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殇静了下,迟疑:“这样、可以么?”
“有何不可?”云意挑眉,她就是要李君照认清事实,别再对华殇夹缠不休。
云意懒懒地下了榻,华殇目光往她身上淡淡一扫,不禁脸一红,连忙转开头,拾起衣衫飞快穿戴起来。
云意瞥了他一眼,嘴唇微微一勾,“现在才来害羞,不觉得迟了点么,华殇?”
华殇摇摇头,耳朵尖都漫上一层迷人的粉红。云意笑了笑,不再逗他,将外袍随手披在身上,拢拢秀发,长袖一挥,门吱呀一声洞开,“子幽,让他进来!”
李君照风一般卷入屋内,看到歪坐在榻上的俩人,不禁一愣——两人衣衫凌乱,脸色绯红,尤其是华殇,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眼眸中氤氲着从所未有的风流韵致。原云意衣袍微敞,秀发披散,姿态慵懒妖娆,眉角眼梢尽是妩媚风情,空气里,弥漫着潮湿而甜腻的靡靡之香……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刚才做了什么,李君照脑袋一片空白,胸口窒闷难当,他注视华殇,眉宇间尽是心痛惋惜之色。母后心心念念的孩子,他的亲生弟弟,自甘堕落,沦为奸臣的玩宠。
思及此,竟觉万念俱灰,嘴唇翕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华殇看着他的神色,心中亦不好受。这个哥哥真心真意为他着想,他不是不知道,若可以他真想将实情告诉他,让他不要担心。但是不能。雅雅的身份一旦暴露,便是欺君大罪。
“华殇……你辜负了母后的一片心!”李君照忍痛道了一句,蓦然转身,却被云意叫住,“太子殿下,且听我一言。”
“请看——”云意突然扯开华殇的衣裳,“华殇身受重伤,差点丧命。”
李君照猛然回头,看着他身上裹缠的纱布,因刚才剧烈运动,甚至还有血渗出,愈发显得触目惊心,他神色一惊:“怎么回事?华殇为何会受伤?”大步走过来,语气难掩关切。即便恨铁不成钢,心底终究还是关心这个唯一的兄弟。
云意冷冷一笑:“这都拜你父皇所赐。他想、杀了华殇。”
李君照一震:“父皇?怎么可能!”四弟怎么说也是他的骨肉。他望着华殇,得到的却是肯定。
华殇道:“皇上说,日后再也不会干涉我与公子。”
“父皇他果真如此说了?”李君照不禁后退一步,似不能接受这样的答案。
“臣希望,太子莫再插手华殇之事。”云意正色,凤目幽深,言辞犀利,“你的一意孤行只会害了华殇。若非因你,他不会被万民唾骂,不会被朝臣憎恶,更不会被皇上所不容。今日是皇上,明日、也许就是你的臣子幕僚。莫非,你真要害死华殇才甘心!”
“本宫没有!”李君照心头震撼,下意识反驳。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句话太子殿下想必听过。以殿下的聪慧,不是不知道强行将华殇推上皇子位的后果,只是,你不愿意去想。你自以为是为华殇着想,其实不过是为了成全自己。”云意从榻上走下,步步紧逼,“为了成全你对皇后的承诺。”
“不。”李君照如遭雷击,只觉得她字字如针,直刺心窝。而她那犀利的目光,仿佛看穿他的灵魂,令人无所适从。在她逼视之下,不禁步步后退。
或许,他如此坚持让华殇认祖归宗,果然更多的是为了一己之私?
“是与不是,殿下自知。臣,也并不关心。”云意负手而立,轻轻一叹:“只想问殿下一句,可知当初皇后要你找寻四皇子的初衷?”
李君照抿唇不语,却听她继续道:“是希望华殇幸福。而现在的情形,她若泉下有知,只怕亦不能心安。”
李君照猛然一震,如同醍醐灌顶,眼神闪过一丝懊悔与惭愧。是啊,母后从前常挂嘴边的,是担心四弟流落在外受苦受累……她还曾在佛前许愿,只要孩子过得幸福,便别无所求,哪怕母子不能相见……
而他,则为执念所迷,做出种种不理智之举,害华殇陷入如今这种境地。他,错了!
“华殇……”他猛然抬头,深深望着华殇,缓缓说道,“四弟……这是我最后一次人前这般唤你。但是,无论如何,你永远是我的四弟。从此后,我不会再逼你!”
说完,转身大步走出花厅。
华殇怔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头酸涩难当。为李君照的宽容与温情,原来,亲情并未抛弃他。
而云意,则是暗暗松了口气。好歹说服了李君照。只要他不再执着于认回华殇这件事,很快,风波就可以平息。人们也会渐渐淡忘,华殇也不必承受那无谓的骂名。
李君照出了左相府,虽然云意一番话让他幡然悔悟,然而,想到华殇自甘堕落,还是心痛难当。胸中的郁闷急需发泄,他骑上马,漫无目的,策马狂奔,直到太阳下山,才回到太子府。
宫中,太过压抑,他不想回去。
“皇叔!”他心事重重走进自己的院子,门口却有一人提了灯笼迎上来,他定神一看,“沧遗?你不在宫中,怎么又出来了?”
李沧遗微微一笑,“皇叔不在宫中,我一个人有些害怕。”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关切问道:“皇叔,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君照怔了下,竟连孩子也窥到他的心事了么?旋即笑着摸摸他的脑袋,“皇叔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功课都学得怎么样?若有疑难,尽管想皇叔提。”因从小失怙,这孩子并没有学到多少东西,特意给他请了老师,希望能弥补一二。
提到这个,李沧遗忽而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灯笼不吭声,李君照狐疑,莫非还真个出了什么问题?
“沧遗,可是学习上有什么难题?还是、谁又欺辱你了?”知他在宫中过得不好,从前他也照应一二,只是没想到那些人胆大包天,竟敢对他下毒。若非那日发现他的眼睛不对,还不知原来这孩子比自己想象中更艰难。这才下定决心,求了父皇将他从冷宫中接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