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就转身,她一把抓住他衣袖。他停下来,回头看着她。
“请问公子,是不是打算负担若桃一辈子?”她望着他,“你会不会中途弃了我?”
“自然不会。”
她松了手:“那若桃也会安心跟着你。女孩子嫁人,图的就是一生一世。”
他突然朝她走了一步,手也伸在了半空。颤了颤,他另一只手一起伸出来,缓缓取下她头上的彩冠。金色的流苏摇摆,打在她脸上,他伸手挡住:“疼吗?”
她扑哧一笑,望着他:“不……”
他也笑了,缓缓解了她的发饰。金钗上缠着发丝,他一根一根解得极其仔细,彷佛怕扯疼了她。将头发全部放下来,他道:“我拿梳子给你梳一梳。”
“用这个!”七七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就装着一把梳子。
他伸手去拿,估计是太紧张,连拿了两次才拿起来:“嫁妆?”
她脸一红,推他一把:“对!就这个,嫌弃啊?”
“不嫌弃。”他给她梳头,不知怎么就扯痛了她。
“没事。”她道,“熟练了就好。”
他顿了一下:“娘子不嫌弃就好。”接下来没有再弄错哪里,倒像十分熟练。
七七不禁郁闷:“你找人练过吧?”
“在自己头上练过。”他将梳子放下,拿着盒子怔了一会儿,道,“这两件东西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们上辈子有缘呗!”
若梨阖上盒子,放在枕头边,挨着她坐下来,没再说什么,伸手揽住她的腰,看着她耳朵。
他坐在她右边,她这只耳朵并没有戴耳环。而他知道,她左边的耳朵戴着一只,红色的雕花和流苏,黑色的镶玉。第一次见她,她就戴着,在这大喜的日子,什么都换了,就它没换。
“若桃,但愿这桩婚事,没有让你为难……”
“不为难。”
“也莫要后悔。”
“不后悔。”
他突然将她压倒,含着她耳朵吻起来,意乱情迷间好像听他叫了一声“七七”。
七七一惊,他叫她什么?!她没告诉他她叫七七啊,依依今天也没这么唤过……他——
“若桃……”他声音极低,颤栗地吻着她,原来唤的是“妻”,不是“七”。他道——我的妻……吾妻若桃、吾妻若桃……
七七抱着他,忍不住哭起来。终于,终于……她又是他的妻了……
他突然停下来,伸手蒙住她眼。七七浑身一颤:“若梨……”
“怎么哭了?”他问她。
“你让我看你,我就不哭了……”
若梨愣了一下,缓缓移开了手。七七望着他,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眼里的爱意和急切太明显……
原来,不论前世今生,他娶她都是因为……
“若梨……”她捧着他的脸,眼泪滑落,“我好喜欢你……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你。”
“我也是。”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若桃……我的若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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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七七猝然惊醒,感觉一丝冷意,原来是被子没盖好。她坐起,看着若梨胸口暧昧的痕迹,拉起被子给他盖住,然后将衣服随手一穿,走出房间。
外面没有人,昨日行礼的水榭已收拾干净,最外面还留着一架箜篌,想是乐工没方便带走的。
她赤着脚一步一步走过去,在箜篌边坐下。想着盘石那女子弹奏的样子,自己也伸手抱住,一下一下地拨弄起来。她白皙的脚尖压着翠绿的裙裾,她想起床间那张白缎……
她完全忘了落红一事,他若问起,她要怎么解释?
她不会弹奏乐器,零零落落地好难听。水面的风吹进来,她的发丝飘到胸口,冷得她一颤。她斜躺下来,一只手撑着脸,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弦……
朦胧中看见一片红,桃花好像开了呢。
“若桃!”
背后传来若梨的喊声,她停下手,翻身坐在地上,见他赤着脚跑出来。他同她一样,只随手穿了喜服最外面一件,飞快地跑向她:“起来了怎么不叫我?”
他在她身边蹲下来,伸手握住她的脚:“冷了吧?”
“嗯。”脚往他怀里钻了钻,他紧紧握住,不赞同地看着她,“别乱动。”
七七见他眼色暗了一些,明白是怎么回事,窃笑一声:“把持不住啊?”
他一窘,无奈一叹:“怎么一成亲就不规矩了?”
“后悔了?”
“嗯。”他将她拉起来,抱在怀中,“以后别乱跑了……大清早起来见不到人,我还以为洞房花烛只是一场梦,是挺后悔的……”
七七拨了一下琴弦,他握住她的手:“会弹吗?”
“不会。”
“我们一起学。”
“好。”
弹着弹着,一片桃花飞过来,她喜道:“开了。”
“嗯。”
风吹得他手上的铃铛叮铃铃地响,十分好听。她抽回手,勾住链子来看。他停下来,她一个一个拨着铃铛:“哪里来的?”
“生父生母留给我的。”
“生父生母?”
“他们一生下我便死了,只留了这个给我。我生父姓金,金铃也算他留给我的名字,现今的姓氏是养父的。”
“那你养父呢?”
“我七岁那年也死了,倒是留了两亩薄田、三间瓦房给我,过一阵带你回去看。”
七七点头,他解下金铃,戴在她手上,却发现她手细得紧,一不小心就滑掉了,只能又取下来,抓住她足踝:“戴这里吧。”然后给她系上去。
等她系好,七七动了一下,哗啦啦十分好听。她又站起来走了一圈,越看越美妙,扑到他怀里:“我又送什么给你呢?”
“不用送什么给我。”他道,“你别把我送你的东西送别人就好了。”
七七一愣,想起雪魄来。
那夜玉佩,今晨金铃。敢情他还记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