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酒后题反诗惹来杀身之祸,我们前面讲了宋江写的诗不一定就是反诗。可那只是笔者的看法,黄文炳和蔡九知府可不那么认为。尤其是黄文炳,一口咬定是反诗。并拿出了所谓证据。即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家木”为宋;“水工”为江;“三十六”可能指三十六天罡,或是宋江三十六岁这年造反,这一点黄文炳没有猜测完全;“播乱在山东”黄文炳认为是指宋江的老家山东,其实指梁山更贴切。只不过当时梁山未成气候,还没有完全纳入官府视野。有了墙上的反诗和所谓的这些舆论证据,宋江反诗一案如板上钉钉。
宋江题反诗一案与明清时期的“文字狱”还是有区别的,“文字狱”大都是望文生义捕风捉影。而宋江反诗一案则不同,“血染浔阳江口”和“敢笑黄巢不丈夫”等句有明显的反政府倾向。蔡九知府按大宋律法判宋江死刑,应该说很正常并合乎情理,黄文炳的举报也很及时并合乎情理。有人题反诗,要谋反。我把他举报给官府,有错吗?没有错,并且在历朝历代都不能算错。黄文炳的举报和蔡九知府的审判一切都很合法,大家都在依大宋律法办事。然而宋江并非一般意义上的罪犯,他与梁山黑帮及江州地方黑社会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蔡九知府要处死宋江,直接触犯了这两大“黑势力”的利益,于是一场血腥厮杀不可避免地在江州展开。
从宋江题反诗到宋江被押上刑场处斩,这段时间里作者施耐庵安排了一系列小插曲,如宋江装疯、吴用写假信、戴宗传假信、兼萧让和金大坚上梁山、假信被识破,以及黄孔目拖延时日等。这些插曲使故事更加复杂,情节更加跌宕起伏。忽而山穷水尽,忽而又峰回路转,情节的离奇变化吊足了读者胃口。
写到宋江和戴宗上刑场一节,作者又运用了大量笔墨,一写打扫法场;二写在犯人头上刷胶水和插纸花;三写宋江跌脚和戴宗叹气;四写刽子手叫起恶来,二犯人押到行刑路口……每一次描写形势便危机一分,使读者为宋江的命运担足了心。作者每描写一处读者的心便随着收紧一分,好不容易熬到梁山好汉劫法场了,作者依旧按部就班制造悬念。先是一伙弄蛇的,又有一伙使枪棒卖药的,接着又一伙挑担和一伙推车的。东西南北闯进法场,关键时刻行其关键之事。读者读到此处方才为宋江的命运放下心来,继而又禁不住为作者巧妙又井然有序的安排拍案叫绝。
金圣叹批《水浒》批到本回时,对“宋江行刑”一段批道读一句,吓一句。读一字,吓一字。直至两三页后,只是一个惊吓。吾尝言读书之乐,第一莫乐于替人担忧。然若此篇者,亦殊恐得乐太过也。
要不说《水浒》是名著呢,什么著作才可称为“名著”?我们说名著不仅要有极高的文学性和思想性,还要有扣人心弦的情节。情节不吸引人眼球,怎么能让读者读下去?情节的巧妙安排,就是在给读者一再读下去的动力。除以上之外,名著一般还具有较高的历史研究价值。比如宋江上刑场一节,行刑前在头上刷胶水和插纸花、吃长休饭、喝永别酒……于是我们知道了,古代犯人斩头时还要走这些“手续”。再如宋江装疯一节,我们了解到在古代疯子也是不必负法律责任的。史学家有很多问题其实就是通过各种文学作品找到答案或依据的,要不怎么杜甫的诗被称为“诗史”呢?在他的诗歌中描写了很多唐朝中后期发生的大事件,通过作品中的描写我们就可以看到几百年甚至数千年前的一些事了。这就是名著,名著带给我们的享受是全方位的。有时名著读多了,读深了,我们在写作中还会不知不觉流露出名著带来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