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卫子衡笑得那叫一脸阳光灿烂。
丁洛夕看他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发烧，抬起手下意识的覆在他的额头上：“有没有量体温？”
“不必量。我说39就是39。你快点给我打针吧。”
卫子衡摊了摊手，一脸不在意的样子让丁洛夕翻了一个白眼。
没有急着挂上吊瓶，她侧过脸，神情有些严肃：“卫先生，如果你没有生病，就不要占用医院的资源好吗？而且药也不是乱用的。”
“没关系，抗生素，打打也死不了人。”
卫子衡笑眯眯的看着丁洛夕身上的粉红护士服，心里一朵朵的心花绽开：“洛夕，你穿护士服真漂亮。”
早知道，在卫宅的时候，就让丁洛夕这样穿了。
丁洛夕翻了一个白眼，要不是输液室还有其它人，她真的想把这个大少爷赶出去。
“卫少爷，你如果要打针，就坐下来。”
“洛夕。”卫子衡不坐下来，继续说：“我晚上能请你吃饭吗？”
“卫子衡？”
丁洛夕压低了声音，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你别闹了行不行？我这是在工作。”
“我知道啊。”卫子衡点头，琥珀色的眼里尽是理解的光芒：“可是你工作也要吃饭吧？下班了一起吃饭？”
“卫子衡。”
“我有话要跟你说。”卫子衡正色，突然又变得认真了起来：“如果你不答应，我只好在这里磨着你了，你相信我，我有办法让你今天一个病人都服务不了哦。”
他无赖惯了，哪会在意丁洛夕是不是习惯？
丁洛夕没办法，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下班了你打电话给我。”
“不用，我来接你。”卫子衡达到目的，满意的笑了：“呆会见。”
金管家对自己家少爷的无赖举动完全视而不见。好像不管他怎么胡闹，都是正常的一样。
丁洛夕还指望她帮自己一把，现在看，没戏。
不管丁洛夕愿意不愿意，一个小时之后，卫子衡是真的出现在了医院门口等她。
这一次只有他，金管家没有来。
丁洛夕上了车，想说什么卫子衡抢先开口：“你别说话。我现在饿了，没有说话的冲动，你要说什么等我吃过饭再说。”
又是沉默，这个大少爷，今天到底想怎么样？
车子驶入了一处胡同口，七拐八弯，进的是一家四合院。
丁洛夕这才意外的发现，这个地方是上次顾承麒带自己来过的。
她有些诧异。卫子衡却拉着她的手进了门。
“这里不错，刚好老板我也认识，走吧。”
丁洛夕有些迟疑，不过想着并没有那么巧。不见得她来这里吃饭，顾承麒就刚好也来？
那也真的太巧合了。
这次去的是夏院。
明明已经是秋天了，可是夏院里的小池塘中，荷花还开得正好。
一进到院子里，还能闻到荷花的清香。
丁洛夕是夏天出生的，这个味道让她的人变得放松了起来。
眼里的防备也不再那么明显。
卫子衡看着她脸色的变化，相当满意的笑了。
服务生照例先端了一壶茶过来，又问卫子衡有什么特别要求，他摆摆手：“没事，有什么上什么。对了，来份饺子。”
饺子？
丁洛夕眼里有几分诧异，目光看向了卫子衡。
他摊了摊手：“你可能不记得了吧？你可还欠我一顿饺子。上次你说要包给我吃，结果你后来不做了。”
丁洛夕是记得，在卫宅的时候，她还是蛮开心的，没事跟这个大少爷逗逗嘴。
跟卫家的佣人一起做茶点。最重要的是那个时候没少拿卫子衡当成实验品，让他试吃自己做的那些点心。
只是做得好的，都给了顾承麒，想到顾承麒，她的脸色有些不自在，但是也只有一下。
她自以为掩藏得很好，可是卫子衡一直在看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情绪变化？
“今天也不让你包了。陪我吃了顿，就算是还我了。”
沉默，丁洛夕不知道要说什么。
卫子衡对她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无福消受。
她不说话，卫子衡也不勉强。
为她倒了一杯茶：“洛夕。今天叫你出来，是想向你道歉的。”
道歉？
丁洛夕的眼里有淡淡的不解。他做了什么吗？
需要道歉？
卫子衡揉了揉眉心，有瞬间的沉默。
事实上，他一开始是想过，以顾承麒的个性，一定不会让丁洛夕好过。
到时候丁洛夕受了伤，就会来他这里寻求安慰了。
可是他也没有想到顾承麒会真的那么狠，竟然把丁洛夕逼成那个样子。
当初他是有点私心，可是私心之外，他还想过另一件事情。
假如顾承麒愿意在最后放手，专心一意的爱丁洛夕，那么他也愿意放手。
因为这说明了顾承麒对丁洛夕是真爱，也就能配得上丁洛夕。
他一直没有告诉顾承麒真相，也是一直在等，等顾承麒发现，等顾承麒明白过来。
只可惜，卫子衡赌输了。
顾承麒不肯放弃报仇，伤了洛夕。
这件事情虽然与他无关，但是说到底，要不是他内心存了一份私心。
加上错误估计了顾承麒的情商，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于情于理，他欠丁洛夕一声道歉。
只是这三个字，想着的时候简单，真的要说出来，却有些难。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丁洛夕，可是失去了一个孩子。
这个念头一起，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更不要说丁洛夕以后都不能生孩子了。
虽然跟他无关。可是这件事情里，他却觉得自己是真的有责任的。
此时对上丁洛夕眼中的不解，疑惑。卫子衡却是说不出口。
“卫子衡？”
他难道不知道，这样话说一半，留一半，最让人讨厌吗？
“对不起。”卫子衡将杯口的茶一饮而尽，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丁洛夕：“当年你是被冤枉的事，我早就知道了，是我没有一早就告诉顾承麒，如果我告诉了他，他就不会。”
后面的事情不需要再说，再说一次，就等于是提醒丁洛夕她尝过的痛苦。
丁洛夕愣住了，清澈的水眸带着几分不敢置信：“你，你说什么？”
继她以为是卫子衡把当年的事告诉顾承麒的之后，这又是一件，让她更加震惊的事件。
“我说，对不起。”
错了就是错了。
他为自己一已私心害人，样一来就是一个错：“洛夕，都是我的错。”
他确实是有些小私心，不过他也高估了顾承麒的情商，更高估了顾承麒对丁洛夕的感情。
以至于后来事情变得不能挽回，而他——
丁洛夕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反应，只是傻傻的看着眼前的卫子衡。
卫子衡，竟然早就知道了？
“对不起。”卫子衡又一次道歉。
愧疚，自责，这些情绪以前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对丁洛夕，他却觉得自己很过分，非常过分。
丁洛夕坐在那里，不知道要说什么，做什么。
嘴唇动了动，内心有千言万语，此时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服务生刚好在此时开始上菜，她索性转开脸，去看着院子外面的景色，不看卫子衡。
这顿饭吃得有些难受。
卫子衡道完歉，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事实上，这些事情他如果不说，丁洛夕也不会知道，可是他自己会知道。
而且，这对丁洛夕并不公平。
最后一道菜是饺子，跟上次顾承麒带她来时端上来的一样。
两次来这里吃饭，却是两种心情。
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找到工作，是何等的开心。
可是现在，当然，现在她也有工作了，而且是她最喜欢的，护士的工作。
“洛夕。”
卫子衡进食的速度更快，解决掉了自己面前的饭菜，他看着丁洛夕：“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让你受伤，请你原谅我。”
丁洛夕没有说话。
沉默的将面前的饺子解决了，又喝了一口茶，这才抬起头跟卫子衡对视。
“我不在你家工作之后，你第一次来找的时候，是不是就知道了？”
卫子衡点了点头，神情有几分忐忑：“是。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
丁洛夕放在桌子上的手紧了紧，想着他曾经说过的话。
“你说我不适合顾承麒，是因为你早就知道了，所以才那样说？”
“是。”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我？”
丁洛夕的语速很慢，声音也带着几分涩意。
“我——”卫子衡无话可说：“抱歉。”
沉默，漫延在室内。丁洛夕垂眸，卫子衡无从探知她的想法。
良久，良久。
丁洛夕终于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人：“算了。我原谅你了。”
“？”这个结果显然让卫子衡意外：“洛夕？”
“不关你的事。”
好的，坏的，都已经过去了，是已经发生的事情。
卫子衡不是她的什么人，更不是救世主，他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帮她。
退一步说，他查得到的事情，以顾家的权势，也查得到。
那为什么顾承麒不认真去查一下？
说到底，这并不是卫子衡的原因。
既然不是他的错，那她又有什么立志去责怪他？他不过是没有说出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