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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微溪闷头走在沈苍寒的前面。
他的出现让已经尘封三年的往事再次浮起,那段被债主追着四处跑的往事,每每想起都会让她想杀人。而这一切都是沈家害的。
她只顾着想心事,却不知悠闲跟在她身后的沈苍寒早已经吸引住了无数人的目光,每个人都偷偷地看着他们窃窃私语。能和学校有名的暴力叛逆女生宁微溪走在一起的男人,本身就是焦点,何况还是一个如此出色的翩翩绅士。
“在想什么?”
略微好奇的声音从离她耳边很近的位置传来,宁微溪反射性地捂住耳朵瞪着弯腰附在她耳边的他。
“做什么?!”
看着她防备的脸,沈苍寒站直身子淡淡地笑了。
“身为向导你似乎有些不太合格。”
宁微溪翻了个白眼,“我可没说过自己适合做向导。”还不是他强行逼她上任的。
“你可以拒绝啊。”沈苍寒有些狡猾地笑了一下,料到了她没那个胆子。
果然,宁微溪讥讽地冷笑,“我可以拒绝吗?我只是平凡的学生,得罪了你我也不能待在这个学校了,看我不顺眼,大可随便编织一个理由要我退学。”
沈苍寒一笑。
“天天打架的学生也会担心被退学吗?”
她脸上的青紫真是精彩到让人无法忽视,看那些主任教师的反应似乎很习惯了这样的她,可见宁微溪带伤上课是很常见的事情吧?不过记忆中的宁微溪也是这么一张满是青紫的小脸,而且是一个以打架为生命的女子。
梭巡的视线没有放过她脸上任何一处伤痕,这让宁微溪感觉到十足的恼怒。
总是这样,当年双亲还在的时候总是拿沈苍寒的优秀来勉励她。可她就是朽木不可雕的“野猴子”,比不上高贵的大少爷。三年前宁氏的倒闭更加印证了她一无是处的事实。
勉强自己迎向那双虽然如湖水般寂静却也如湖水般幽深的视线。宁微溪冷冷地划清界限。
“无论我做什么,我只是华震一个普通的学生,不需要劳驾董事长来关心。”
沈苍寒有些诧异挑眉。
“好有志气的同学啊,身为华震的董事长真是如有荣焉。”
宁微溪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这句话是在讽刺她当年的求助吧,那次求助真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耻辱,不过也是最后一次的耻辱,她会活给沈家看:宁微溪不会丢宁家人的脸。
想到这里,她不耐烦地向前走了几步。
“董事长大人,请别浪费我的时间了,接下来我还要打工。”
沈苍寒并没有跟上,他淡笑地看着宁微溪的背影。原本以为是只倔强的野猴子,其实是一只因受伤而过分敏感的刺猬,警觉地竖着根本不存在的刺,以为那是武装,其实每一根刺都是一道流血的伤口。
“快走啊!”
宁微溪转身大吼,声音太大,树上的几片叶子似乎被她的声音吼了下来,落在了她的头上。
真讨厌学校这些黄得刺眼的银杏林,偏偏华震到处可以看到,还津津乐道地把银杏林作为华震的标志之一。
沈苍寒微笑地看着恼怒摘下头上落叶的宁微溪,那张青紫的小脸这一刹那带着懊恼,也因此失去了对他的防备。
本已经忘记的记忆好像苏醒了,最后一次看到她,她坐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玩具堆里,无论母亲怎么要她和身为客人的他打招呼,她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专心地玩着自己的玩具。
就像现在的她一样,她实在是个很简单的女孩子,无论做什么都会专心地全力以赴,结果是无法同时兼顾多项,所以当年宁氏建筑才会倒闭得那么快吧。
笨蛋外行人不可怕,如果是个努力的笨蛋外行人就比较惨了。
“你笑什么?”
宁微溪发觉了他那抹刺眼的微笑,禁不住更加恼怒,他笑的样子仿佛她是一只供他娱乐的小狗。
沈苍寒依然没有停止微笑地摇摇头,然后起身走向这个被纷飞黄叶和阳光清风包围住的女子。
宁微溪带着挑剔的眼光看着垂眼喝茶的男子。
凭沈苍寒的外表,任何人看到的第一眼都会惊呼:王子。
仿佛从画中走出的王子。
少年时代的沈苍寒就是这样一位白马王子。他喜欢捧着一本书静静坐在角落看着大家,那种从身上流泻而出的优雅气息,总是会让每一个人移不开视线。
“看呆了?”
沈苍寒放下手中的伯爵茶,长长的睫毛抬也不抬地笑问看了他许久的宁微溪。
从坐在华震的咖啡厅里,她就开始那么肆无忌惮地看着他,虽然他很怀疑她没有焦距的眼神透过他在想什么。
“才怪!”宁微溪猛然回神,丢人死了,她居然会看这个嫌弃过她的男人看到发呆。努力勉强自己做出一副嫌恶的表情,但是脸上的红晕出卖了她。
沈苍寒聪明的没有点破眼前恼羞成怒的小女生,只是用下巴点了一下窗外。
“那个女孩是谁?”
啊?宁微溪从羞愤中抬头。趴在窗外,把脸紧贴在玻璃上的短发女孩正是她的室友严小华。当然也是让她大名在华震越来越响亮的罪魁祸首,梁巫婆和她梁子会结得这么深,八成以上都是拜她所赐。
想到这个恐怖的女人会在想什么事情,宁微溪就觉得脑充血。
“喝完了没!喝完了就快走!”
宁微溪猛地站起来,伸手就想把沈苍寒从座位上拉起。
沈苍寒瞄着她扯住自己衣袖的手,顺从地站了起来。第一次被人这么接近的感觉好像不是很糟糕。
扯着他,宁微溪像是做贼一般偷偷从咖啡厅的后门探出头,背后的沈苍寒很耐心地容忍着那只绞着他的手工西装袖子的小手。
“那个女学生是谁?”现在他比较好奇那个看起来平凡可爱的短发女孩子到底有什么魔力能把宁微溪吓成这样,面对主任和老师的时候,她也比现在带种多了。
“嘘——”宁微溪比了一个让他收声的动作,然后做出一副阴狠模样,“不想第二天被写成千人唾弃万人咒骂的坏蛋就老实点儿。”
那个看起来清纯可人的严小华偏巧是个小有名气的爱情小说家,而且还是那种很喜欢在书里折磨角色的“后妈”级人物。
“梁大小姐就是因为太没危机意识,才被连续在三本书里提名做了第三者。”
三本啊,三本书里的肖想男主角进而破坏主角感情未遂而跳楼自杀的都叫梁深深,虽然严小华都在每本书里装腔作势地说“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此“梁深深”绝对是那个“梁深深”。
“哦?”沈苍寒好奇地挑眉追问,“那么梁小姐怎么得罪了她?”
“因为……”宁微溪正要开口,忽然止住了话尾,莫名其妙地看着沈苍寒,“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沈苍寒别过脸无声了笑了起来,等到笑意稍微宣泄掉一部分后,才正色地看着她。
“没有什么必要,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华震参观活动可以继续吗?”
宁微溪正要开口,忽然一声尖叫从远处传来。
“是女王!女王你没事吧!”
是严小华,整个天下只有她会这么叫她。
宁微溪无力地捂住脸,这个时代被人叫女王真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尤其被沈苍寒听到她这个震撼的绰号更加感觉丢人。
可是严小华这个天兵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他们身边。
“女王!你的身边居然出现了男人!是来打架的吗?女王,快干掉他!”
沈苍寒愕然地看着面前夸张暴跳的小女生,他没听错吧,这个小女生叫宁微溪什么来着?
“谁是女王?”
严小华理所当然地一指宁微溪,“她啊。”
“为什么叫她女王?”
“因为她很会打架。”
“哦?”
“你不知道吗?其实啊,高中的时候女王曾经以一对四……”
“够了!”
宁微溪在两个人聊得欲罢不能之前吼掉他们的谈兴。
“严小华!你们中文系的跑来理化区做什么?!”
严小华拉开和沈苍寒的距离,表情夸张地看着宁微溪。
“女王,你在生气?!是气我不小心被这个坏蛋的姿色所诱忘记了立场吗?”她之前哪次下课不是先来理化区报到?也没见宁微溪这么激动过。
“别叫我女王!”
宁微溪恼羞成怒地大吼,从一进校门开始,这个严小华就开始缠上她了。虽然对严小华的花痴本性来说,任何一个人都可能莫名其妙地成为她的偶像,而作为她的偶像都会被盯梢得很凄惨。作为她唯一的女性偶像,严小华更是干脆做了她的室友,全方位地盯梢。
“好,好,我不叫你女王。”
严小华闭上嘴巴,眼睛滴溜溜地在宁微溪和沈苍寒身上转了几圈,她自从进华震以来就一直在叫宁微溪“女王”,倒是很少看到她这么气急败坏的。
宁微溪警觉地看着她,这个表情太熟悉了,在严小华每次打算想把她写入小说时就是这副模样。
“严小华!这位是董事长!”
这下可以打消她脑子里面流动的黄色念头了吧。
愣了一下,严小华惊讶地睁大眼睛,“不是吧,这位就是董事长大人吗?”
可是下一秒,她忽然一脸感动地看着沈苍寒。
“太唯美了,这简直就是新版本的王室联婚啊,新新女王配华震国王。”
“你脑壳坏了!什么新版本的王室联婚?!快给我回去!”宁微溪推着严小华,直想让这个天兵快点儿消失,对于曾经是未婚夫妻的他们来说,“联婚”这两个字是多么的心惊肉跳。
严小华坏坏地诡笑着。
“遵命,我这就给你们独处。”
宁微溪涨红脸看着严小华终于识相地消失,她转身对但笑不语的沈苍寒大吼:“你别误会!我无论和哪个男人站在一起都会被她误会的!”
“我明白。”沈苍寒微笑地点头。脸红到快脑充血却依然拼命解释的宁微溪是在太可爱了。
宁微溪懊恼自己方才怎么不干脆拒绝沈苍寒,现在却落得这么一个悲惨的下场。唉,好了,回去再想办法让严小华相信她和沈苍寒一点关系也没有,现在还是速速打发掉他比较好。
“好啦好啦,快点儿参观完,我还很忙!”
伸手拉住沈苍寒就迅速向目的地走去,开始认真地转着华震的每一个角落。
她没看到沈苍寒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宁微溪在夕阳中专心讲解的侧面要比那些早被他调查清楚的建筑物有趣得多。
“好了!就这些了!”
带沈苍寒来到他的办公室,宁微溪立刻头也不回地匆忙离开。沈苍寒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后,慢吞吞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宽敞的董事长办公室,洒满阳光落地窗外是金黄色的银杏林,窗前的皮椅上坐着一个人。
听到声响,皮椅转了过来。一脸精明的中年人和沈苍寒对视了片刻,然后慢吞吞地站起来伸出手,“在下梁城福,欢迎董事长来到华震。”
有趣,这个爷爷指定的前任董事代理刚才是坐在他的位置上吧,沈苍寒靠在门框上笑得优雅而轻柔,“我也很高兴来到华震。”
这里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宁微溪一屁股坐在了收银台后面。
“真不是一般的累,”她捶了捶后腰,瞄到窗外的夜色。真糟糕,这个城市的秋雨又没完没了的。不过还好,马上十点了,可以下班关超市了。
然后可以舒服地有个好眠,希望那只像麻雀一般的严小华已经睡着了。
超市仓库的门开了,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人搬着货品走了出来。
他是秦阳,这家超市的老板,也是将宁微溪从被债主捆了卖到非洲去这个悲惨命运中解救出来的大恩人。所以宁微溪在他的店里打工帮忙。
看到她无力地瘫在那里,秦阳笑着上前帮宁微溪扇着凉风,“小溪,累了啊?要不要吃夜宵?”
“秦大哥,今晚你问了八遍了。”她又不是猪。
宁微溪站起来接过他递过来的箱子,一边补货一边叹息:“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要再找个兼差了?”
秦阳惊讶地睁大眼睛,“你不想活了,还要继续兼差?”
“可是不继续打工的话,我根本不可能付出罚金。”
她又被学校勒令赔偿课桌。自从沈苍寒来到华震之后,她的压力越来越大,经常一不小心就破坏了教学器材。
秦阳满脸黑线地看着宁微溪脸上的淤青和手背的红肿。
“小溪,你是又破坏了教具还是又打架了?”由于宁微溪特殊身份的原因,华震的学费全免,可是她的罚金却总是交得比别人多。
两者都有……真恨自己这张容易淤青的脸,害得她每次都被梁巫婆活逮。
秦阳无力地垂下肩膀,只差没流下伤心的眼泪。
“为什么,为什么你的爱好会是打架,为什么我的温柔你始终学不会?”伸出手捧住她的脸,“你看看你的脸,上次留下的淤青还没消失新的又出现了,秦大哥已经很久没看到你正常漂亮的小脸蛋了。”可怜的小溪,虽然每次她都是把别人打到昏迷,可是只懂进攻不懂防守的她,往往也是挂彩连连。
“可是我压力很大,而且最近校外那条通道上的混混越来越少了。”宁微溪恼火地捶了下桌子。她的解压方式就是打架耶,可是肯陪她打架的小混混越来越少了,据说华震方圆十里的治安快好到路不拾遗,门不闭户。
秦阳的母性再次发作,用力抱住宁微溪流下他的处男热泪。
“小溪,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你真的会嫁不出去的。”谁敢娶啊。
忍受着秦阳每日必发作的“鸡婆症”,宁微溪脸上青筋微跳。她实在不明白三年前唯一肯向她伸出援手的恩人居然是这么一个男人,话说回来,就是这样鸡婆的男人才会年纪轻轻去做社工,还会白痴到毫无理由地帮助她吧。
“小溪,安心去上课吧,秦大哥会努力工作赚钱供你的。”
宁微溪怀疑地瞄瞄他。靠他?他除了守着这个要死不活的超市以外,就是会玩个电动在网上和美眉哈啦。
“免了,还是靠自己比较实在。”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宁微溪单手拿起秦阳必须双手才能拿起的货物,“有时间多考虑一下自己的将来吧,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
秦阳两眼冒出粉红的泡泡,“小溪,你好帅啊。”
宁微溪警觉地看着他,不是吧,他的“母性”又要泛滥了?
“不要抱着我!走开!”
“小溪!”
“我扁你!”
“啊,痛啊……”
超市里一片混乱。
沈苍寒开着车漫不经心地穿过绵绵的秋雨,几个朋友一起喝了几杯。想不到唐那样的男人也会结婚,不过新婚的唐看起来很幸福,有一个能接受他身份,还愿意跟着他东奔西走的新娘,也难怪他会满足成那个模样。
可是那满足却让他们这些单身汉看得有些刺眼,所以离开了酒吧之后他忽然不想回家去了。
二十八岁的年纪,按理说不该是想结婚退隐的年纪,可是在如此的秋夜,居然也会浮出淡淡的寂寞。忽然明白了母亲黯然的这些年,失去父亲,最痛苦的就是那份孤单。
想起死去的父亲,沈苍寒深锁了眉头,虽然没有抽烟的习惯,但是他现在需要一根烟。
宁微溪没有想到这样的雨夜还有人来,不过职业的本能还是让她皮笑肉不笑地做了个打招呼的微笑,然后头也不抬地推拒秦阳的鸡婆:“你别送我了,等着这个客人走了,我关了门就回去。”
秦阳迟疑地问:“这么晚了,还下着雨,万一公车没了,十点半之前你能赶到学校吗?”
“没关系的,我有办法。”宁微溪有些不耐烦地把他的伞塞回去,“你快走吧,我还要接待客人。”
“可……可是……”秦阳还在犹豫,“你毕竟是个柔弱的女孩子。”
场面静止了五秒,“柔弱”的宁微溪终于受不了地大吼:“你哪个眼睛看到我柔弱,别耽误我时间,害我迟到了连你我都扁!”
秦阳连忙闭上嘴巴。认识宁微溪这么久早就知道这个女人最不缺少的是火气,最缺的是耐心,发狂起来她连上帝都敢揍。
过去她一直都是学校的大姐大,直到父母双亡后才洗手做了乖宝宝。
宁微溪看到他那个委屈的模样,无奈地翻个白眼,“好啦,回到房间我给你电话,OK?”
秦阳还是觉得担心,“万一那些债主再来找你的麻烦……”
“就算找麻烦,你有用吗?”
宁微溪不耐烦地丢下一句,秦阳也是一只中看不中用的肉脚,她晃了一下拳头,提醒他,他也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之一。
“来一个我揍一个,来两个我揍一双。”威胁之意倾泻而出。
“那你小心啊……”
识相的秦阳立刻转身逃跑。
宁微溪翻了个白眼,转向在收银台前等了半天的男人。
“先生,您是刷卡还是付现?”
低头看了看柜台上的烟,熟练地打包后,等了许久却发现眼前的客人没有任何动作,她不耐烦地抬起头来,却看到一张浅笑的俊脸。
“原来你在这里打工。”沈苍寒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不过他的惊讶在看她和秦阳拉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是正享受着她的震惊。
“你……”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最近得罪了哪个神灵吗?
“你想干什么?”宁微溪眯眼问,他不会一直在暗中跟踪她吧。
沈苍寒淡笑地看着她的一脸防备,不想提醒她:如果他想做什么,她根本不可能现在还站在这里像只警戒的小猫一样虚张声势。
不过这样警觉的宁微溪让他没来由地想逗弄。
“你认为自己有什么可以图的?”
听出了他的嘲笑,宁微溪一口气差点没呛死。没错,她可是被沈二公子宁可断绝家族关系也要解除婚约的下堂妇,又怎么会被他袭击?
莫名的火气顿时冒了上来。宁微溪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快结账!我没时间跟你磨蹭!”
沈苍寒微笑着掏出金卡递给宁微溪,随口像谈论天气一般地问她:“刚才那个男人是你什么人?”
宁微溪警觉地盯着他,“关你什么事?我警告你沈苍寒,不要拿无辜的外人来玩花样。”
“原来只是外人啊。”这样的答案真的很不错。
他这是什么口气,宁微溪恼怒地正要分辩。
沈苍寒笑了笑指指时间,提醒还在环胸和他对峙不肯结账的宁微溪,“不快一点儿的话,你会回不去的吧。”他没忘记她刚才说的门禁时间。
宁微溪顺着他的手指瞄了下时钟。
十点十分?!
宁微溪立刻惨白着脸麻利地刷卡,然后把东西塞给他后抓起他就往门口跑,“快点儿,我要赶公车!”
秋雨绵绵地下着,沈苍寒撑着伞,好笑地看着宁微溪把超市的门锁好,手里的伞很绅士地撑在她的上方。
宁微溪好没气地说:“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害我耽搁了这么久。”
沈苍寒垂眼看着忙着锁门的小女人,“我从来没奢望过你会原谅我,不过,你没发现你忘记了什么东西吗?”
有吗?宁微溪歪头思索,干脆地锁上门后。脚下倒是迅速地向公车站牌走去。结果冲得太快,沈苍寒一时没跟上,她被雨水淋得打了个冷战后,才迟钝地想了起来,“我的伞!”
沈苍寒诡笑了一下,继续看戏。
宁微溪回头看着已经锁好的门,她犹豫了一下瞪了笑得一脸玩味的沈苍寒,决定放弃回去拿伞。反正这点雨算不了什么,而且她讨厌被沈苍寒看到她狼狈的一面。
想到这里,她倔强地继续向站牌小跑去,沈苍寒也不跟上,就撑着伞轻松地靠在商店门口,仿佛肯定她还是会回来似的。
站在站台上,宁微溪摸了摸口袋,然后绝望地发现自己的健忘已经到了极点,原来她不但没带伞,而且没带钱包,更要命的是,超市的钥匙也连在钱包上。
眼看站牌上的电子表显示现在已经十点二十,宁微溪觉得自己快尖叫了,为什么这样冰冷的雨夜,她却陷入了这么个困境?
愤愤地转身,她看着像个黑洞的超市大门发愣。不管怎么样,她在十点半前是回不去了,看来这次是一定要翻学校的围墙。不晓得前段时间梁小姐威胁她要翻修围墙是不是真的。
“宁微溪,”沈苍寒终于悠闲地开口了,“我想提醒你……”
“有什么废话快说,我心情很糟糕!”宁微溪怒火高涨地低吼。
“我的金卡你也丢在收银台上没还给我。”所以他肯定宁微溪走不了,就算她上了公车,他也会把她揪下来的。
宁微溪怒视着他,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超市的大门上。
“为什么不早说?”可恶的眼镜男,一定是故意在找她的麻烦。
“我想说,你并没有给我说出来的机会。”是她强行把他推出超市的,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就把门锁上了。
宁微溪语塞,的确是她不对。唉,现在连责备别人的理由都不给她。
沈苍寒一脸同情地看着狼狈的宁微溪,她的神志仿佛已经被怒火燃烧得有些不清楚了,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几乎就能听到嗤嗤的蒸发声音。
“啊——”
为什么她这么倒霉?宁微溪仰天喊了一声后,无力地软下身子。单薄的小小身体沮丧地在雨中蜷缩着,这样的她忽然让沈苍寒失去了嘲弄的兴致。
沮丧无助的宁微溪看起来很不像她,无论是十二年前还是十二年后,他看到的宁微溪都该是倔强得不肯妥协的野猴子,这般的楚楚可怜还是宁微溪吗?
而且这个时间这个天气在这里发呆实在有些愚蠢,尤其是那些雇佣兵同伴也该联络他了。
出于从小的绅士教育,沈苍寒很有礼貌地问宁微溪:“需要我帮忙吗?”
宁微溪缓缓抬头,然后不可思议地瞪着他。在陷害她到了这般境地后,他这样的礼貌是在讽刺她还是真的想帮忙,不过内心挣扎了许久之后,她忽然换上头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沈苍寒。
“要!绝对要!”
原本以为她会很有骨气地拒绝,没想到……
沈苍寒愣了一下然后沉默不语,心里暗自诅咒自己的多事,好心人果然不是好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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