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熬过了流言蜚语的一天，我决定去医院看看赵嘉宜，没别的目的，就是去看看。
我先去了她家，开门的是上次那个中年妇女。
“我是赵嘉宜的同学，想看看她。”我说。
“嘉宜住在‘福源医院’。”她说。
我又去了“福源医院”。
问了赵嘉宜住的病房。
我轻敲了一下门。
开门的正式赵嘉宜的妈妈。
她是个尚算年轻的妈妈，虽算不上天姿国色，但的确很漂亮。
她的神情一直郁郁寡欢，见我到来有些意外。
“阿姨，你好。我是赵嘉宜同学的同学，她还好吧？”我与赵嘉宜之前并没有什么交集，甚至于连话都没说过。
赵嘉宜在班上一直表现得很文静，与班上的同学都没什么交情。
她的相貌属于清纯秀丽型，但刻意的低调让她并不特别引人注意。
老实话，我对她也没什么特别印象。
我对班上除了公公他们别的人都没什么特别印象。
她与季子群在一起这件事算是出人意料的，不过她做什么应该都与我无关的，我无权评论或说什么。
我来看她也仅仅是想来看看。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身子还很弱，正在休息。”她说。
我看到了在病床上的赵嘉宜，在打着点滴，手腕上缠着纱布，脸色苍白。
她原本就瘦弱，现在更加憔悴了。
像一朵睡莲，遭到了无情的践踏。忧伤，凄美，惹人心疼。
“你一定是嘉宜的好朋友，你是第一个来看她的同学。”赵母说得有些酸楚。
“阿姨，嘉宜为什么要自杀？”我想是季子群提出分手让她难受或因为怀孕打击太大。
“我也不知道真正原因。我经常在国外出差，很多时候都不能照顾她。我也是这次出差回来才知道她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个做妈妈的太失责了。如果我多花些时间照顾她，也就不会弄成这样了。”她自责着，泪流满面。
“阿姨，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关键在于找出原因治愈嘉宜，她肯定是受到了什么伤害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我像背台词一样说着这些对白。
不是我冷血，而是对白都这样设定的。
“一定是让嘉宜怀孕的那个人。可是嘉宜一直瞒着我这件事，我回来这几天只发现她情绪很低落和烦躁，猜测是因为失恋的缘故，我想开导她，她却说没事，直到昨天她割腕自杀，我才知道事情比我想的严重。到了医院，医生告诉我她怀孕了而且已经三个多月了。我几乎晕了过去。这是造的什么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嘉宜她那么乖那么懂事，怎么经受得起这些事？”她哭诉着。
大概她一直憋着实在太难受了，难得有个对象，所以难免激动过分。
我注意到她一直没提到赵嘉宜的父亲，可能是单亲家庭，已经可以由此想像到一个单亲小女孩没有父亲，母亲经常忙工作，从小自己照顾自己，难免会生成这种孤僻像个。
和我的情况差不多了，我比她更甚，不过这对我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我很小就习惯了孤单，而且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并不会有扭曲的人格。
而赵嘉宜似乎是想不开。
“这大概只有时间才能冲淡这一切。”我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
“但愿如此。但问题是我甚至连嘉宜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她的怀孕他的自杀都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一定要弄清楚。”赵母毕竟是事业女性，在职场拼杀多年，练就了坚强的个性，悲伤过后就会想办法去解决。
因为她没有可依靠的人。
“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嘉宜似乎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她的朋友或同学。”她是想从我口中探出什么？
“我叫鱼可升，其实我虽然和嘉宜一个班，却不算很熟，她一直很安静，不太和同学接近，我也是听同学说才知道她出事了。”我的话一定让她失望了。但我的确没什么可以提供给她的。
离开医院，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上了离家最近的一趟公车。
车上的人不多，我坐在靠窗的位子，夜风吹拂，思量着季子群和赵嘉宜之间的事。
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季子群还是很在乎赵嘉宜的，可又表现出并不想与她再有瓜葛的样子，究竟为了什么？
车到一站，停了下来，车门开了，没人上车，没人下车，那些车门仿佛是为鬼魂开关的。一条条看不见的游魂上上下下。
有一个可能就坐在我旁边。
我决定不再想那些与我无关的事。
到站下车，呼吸着混浊的空气，我已差不多麻木了。
晃荡在污浊的钢筋水泥之间，不把自己麻木很难存活下去。
习惯性地走进那条小巷，坐下那个小摊的凳子上。
我是自己知道这种逼近麻木的行径的可怕的。
但我已不想改变。我能改变什么？改变了又怎样？
我曾无数次反复思考过这些问题，最后的结论都是我吃完牛肉面，放下碗，放下筷子，付了钱，站起来后就忘了，全都忘了。
我限制自己想太多，我要尽量把自己的生活简化，我不想变得复杂，我要简单的自己。
走在昏暗的小巷。
我并不喜欢黑暗，黑暗给人复杂的感觉，可我也不喜欢光明，因为光明也并不简单。
小巷住着各式人，大多数是些上班族和做小生意的人。
但我很少去关注过这样的周遭，住了十几年，仍没有与任何人有过点头之交。
“喵。”
“喵。”
我听到了一声声细弱的猫叫声在前方传来，大概是野猫或家猫。
我继续向前走，听得更清楚了，声音从丢在路边的纸箱子里传出，远处的路灯淡淡透过来。
虚弱无力的灯光下，我看到纸箱子里一只小小的白猫躺在里面，它身上有血迹。
弃猫？
我蹲下来看那只比巴掌大些的猫。
一身白毛，但血迹斑斑，躺在报纸里，奄奄一息。
我忍不住把箱子端到路灯下，看清了猫。
小小的，它的双眼竟被人弄瞎了，眼球被挖了出来，只有两个血淋淋的血洞。
我不禁想吐，虐待动物太残忍了吧？
我是知道人类残忍的，但对弱者仍不免产生同情。
我尽量克制自己的同情心，但心里还是痛了。
我抱起了纸箱回了家。
找了消毒药水来给小猫的双眼消了毒，痛得它发颤，但它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
处理好猫的伤口，看着这一团白白的东西，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从不养动物。除了人，还没和别的动物相处过，我已把它抱会了家，是不是应该负责到底？
社会上应该也有收容这种小动物的机构吧？
可这好像太不负责了。不像我的作风，把它丢给人家？还不如不抱它回来呢！就养下来吧。只要它不死。
反正猫这种动物，我还不算讨厌。
我去超市买了一些猫食，又去兽医院买了些医药品。
难得我对除了木根之外的东西做更复杂的行为。
反正不是对人就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