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的方式?”藿莛东冷哼,“你这是在警告我?”
顾西辞神色无畏:“我只是提醒您,我和橙橙目前还是合法夫妻,我有权利要求照顾我的妻子,就算您是我妻子的父亲,也无权干涉我的权利。”
藿莛东没想到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心里却意外的并没有因为被顶撞和警告而感到不悦。
“你这番话提醒了我应该尽快向法院申请强制性解除你和橙橙的婚姻。”
顾西辞抿了抿唇,皱眉说:“您上次问我对橙橙的感情是什么,当时我没回答是因为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对那种比喜欢还喜欢的感情是不是爱,可我现在可以很肯定的告诉您,我对橙橙的感情是爱,所以我希望您再给我一次让我好好照顾她、爱她。”
“已经晚了。”
“额……”
“你去看过她?”藿莛东忽问。
顾西辞点头。
他车祸后断断续续昏迷了半个多月才真正清醒,之后又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一出院就让人避开藿莛东的耳目去查藿岑橙的下落,直到半个月前才知道她已经从美国回到伦敦。
他迫不及待飞去伦敦看她,却怕刺激到她不敢和她见面,只能在她外出散步时影子一样跟在她身后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偷觑她。
她瘦得让人心疼,走在那些体型彪悍高大的英国人身边,就像是纸片人,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刮走,让他好几次忍不住想上前把她拥到怀里。
“既然你见过她,那她认出你来了么?”藿莛东又问。
“我没和她见面,只是偷偷……”顾西辞突然顿住,神情困惑的望着藿莛东,问:“您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你查到她的下落却不知道她现在的身体状况?”
“她不是在美国那边接受治疗病好了才回伦敦的吗?”
“她这种病没法治。”
顾西辞神色一震:“什么病?”
“部分颞叶萎缩导致她的面部识别系统轻度损伤,她现在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一眼就能认出谁是谁,在识别对方的身份时会花比平常多好几倍的时间。而且她还有轻微的记忆缺失,以前发生过的许多事情她现在都只有模糊的记忆,包括你和她之间的事情,她只记得她结过婚爱过一个人,可不记得那个人是你,更想不起你的样子。”
顾西辞震惊得不能言语,身体的温度仿佛也被外套上还没完全融化的雪带走了,手足冰凉。
“所以就算你现在知道你对她的感情是爱也没用了,她已经忘了你。”
“额……”
“我没把她接回来是因为她从小在伦敦长大,对那边比较熟悉,所以先让她在那边呆一段时间看对她恢复记忆有没有帮助,如果情况还是一样,我会把她接回来。”藿莛东注意到他的脸色,语气缓和了些,“你如果真的爱她,就不要再出现去打扰她的生活。”
“额……”
顾西辞抿紧唇不发一言,这时手机响起来,他隔了一会才松开攥紧的拳从内衬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是父亲的,他楞了一下,然后才接通。
“卢秘书说你在B市?”顾筠尧的声音传来。
“嗯。”
“在藿家?”
“嗯。”
“你回去吧,现在橙橙变成这样,他们不会答应再把橙橙交给你,换做是我,我也会这样做。”
“额……”
“你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如果身体弄垮了以后怎么照顾橙橙?回去好好调养好身体,这件事我会打电话给莛东和他谈。”
这边顾西辞刚挂电话,那边藿莛东的手机就响了。
藿莛东在看到来电时视线移向顾西辞,像是猜到什么,哼了声。
顾西辞从书房出来,经过客厅时被岑欢喊住。
“去把餐桌上那碗姜茶喝了,客房我也整理过了。”
顾西辞有些诧异岑欢竟然会允许他在这儿留宿,一旁的藿行予已经笑眯眯蹿过来:“姐夫,爹地是不会告诉你橙子姐的下落了?”
顾西辞摇头,藿行予一脸失望:“怎么会没有?那我不是要输妈咪一千块?”母子俩为了这事打赌一千块,他还以为稳赢呢。
“那爹地和你说了什么说这么久?”
“藿行予,这么晚了还不上楼睡你的美容觉?”岑欢赶儿子上楼,又对顾西辞说:“把外套脱了我给你烘干,餐桌上还有碗面条,你吃完上楼洗个热水澡,这么大的人都不会照顾自己,还说要照顾别人,你要等不会在车上等吗?站在外面当雪人,你站给谁看?你以为谁为你心疼?”
岑欢边数落边动手去脱他的外套,顾西辞有些尴尬的自己脱了交给她。
顾西辞忘了自己已经有多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饭,可就算是一整天不吃不喝他也不觉得饿,只想着尽快征得藿莛东的同意把藿岑橙接回身边好好照顾。
可是她竟然忘了他。
这个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他想过千种万种的可能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宁愿她恨他怨他折磨他,哪怕是一辈子也不原谅他,也好过她记得爱过他却不知道他是谁。
“你怎么不吃?”岑欢给他烘干外套出来见他还没动过筷,面条里的汤汁都被面条吸干了,于是问。
顾西辞回神,拿起筷子伸进碗里搅拌几下。
岑欢在一旁坐下来,目光落在他瘦得眉骨都有些突出来的脸上,想起他是因为女儿才恍神出了车祸,心里其实不是不心疼,只是比起现在女儿的状况,对他的心疼还是抵不过对女儿的。
她轻叹了声,说:“小西,你车祸受了那样重的伤,要好好把身体调养好,别折腾自己了,橙橙的事我们已经不怪你,你也别自责了。”
顾西辞搅拌面条的动作一顿,岑欢又说:“以后就这样吧,橙橙我们会照顾,你也好好照顾自己,这件事就这样翻页过去以后大家都不要再提了。”
顾西辞以为岑欢对自己态度转变是心软了,可原来她还是坚持让他和藿岑橙做两个陌生人。
“快吃吧,吃完了上楼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以后……”
“我做不到。”顾西辞打断她,落在桌面的视线移向岑欢,目光坚定:“我错过她一次,就不会再错第二次,哪怕她忘了我,我也会让她重新接受我,不论过多久、付出多少都无所谓。”
岑欢一愣:“你知道橙橙忘了你?”
“是爹地告诉我的,我虽然早就知道她在伦敦,但并不知道她失忆了。”
“她不是失忆,她只是对以前发生过的一些事记忆很模糊,并不是完全忘记得一干二净,这和她损伤了部分面部识别系统有关,医生说她以后模糊的那部分记忆或许有可能渐渐记起来。”
岑欢话刚落就听到一阵走近的脚步声,顾西辞循声望过去,见是从书房出来的藿莛东。
“我和你爸爸谈过了。”藿莛东走过来望向顾西辞,“他要我给你一次赎罪的机会,你说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顾西辞其实在父亲说这件事他会和藿莛东谈时就猜到父亲会帮他,所以在藿莛东这么说以后并不觉得意外。
他想了想说:“爹地,我知道我让您和妈咪很失望,不论我怎么保证您们都不会再相信我,那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只能用实际行动向您证明。”
“实际行动?哼,你打算背着我硬来?”
顾西辞的确是打算背着他去见藿岑橙,但不是硬来,他会先尝试着接近藿岑橙,试探她对自己的态度,然后再做决定。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是你背着我去见橙橙,我向法院申请强制判定你们离婚,你知道这对我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第二,等橙橙身体恢复,如果她在重新记起你后还是愿意和你在一起,我不会阻拦。”
这两个条件顾西辞都不想选,他问:“如果橙橙一年两年或者五年十年都记不起我,那我是不是只能继续等?”
“就算是她永远记不起你这也是你造成的,你能怪谁?你别得寸进尺,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如果不是你爸爸替你求情,我会坚持让你远离橙橙。”
“您所谓的让步让我怀疑您只是想藉此拖着我不让我去找橙橙。”顾西辞说着站起来,望着藿莛东继续说:“我知道您能让法院强制判定我和橙橙离婚,但在法院没判定之前,我和橙橙还是合法夫妻,我有权利以一个丈夫的身份去看我的妻子,就算您阻止,我也会去见她。”
语毕没等藿莛东回答,只向岑欢点了点头算告别就拿过她搭在一张椅背上的外套离开了。
岑欢听着脚步声远去,望向丈夫:“小西看来是认真的,我们要不要把橙橙送去别的地方?”
藿莛东摇头:“你以为我刚才那样说是真的想阻止他?”
岑欢愕然:“什么意思?”
“筠尧说的对,犯过错并不等于死罪,以前我们也犯过错,我还三番两次伤害过你,你都对我绝望了,可最后你还是给了我机会,所以我也愿意给他一次机会看他能不能唤醒女儿对他的感情。”
“那你刚才还让他做什么选择?”
“我是试探他,看他敢不敢忤逆我坚持要和橙橙在一起。”
岑欢皱眉:“橙橙的情况还不稳定,我真担心她会因为小西而再受刺激。”
“别想太多。”藿莛东把手伸过去拉她起来,岔开话题:“你不是说想远远了?他这个时候应该有时间接你电话,你打给他和他聊聊。”
顾西辞开着车出来,雪已经停了。
他上了主干道,刺骨的冷风从半降的车窗呼呼的刮进来,他没穿外套,身上只是一件夹层衬衫,冷风从领口、袖口灌进去,身体的温度很快被带走。
可他却觉得冷,或者是已经冷到麻木了没有知觉。
手机响起来,屏幕显示妹妹的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