁开她热情的拥抱。
云二也不恼,笑嘻嘻地挨着白三坐下,完全忘记了子万的存在。
“好三儿,你怎么在这里?”云二伸手抓向白三如鬼爪一样瘦骨嶙峋的手,没想到这一次白三竟然没有闪避,倒让云二微感意外。她一向喜欢恶作剧似的逗弄身边的姐妹,喜欢看她们着恼失常的样子,但在龙一和白三面前却从来没得手过。而这次白三明摆着让她占了便宜,她却有些不解了。
“你的武功……”白三阴冷的声音解答了云二的疑惑,原来她已经看出来了。
潇洒地一耸肩,云二满不在乎地笑道:“被乾老鬼废了。”
“是吗?”白三死气沉沉地低喃,缓慢地抽出自己冰冷的手,飘然站起身。没错,是飘然,她明明脚实实地踩在地上,但给人的感觉却像一缕飘荡悬空的魂魄,阴森的冷意在瞬间弥漫整个空间。
“唉、唉……别动不动就吓人,好吧,三儿。”接受到周围人惶惑不安的眼光,云二一脸无奈地叹息,但却坐着一动也不动,看样子并不是真的想阻止白三古怪的行为。
白三没有理会她,冰冷的目光扫过酒楼内噤若寒蝉的食客,最后停在随在云二身后的小麦和环儿两人身上,对一脸兴致地关注着这边的那个叫子万的俊美男人视若无睹。
环儿被看得心中寒意直冒,倒是小麦脸色平静地垂着眼,与平常无异。至于云二对乾白不敬的称呼,两人虽惊讶,却都聪明地选择沉默。只因对着乾白本人,云二也没见得有多客气。
“走,还是留?”幽幽地,白三看着两人,却是在问云二。
似乎被这个问题问住,云二怔了下,然后突然大笑起来,“真是个蠢问题!”说着站起身来,冲自己的“随从”洒然一笑,抱拳道:“有劳二位代云某向乾老说一声,云二乃贪生怕死之徒,能不做交易还是不做比较好。”谁都知道,和乾白做交易,那绝对是九死一生。现在她有得选择,自然不愿仍傻乎乎地等在那里遵守那对她绝不公平的约定。
听到此话,原本脸露惧色的环儿脸色一变,立时像换了个人般,美眸中浮起煞气,看向云二的眼神也不再痴迷。
小麦依然是那副温和的样子,躬身一礼,淡淡道:“恕属下不能遵命。”
他的反应在云二的意料之中,倒是环儿让她小吃了一惊,看来在青夷山城中,没一个吃素的啊。
微微笑了笑,云二没有再说话,目光落向白三,见她一身素白的衣袂无风而动,心中不由暗讶:几年不见,老三的功力似乎更见精进了。只是不知她能否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从乾白的手中逃脱。
“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刻,白三突然垂下了头,长发下滑,复又遮住了她的脸,断断续续的低吟从她口中逸出,少了一丝冷戾,却多了让人无法理解的茫然和凄婉,像极月下一抹幽魂。
不只是其他人,就连云二亦惊得瞪大了眼,不明白白三在搞什么。她可不记得白三在动手前有吟诗作对的习惯。心中虽知不妙,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三儿啊,你好雅兴!”她心中苦笑,神色语气却依然一派悠然。虽然不解白三的心思,但从她声音中透露出的情感,她知道那必然和感情有关。自从白三无缘无故从女儿楼淡出隐居于竟阳城郊后,她就有预感那与儿女之情有关,只是白三不说,也就没人能知道,如今看她突然失常,显然心脉曾受重创。只是以目下这种情况,可不是追究的良时。
迷茫地看向云二,白三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你……你知道吗?他不见了,我找了他好久……可是没找到……溪边,小谷,山洞……他经常去的地方,我都找了……我真的都找了……”凄冷无助地喃语,然后一切的絮语消寂,她呆了呆,而后突兀地尖笑起来,笑声凄厉悲苦,却又带着让人汗毛倒竖的阴冷。
看着她疯癫的形状,几个坐在二楼的食客都吓得脸青唇白,却因腿子发软发抖而不能起身逃离,只能乖乖地坐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云二长眸微眯,眼中掠过一丝阴霾,想起一个同样沦落的女人。一向轻松的神情消匿不见,代之而起的是勃然的怒气。
啪!一声脆响,她扬手,白三瘦削苍白的脸上立时浮起了五指红印。下一刻,毫不意外,白三只手成爪掐住了她的脖子。
剧痛从颈项处传来,云二知道这时的白三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条件反射地对付任何伤害她的人。
而显然,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小麦等都有些措手不及,因弄不清情况而不敢冒然出手相救。
“笨蛋,他不要你了。”也许在潜意识中白三知道眼前的人不能杀,故而只是捏住云二的脖子,五指在收紧与放开之间挣扎。云二却一点也不为自己担忧,反而一扫先时的怒气,冷冷地讥嘲。
闻言,白三迷茫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手指蓦然使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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