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短发孕妇这么说,藿岑橙对她的羡慕顿时少了几分,收回落在她堪称巨腹上的视线,同时打消心里头悄悄决定打算逼自己暴饮暴食的念头。
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仿佛是猜到她在想什么,黑眸凝着她微微低垂着的侧颜,嘴角不甚明显的勾了勾。
电梯在一楼停下,藿岑橙跟在短发孕妇身后出了电梯,看她走路蹒跚一摆一摆的像企鹅,她有些忍俊不禁,但一想到自己再过几个月或许也会变企鹅就笑不出来了。
司机把车子停在了公寓门口,等他把画具放到后备箱,又来给藿岑橙开后座车门。
等司机发动引擎离开,她透过右侧的后视镜看到公寓门口站着一个男人,目光似乎是望着她这边。她从男人那身休闲装认出是她的邻居,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车子拐了个弯看不到男人的身影了,藿岑橙才忽然想起刚才男人进电梯时她闻到他身上的香水气息有些像是昨天在广场给她做模特让她画像的那个哑巴男人身上的味道。
不过他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吧?
她耸耸肩,明知道看不到男人的身影了却还是回头又看了一眼。
司机把藿岑橙送到每天去的那个广场又帮忙支好画架才离开。
她还在想她的邻居和那个哑巴男人是不是同一个人,边想边拿着画笔用笔端那一头在画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画着,也没注意到有人走近了,直到来人走到她面前,她才回神,而鼻息里涌入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因为她坐着,而对方站着,所以先映入她眼帘的是对方的穿着,她却一愣,继而抬眼去看对方,虽然那张脸她不认识,但她确定眼前的男人是她的邻居,不仅仅是因为眼前的男人和邻居穿着一模一样,还因为他们的发型也一样。
但她的邻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忽然想起似乎没听她的邻居说过话,这又让她想起昨天那个哑巴男人,难道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
猜测中,男人用行动证实了她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又去翻她的工具箱,拿了铅笔和画册,写下言简意赅的两个字:画像。
“额……”他是想继续让她给他画像还是想拿回昨天给他画好的那副画像?
不过比起这个藿岑橙更想知道的是他和哑巴男人是不是同一个人,所以她忍不住问了出来。
而男人听她这么问没有一丝惊讶,甚至很气定神闲的写下一句: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额……”
竟然真的是同一个人……
“我闻到你身上的味道,还有看你的发型和穿着……”不过这个男人的发型和顾西辞也一样,当然,顾西辞绝对不是哑巴,他的字也比眼前这个男人的好看许多,而且不是左撇子。
我以为你认出了我的脸,男人写道。
她耸耸肩:“如果我能认出你的脸那我现在就不用画画了,也不会在香港了。”她会立即飞回A市投入顾西辞的怀抱。
男人望着她,做了个手势指了指画架前的高脚椅,然后走过去坐下,示意她给他画像。
“昨天我给你画那一张你没拿走,你今天还要画?”藿岑橙有些讶异。
男人指了指画册,上面写着:无聊。
藿岑橙失笑,心想这位邻居的确是够无聊才会跟着她跑来广场给她做模特。
不过既然是她的邻居,那就可以解释他昨天为什么突然出现了,一定是跟踪她过来的。
但他为什么要跟踪她?因为喜欢吗?
她边胡思乱想边调整好一个顺手的姿势,余光瞥到男人写了一句问她:如果你每天画同一个人会不会觉得那张脸很熟悉?
她摇头:“我给我朋友她爹地公司的一个女职员连续不断画了十天,可还是感到陌生。”
男人沉默,黑眸凝着藿岑橙,目光里仿佛交织着什么让藿岑橙有些不安的情绪。
虽然这个男人似乎对她没恶意,但如果真的是喜欢她那也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她想了想,状似无意的问:“先生是香港人吗?”
男人摇头。
“那你是在这边工作?”
男人继续摇头。
“也不是?那你来香港做什么?”
男人沉默半晌才回她:找我妻子。
藿岑橙一愣,男人又写:她说爱我却又离开我,你说她是不是在撒谎?
藿岑橙心口突然刺痛了一下,仿佛男人这个问题是在针对她。她也是爱着顾西辞却离开她,可她不是在撒谎,她是没有办法才不得不离开。
她望着画板发了会呆才说:“也许你妻子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的苦衷我无法理解。男人写道。
藿岑橙苦笑,顾西辞又何尝理解她的苦衷?
“如果她真的爱你,等她想通了她会自己回到你身边。”她就是这样打算的,等她病好了她就回到顾西辞身边。
男人仿佛是冷笑了一下,这样的动作和顾西辞惊人的相似,藿岑橙望着他有一秒的恍惚。
你说你结婚了,可我知道你是一个人住,那你是不是也和我妻子一样离开了你丈夫?男人刷刷写下一句问。
“额……”
你们女人的心思真是让人猜不透,两个人在一起有什么比彼此相爱更重要的?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只要相爱,有什么是不可以一起克服解决的?
男人虽然冷着脸,但情绪似乎有些激动,连着写下三个问句。
藿岑橙哑然,望着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爱你老公吗?男人问。
她点头。
男人又写:那如果他现在找到你,你会不会和他一起回去?
藿岑橙怔了怔,然后低头垂下眼去,任长长的眼睫敛去她眼底的痛楚。
她好一会都保持这样的姿势,看在男人眼里仿佛就像是在默默的流泪。
男人皱眉,起身走过去。
藿岑橙还低着头,男人在画板上敲了敲,她才抬头,眼里弥漫着一层水汽,并没有哭,却一脸纠结不清的悲伤。
男人眸瞳仿佛缩了缩,随后指着画册上刚才那个她还没回答的问题,像是执意要得到答案。
藿岑橙深吸了口气,说:“我不知道你妻子会不会跟你回去,但我不会,如果我老公来找,我还会躲着他。”既然做了决定,她就会坚持等到还给他一个完整的她。
这次不是她的错觉,男人的脸色是真的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明显变了,眼底仿佛还流动着难以言喻的痛楚,就像是她提出离婚那晚的顾西辞一样,让她的心隐隐作痛。
男人目不转睛看了她好一会才转开眼,把她的铅笔和画册放回她工具箱里,然后在藿岑橙含泪的目光中离开了。
小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她收回模糊了的视线,深呼吸,掏出手机。
电话是许亦勋打来的,她吸了吸鼻子又深呼吸了一次才接通,不等许亦勋说什么就故做语气轻快地嚷嚷:“许先生,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许亦勋在电话那端轻笑:“嗯,明天下午就飞过去派大红包给你。”
藿岑橙一愣:“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飞机票都买好了,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你一个人?”
“当然不是,我们一家人都过去,我有一个星期假期,至少可以在那边呆五天。”
藿岑橙欣喜不已,两人又聊了会,藿岑橙突然想起:“亦勋哥,他没有去找你吧?”
“没有,怎么了?”
藿岑橙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他邻居给她的感觉很想顾西辞的事,想了想还是作罢:“没什么,就是有些担心他会找来。”
“别胡思乱想,安心在那边住着,我保证他们不会知道。”
又聊了会才挂了电话,她望着画板上那个还没来得及画五官的脸部轮廓,提起画笔,笔端定格在左眼的位置,很努力的在脑海里回想邻居那双眼睛的形状,可是画来画去都觉得不像,脚边扔了一地的纸团。
在她身后不远处,原本已经离开的男人又绕回来,看着她像个疯子一样执着的想画出他的脸,却次次失败,直到一个年轻女孩走过去,她才停下来,开始给女孩画像。
男人看了好一会才离开,而藿岑橙画得专注,忽听坐在高脚椅上的女孩说了句:“刚才有个男人一直在看你。”
“我说那里。”女孩指着她身后刚才男人站的那个位置,等藿岑橙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才又说:“刚才有个长得很帅的男人站在那里看你。”
藿岑橙望着已经空荡荡的地方一脸茫然。
会是谁偷偷站在那儿看她呢?
那个还没画完像就突然离开的邻居吗?
看他不是走了吗?
如果真是他,那他为什么要藏在她身后偷偷看他?
她满腹疑问,却没有人可以告诉她。
中午莫悔打电话来告诉她医院太忙不能陪她一起吃午饭了,她也没什么胃口,打电话给莫悔家的司机让他来接她。
等回到公寓,掏出钥匙开门时她下意识去看对面,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在伦敦时顾西辞假扮是她新邻居接近她的事。
会不会这次顾西辞又故技重施?
她怀疑归怀疑,却没有证据,因为她认不出那张脸。
不过等明天许亦勋过来就能知道答案了。
第二天下午四点多莫悔开车载着藿岑橙去机场接许亦勋一家三口,没想到来港的不只许亦勋一家三口,还有两个莫悔不认识的一男一女,男的大约三十来岁,一眼给人的感觉是那种铁骨铮铮的硬汉,而女人四十开外,笑容满面。
“他们是阿峰和黎嫂,我给你请来的司机和照顾你的佣人。”许亦勋对藿岑橙介绍。
话未落就见藿岑橙瞠大眼一副惊讶的表情,把许亦勋拉到一边问:“你搞什么?我又没车,你给我请什么司机?还有为什么给我请佣人?我可以照顾自己。”
“没车可以买,至于佣人,等你肚子再大些行动不便的时候你就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请佣人了。”
“可是你哪里来那么多钱?”为了不让顾西辞查到她的行踪,她连自己的银行卡都不能刷,所以一直是用许亦勋的钱,打算等生完孩子再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