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后,大金与匈奴和亲之日。
良钗身穿牡丹红嫁衣,妖娆美丽。
岩歌,并没有来送她。
低头,想要垂泪,眼睛却是干涩的。
原来,他果真连最后一面也懒得见了。
怜青倒是送了出来,始终依依不舍,看良钗的表情,也知道她在生气。
“娘娘,王上定不是不想出来送你,只是因为他心疼你,怕自己改变注意,又不放你离开……”
心疼?
或许如此吧——
可她现在心懒了,懒得想他到底有多心疼自己了。
心理暗示让她不由自主摸了摸胸口处,那里有那个玉佩……是他保佑自己一声平安的玉佩。
或许,有他存在,自己的确可以一直安全的、衣食无忧的活下去。
然而,却要在那个年过知天命(五十岁)的男子身下承欢……
不愿意,死也不愿意啊。
可是,七日前他说过,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如果是别人这样说,她完全可以当作没有听见,然而,是他说的。所以,她没有任何的反抗,嫁就嫁吧……
抱着珍娇帝姬的奶娘见她听了怜青的话后脸色依然不好看,于是在一旁帮衬着,“是呀娘娘,王上是舍不得你才……”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良钗打断,“我并不在乎他是否舍不得我,因为我并没有舍不得他,我只……舍不得珍兮。”
说着,将小帝姬抱在怀里,轻轻吻了吻。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珍娇帝姬的。”
她微微点头,继而对身旁的齐遥道,“即刻动身罢!我一刻都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
冷漠的语气,冷漠的表情,说出的却是让自己也心痛的话。
齐遥理解她的心境,“其实……你该再等等。”
良钗摇头,将珍兮送回奶娘手中,转身欲上马车。
忽然,身后传来完颜岩歌温和的声音:“良钗,怎么走得这般急?西北很遥远,即使快马加鞭也需十天才能到达,因此也不必……”
良钗心中一颤,却装出不耐烦的样子扭过头。
他身后的连公公还拎了个檀木质食盒紧紧跟着。
见她不说话,岩歌便微笑着将食盒递给她,柔声道:“里面有你爱吃的菜,路上让下人取出来给你趁热吃吧!”
她心中苦涩,依旧是酸酸的感觉,下意识地伸手接过,瞬间却又恼怒起来。
他将自己当做交易物品一般送给乌烈那个老头子了,还何必管自己爱吃什么,会不会饿着!
良钗抬起食盒,扬手一摔,沉闷的砰声传出,食盒掷在了冰冷的地上,里面尚冒着热气的羹汤菜肴尽数跌落出来,淋漓了一地。
“我不饿,也不想吃!”
冷淡地丢下话,不理会他的惊愕和眼中的伤痛,提了长裙,直接坐上了马车,再将珠帘狠狠甩下。
当珠帘散荡着飘下时,她眼睛的余光瞥到了完颜岩歌窘迫到通红的脸庞。
以他的九五之尊之躯,只怕还从未有人敢这样当众给他难堪吧?
虽然这次和亲的阵势因为送出去做交易的人是王后而简易,陪同的宫娥太监都不多,出来欢送的几乎没有……毕竟,这根本称不上是‘欢’送。
可,齐遥等人至少都在。
墨初晨站在不远处,无可奈何地笑着。虽然齐遥和他不是朋友,可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良钗,昨天夜里,他将所有的事情原委都告诉了自己。
完颜岩歌十九岁能够统一天下,就说明他必定有过人之处。想来,不仅是聪明的良钗,连匈奴王乌烈也不会猜测到这些……
“记着,无论以后身在何地,无论你身边的良人是谁,都要照顾好自己,记得疼惜自己……”岩歌淡淡地道。
别了,这一切,早晚要告别。
他的声音虽然低,可足以让轿中的良钗听得清清楚楚,她慌忙地闭上眼,抑制泪水留下,久久不敢睁开——
直到马车远去,往西北而去,直到她再也看不见岩歌温柔的脸,忽视了那咸咸的液体已经流了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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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波十日,良钗因为生着岩歌的气,因此不理任何人,包括齐遥。所以齐遥几次想为岩歌平反都没有机会。
终于,到了没有机会也得有机会的那一天。
因为……已经到了匈奴部落居住的穹庐……
今夜,就是良钗和乌烈单于的新婚之夜。
齐遥趁着无人注意时闯入婚帐,“良钗,我有话要告诉你,那些更是岩歌想对你说的。若现在还不听,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齐遥的意思本是,过了今夜,恐怕这双人就再无见面的机会。
而良钗并不这么认为,她理所当然的以为齐遥的意思是说,今夜之后,她成了乌烈的女人,就再没有权利听另一个男人的情话……
即使哭肿了眼睛,也知道没什么可挽回的。
“你走吧,我什么都不想听……”
“良钗!难道你真想跟了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他有些急,也顾不得那么多礼数,关键的话脱口而出。
良钗让他一逼,正好刺激到她心底最娇嫩最脆弱的地方,无可抑制地痛哭出声,“我当然不想!我都不会让乌烈碰我,他若要强迫,我只有一死……”
齐遥听她这么说反而笑了,潜意识里,他到为岩歌高兴,这么多年来,并不算白疼她……
“良钗,你平静些,听我说。第一,岩歌这样对你,他不是害你,而是帮你,他也不会就这样让你跟了你不喜欢的人;第二,无论此后你遇到的是谁,都不要有过激的举动,尽力去接受现状,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让他知道你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