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要进宫,我要当皇后!”程安凤不依不饶地跺着脚。
“爹正要对你说,今日宫中传谕,令你和阙尚书的女儿明日一同进宫陪太后游湖,当然同去的还有那个柳家的野女,到时你怎么表现不用我说了?”皇上二十有五,早是该当父亲的人,却迟迟没有龙裔,太后嘴上不说,心中不可谓不急。
程安凤这才扯开了一个明艳端庄的笑:“是,父亲大人!”
次日,程安凤来到宫中,在小太监的引导下往太后宫中走去,在远安桥旁见阙敏在太监的导引下也来了,笑道:“阙小姐,你今儿怎么有空到宫里来,我以为你最近正在努力练剑舞,你练的剑舞很漂亮啊,呆是妹妹我力小,举不起剑。”
阙敏只是寻常晋见打扮,只是为了尊重太后,才在衣装上略留意了些,自从依依出走,她也早已志不在此,见程安凤如此说,笑道:“太后有旨,不敢不来。至于剑舞,是人都会,你要有心,我就教你,这与力大力小何干?只在资质敏捷与愚钝罢了。”
程安凤咬咬牙:“我不必了,我父亲说女子不可动刀动枪的,让人看了说没教养!我劝你也别太执迷于此,省得将来伤脑筋。”
阙敏笑笑:“我又不打算和人争后位,伤什么脑筋?你劝我,我倒想劝你呢,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抢也抢不走。不该是你的——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此话正中程安凤心病,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正说着,远处走来一群人,为首的不正是依依,后面跟着的是宫中的宫女和太监,程安凤怒哼一声,阙敏满面喜色地迎上去,指住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依依眼睛一亮,大叫着跑上前去:“自然是山大王,抢劫的,美人,让我抱一下,当我第十八押寨夫人!”
“哈哈,你还是没变!”两个小美女抱在一起又叫双跳,程安凤不屑地撇开头道:“在宫中也不知道节制些,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阙敏道:“你自然是母仪天下的。我们才不和你比。”
三人来到凤宁宫,随在太后身后上了御舟,太后也不多话,只道:“我最近闷得很,想听你们说说话,你们别理我老太婆,年轻人想说就说。”让她们自己聊。
三人坐下太后下首,程安凤看着依依道:“柳姐姐好久没见到了,出落得越发漂亮,只是这一年来去哪了?连中秋的赏花宴都不曾见到您。”
“我出门了,去杭州。”
依依意兴阑珊,程安凤立即跟上话题道:“去杭州做什么?在大婚前?”
“你感兴趣吗?想听?”依依闷得很,一大早被人从被窝中扒起来,说太后赐宴,你说烦不烦。这宴,那日太后已赐过,怎么又赐?现在才知道另有乾坤。
“可不?姐姐突然说出游,去哪,做什么,见了什么人?妹妹都爱看,也想向姐姐学习。”她状似天真地说。太后在一旁但笑不语,冷眼旁观,这些女孩子还没入宫,争斗的势头就已显现,倒要看看这一代如何宫斗。
依依一皱眉,宫还没进,就姐姐妹妹的叫上了?
依依笑道:“不敢当,别叫我姐姐,还是像刚才那样叫我依依就好。我去杭州就是开客栈,做生意,赚钱,这样你满意吗?”依依满不在乎地说。
“什么?赚钱?”两位千金同时叫了起来,充满惊喜。
程安凤惊讶地道:“士农工商,商为下等事,你一个官宦人家的女儿去经商?”望了眼太后看反应,太后依旧面带微笑,看不出好喜恶。
阙敏眼中快地闪过些什么,随既又平静下来,深思地望了依依一眼,没吭声。
“商为下等?无经商之人如何能将南丝北运,东货西售?没有商,江湖不过一潭死水。”伸了个懒腰,不想和她再说。
“为商之人,唯利可图,脑袋枕算盘,腰里别帐本,有什么出息?”程安凤从鼻子里哼一声。
依依轻笑两声,拉着阙敏大谈生意,说起自己如何算计他人的腰包,如何大把大把地赚进元宝,阙敏也谈得兴高睬烈,浑然忘了程安凤的存在。
这一场游湖,说穿了就是太后让未来皇帝的大老婆和小老婆提前培养感情,难怪非让依依出席不可,游得依依一肚子气,要不是阙敏陪着,早走人了。偏偏皇帝这时也来凑热闹,船到湖中心时,御艇从后赶上,潜龙也上了太后的船,一上船,迎接他的是一道亲切的目光,一道冷光,一道没感情的恭敬之光,还有一道自然便是程安凤的热情之光。
太后笑道:“皇上外理国事累了吧?快坐下歇歇,我们娘儿们正谈得高兴呢,你便来搅局。”
潜龙也笑道:“太后有兴致有湖,作儿子的岂能不凑凑热闹?不知刚才在谈什么,这么开心。”
依依冷冷地低下头,程安凤接口道:“正说到依依这一年来在外经商,我们都很佩服她的好手段呢。”皇帝九五至尊,必不屑于与满脑子金算盘的俗人在一起。
阙敏暗地里轻轻捏了捏依依的手,突然指着窗外笑道:“大家看,那边的有只大鸟从岸边飞起来,白色的翅膀,映着绿水倒也好看得紧,不知是什么鸟?难为这样大,我从没见过,是宫中的御禽所养的吗?”
大家顺着她的手看去,只见一只白色鹤一样的鸟从水草间飞起,紧接着又有一只白色大鸟与它比翼双飞,身姿优雅地消失在一片洼地后。
潜龙笑道:“那是鹭鸶,是朕有一年在外巡游时见到湖边有这样的鸟,飞起来好看得很,便特意让人养在宫中的,好看吗?”最后一句却问是依依的。
依依想起那年在杭州与凌霄鹤二人在河边散步,凌霄鹤拧不过她,表演了一手绝世轻功,翩影所至,惊起几只鹭鸶,凌大哥说……他说的什么?依依倚着窗口,想着当日的情形,无意识地道:“鹭鸶……鹭鸶是一种忠诚的鸟,终其一生只有一个伴侣,如果其中一只死了,另一只会很伤心地陪在它身边,然后终生孤独决不再娶,有的鹭鸶在爱侣死后甚至会殉情,生亦同翼,死亦同飞。人,还不如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