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熠的确不够狠,尤其面对千洛。
有些昏暗的黑眸泛起血丝,他的掌已经握成拳,在皇后的头顶盘旋,明天怎能许她到街市口!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细碎传来,远处有灯明明灭灭。
公孙熠松开了拳头,心竟然莫名的送了口气,原来即使动了杀念,他依然无法挥掌劈下去,这个女人养大了他。
“染尘!”牢门外,声音粗噶暗哑。
轩辕飞摘掉了斗篷,站立在牢门外,白发飞舞,眸光却哀伤。
染尘?
这难道就是皇后的闺名?
皇后应声抬了眸子,却也瞬间就蹙紧了眉头,眼前男子飞舞的白发就如利剑一样狠狠刺进了她的心里。
“怎么会这样?”她问。
“天人尚且有五衰,更何况我一介凡人。被你囚禁多年,我从无怨言,只希望能消除你的恨,可现在看来,你的恨依然根深蒂固。”轩辕飞说着,嘴角就扯起苦笑。
“你一直都知道我想要什么!”皇后似乎也有些焦灼了,从没有过的害怕想藤蔓一样紧紧缠住她,呼吸仿佛都开始困难。
她囚他,却绝不允他死,而今他自由了,却因何成了这幅摸样?
“是,我知道。所以,今夜我来了,你愿意跟我走吗?”他的手从细小的罅隙里伸进去,悬在空中,等待着某人的手。
皇后的笑就又起来了,笑声很大,大到狠狠的撕扯着肩膀,她的笑很难看,因为像极了哭!
“染尘!”轩辕飞又低喊了一声。
皇后的笑才淡了下去,盯着悬在空中的那只手,她颤栗了起来,只要伸过去,她就能握住他的手,可是为何要站起来却这般的困难?
争争夺夺二十年终为了牵住那人的手,可而今目标唾手可得,她却没有任何成就感。
他终是为了无尘和公孙耀风啊!
那只手冰凉蚀骨,不像活人的,她摩挲在掌心想让自己的温度渡给他些。
“谢谢你,无尘。”另一只手腾出来,也钻过了罅隙,拂上了皇后的脸颊,他们之间的语言好像只有他们能懂,他眼里有晶光闪闪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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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皇后就这样被轩辕飞带了出去,没人阻拦,也没人敢拦。
皇后在出牢门的时候,俯在水馨儿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没人知道她告诉了她什么,只看见了水馨儿的柳眉锁死,而皇后诡异的看向轩辕飞。
皇后和白发苍苍的轩辕飞从御神国消失了。
公孙耀风对月独酌。
一个被隐瞒了二十几年的秘密早已告白与天下,轩辕神修竟是他独活在世上的唯一一个儿子。
玄影飘摇,冷风猎猎而起。
“修儿,来陪父皇喝一杯,恐怕你还不知道吧,今日,是你母妃的忌日。”公孙耀风仰头又灌了一杯酒进去。
清冷的身影坐在对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却不开口,虽然知道了身份,却无法改口。
“我的心不知道被分成了几份,你的母妃,染尘,慧妃,敏妃都是我的最爱,爱到了骨子里,不忍失去她们任何一个,可却分的不均匀,始终还是偏向了染尘,眼睁睁的看着她独宠后宫,排除异己,却无力阻拦,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心里却偏偏没有我,她喜欢的只有你父王。”公孙耀风又狠狠的灌了一杯酒,似乎只有酒的灼烧才能压住心口的疼。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好的。为了气染尘,我陪在你母妃房里,却忽略她,导致她和我的孩子夭折了,她李代桃僵我视而不见,直到她要迫害你母妃,我才狠心找了你母妃的过错,贬了为婢,还赐婚给了你父王,当时,她怀了你,我和你父王都是知道的,你母妃更清楚,却能明晰我的动机,多么聪慧善良的女子啊。”望着天边的新月,公孙耀风沉醉在自己的回忆里。
“而今,父皇老了,这天下也该给你了。修儿,你是父皇唯一的皇子。”终于转了眸子,他凝住轩辕神修。
“我和你一样,爱她胜过爱天下。所以,这皇位谁爱做谁做,我只想带着她流浪天涯。”轩辕神修挑眉,想着要带她浪迹天涯过无拘无束的生活,他的心里都敞亮了。
更何况,倘若他真的当了这天下的皇帝,那么和千洛的缘分也就到头了。
她是谁?
天香国唯一存活的皇室血脉。
她的母妃和父皇惨死在他父王的剑下,更何况,窝藏敌国之女何等的罪名,他绝不能让父王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公孙耀风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只淡淡而笑,捏了酒杯递到他的跟前。
他接下,一饮而尽。
却在瞬间软趴趴的倒了下去。
“原谅我,这天下只能你来做。”公孙熠仰头又喝了一杯,望着石桌上沉沉睡着的轩辕神修,两行清泪缓缓滑落,他心疼他,可他也是他唯一的儿子,千洛,他会让她留在他身边,皇帝,他也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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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阳光明媚,照的人无法睁开眼睛,瞒天瞒地都是金灿灿的阳光,御神国的冬日难得有这样的日头。
轩辕神修缓缓睁开眼睛,抚了抚头,好像睡了很久,好像昨晚醉了,又好像做了一场梦,细想却又想不起梦见了什么。
“太子,您醒了!”一声低柔的轻唤,珠帘叮当,一袭碧衣的女子飘摇若仙。
“息雨?!”公孙熠望着跟前含着浅笑的女子,不敢肯定的问道,昨夜他的梦里有这个女子,他依稀记得,她的名字叫息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