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地图走近最初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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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从客栈说到家

林语堂曾在他的自传里说到,童年生活的地方是可以移植到任何一处的,无论看哪里,都像是看故里。走在川藏的路上,我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在外求学和工作的日子加起来,已经远远超过了在家的时光。一直在尝试着融入我所工作和生活的城市,却发现始终找不到家的感觉。行走在川藏路上,我们住过许多客栈,走过许多村庄,倒是这一路让我更为清晰地看到了家的方向,而这一切,都缘于童年时的那些记忆。

在浙江的西南角,有一个文化古村,名叫月山村,那便是我的故乡。在那个生我养我的小村庄里,有我关于童年的唯美记忆。故乡以其古朴和宁静赢得了人们的关注,因为深厚的文化底蕴和纯淳朴的民风而成为了媒体的宠儿。于是近几年,到村里的游客络绎不绝。村里的光景一年一个样,然则许多儿时熟悉的东西却渐行渐远,反倒是在异乡的路上更容易让人翻开那些尘封的记忆。

川藏路上,我们住过许多店。在这些店里,有汉人开的,有藏民开的,老板有热情好客的,有淳朴厚道的,当然也不乏贪婪嗜财的。尽管遇到那些宰客的老板让人义愤填膺,但更多的还是让人感到亲切温馨。一路上,我们停停走走。就像坐火车一样,在每一个站都会有人上车,有人下车。

自从工作以后,每年只能回两趟家。因为在外的时间长,在家的时间短了,于是家反而像是客栈,偶尔才回来住。而在邻里乡亲看来,我们也和游人差不多,成了往来于村里的匆匆过客。其实,我们所谓的家又何尝不是如此,不同的成员在一个叫做家的客栈里住下,因为求学、工作、婚嫁等缘故,于是住的时间长短不一。彼此之间有了短暂的联系,最后则因为生老病死或者其他原因,于是各奔东西。相聚在一起的时候,彼此间有了各自的义务和责任,培养出爱与宽容,拥有共同的愿景和价值观。而在岁月的长河里,我们都只不过是长居或者短住的旅客。在这个过程中,一些人闯进了我们的生活,一些人走出了我们的生活,有的人和我们一道前行,更多的人和我们擦肩而过。

曾经读到过一个外乡游子的一段文字,说“有一天,我躺在床上一算。我一年回一次家,父亲60岁了,如果他能活到90岁,我和他还有30次的见面机会,每次回家顶多呆三天,那么留给我和父亲的时间只有90天了。”简简单单的文字里载满了游子的忧伤与无奈。过去我们常说“父母在,不远游”,然而为了生活背井离乡的却总在大多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有些事情永远不能追回,有些遗憾永远无法弥补。这样的故事一直在发生。

在童年的故乡,房子都是土墙黑瓦,人们打夯垒墙的场景仍然在记忆里,却已渐行渐远。倒是在川藏路上,我们看到在建的藏式民居,人们忙着打夯垒墙,虽然口号不一样,但场景却是那样的熟悉。在童年的故乡,没有多少车来车往,猪是满山遍野地跑,那时候我们还会骑着猪跑。如今故乡的猪被圈养后一点也不可爱,而川藏的路上,我们看到了许多自由漫步的藏香猪,它们不是漫步在路上,而是漫步在我的记忆里。

杨绛先生在《我们仨》中说道:“我清楚地看到以前当作我们家的寓所,只是旅途上的客栈而已。家在哪里,我不知道。我还在寻觅归途。”这是一个92岁的老人,夫逝女亡,在静思追忆往事的时候得出的结论。此前对此一直理解不了,现在终于明白。

走在川藏路上,对客栈有了新的诠释,对家有了新的解读,对自己也有了新的认识。

在匆匆的岁月里,我们不过是一个飘泊的人罢了。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陶潜所言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