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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留白

钱钟书先生在散文集《写在人生边上》的序言里写道:“假如人生是一部大书,那末,下面的几篇散文只能算是写在人生的边上的。这本书真大!一时不易看完,就是写过的边上也还留下好多空白。”后来,他的妻子杨季康又把他剩下的论文、随感、序跋、书评和译文等各类文字合并为《人生边上的边上》。如果不是因为钱老早早地离开,我相信在这边上的边上还会有留白处的新篇章。钱老说得没错,人生是一本大书,每个人用不同的方式书写着自己的人生,但在人生的边上总会有一些空白。正因为如此,于是我们的生活才充满了想象,我们才有了广阔的天地可以自由地书写人生的精彩。我们常常孜孜于预先设立的人生主题,却忘了主题之外还有许多东西值得我们去关注。

走在川藏路上,我最喜欢看几片浮云在蔚蓝的天空中自在穿行。几片足矣,不能多,多了显得拥挤,不能少,少了让人觉得不安。虽然仅仅是蓝的天与白的云,尽管色调是那样的单一,却让人百看不厌。天空因为多了几片云显得更加蔚蓝,而白云因为天空的浩瀚显得自由自在。把自行车歪在一边,人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实在惬意。许是因为城市里的天空没有高原上的大气,常常会被高楼划得支离破碎,许是因为城市的天空没有高原上的纯净,常常会被烟雾涂得乌七八糟。于是仰望美丽的天空竟然也成了一种奢侈。所谓天空,本是天际空阔之意。可是许多时候,我们所能欣赏到的天际却不复空阔。“云盖见木秀,天空见藤盘”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远。

在笔迹心理学中,一个人在书写的章法上是否留白可以体现出一个人的性格特征。左右留白的人往往具有一定的审美天赋,在待人处事上考虑得往往比较周详。在左不留边的人,也许不够慷慨;在右不留边的人,也许处事不懂得留下余地。在左留白渐少的人,可能会显得观察力不够,处事易疏忽,甚而行为上可能会得寸进尺;而在右留白渐少的人,在感应他人情绪上的变化会不够明显,于是总是后知后觉。从心理学的角度讲,心手是相通的。学会在书写的时候留白,可以改变我们对待生活的态度,可以让生活也增添一份留白。

留白是一种人生态度。在留白中,可以促进我们的思考。我们常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风是否平浪是否静似乎由不得我们去左右,海是否阔天是否空仿佛也非我们所能掌控。所忍之一时,所退之一步,虽然卑微,但因为那是一种态度,一种留白,于是我们得到了一个平静而宽阔的心灵世界。

留白还是一门艺术。夏天的时候,穿梭在丛林中,蝉噪声此起彼伏,但是有时却会突然间停下来都不言语。秋日里,草丛中长鸣的蟋蟀,也会突然间停下来默不作声。我总以为那不是叫累后的喘息,而恰恰是动物言语中的一门艺术。这艺术正如登台演说的人在上场之前清一清嗓子,调一调呼吸,于是可以更为从容。

学会留白,可以让生活更加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