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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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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山果然凉快很多。这山虽不高,风景却着实不错。禾叶每天都早早起床拉着端木去游玩,带上做好的吃食,一去就是一天,至晚才归。

这天,两人来到一个崖边,四处开着大丛大丛的花,衬着青青草地,格外的美。

“啊,那边有盛开的野石榴花!”禾叶叫道。

几株石榴竟然在这时开花,花开得很艳,红得如火如荼,一下子使得周围的野花失了颜色。禾叶走累了,坐在草地上,望着断崖,半晌突然说:“如果我跳下去,会不会就到家了?”

坐在她旁边的端木心一惊,“你在说什么,禾叶?”

“我……可是,”为何,为何她竟然对这边有不舍,因为他吗……禾叶侧头望着端木,真是麻烦啊,忍不住嘀咕:“你没事对我那么好干吗。”

端木一愣,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就见禾叶笑着站起来,“我曾到过一个地方,很美的山景,那儿有一处很有名的景点叫‘天女散花’,很美的,不知这会不会有!”说完,摘来很多花,“开始了。”往上抛出花瓣。

那花慢慢往上升起,到了一定高度之后才缓缓下落,禾叶很是兴奋,大笑,“原来这也有天女散花啊!”一朵朵,一瓣瓣的花悠悠下落,落在禾叶的头上、肩上、和扬起的脸上。

端木看着这一幕,很怪异,若换了其他男子一定很碍眼,但禾叶在其中却又说不出的和谐,明明长相并不很出色,怎么竟有种妩媚……远处的野石榴花依然很红,却不那么耀眼了……

玩累了,禾叶想睡,却被端木止住,“这太湿了,睡了会生病。我们往下走,那有一片林子,不会湿又不会太热。”

到目的地,禾叶惊喜地看到有一条溪流,坐在大石头上,禾叶看着游来游去的小鱼儿,玩心大起,“端木,我们来钓鱼吧。”

“禾叶不睡了?”端木问,“这没有大鱼,恐怕也钓不上来,水太清了。”

“我不信,要战胜困难,挑战自我!”说得豪气冲天。

只是钓鱼吧,禾叶用得着喊得这么大声吗?

“呐,端木,钓鱼吧。”见他似是不为所动,禾叶动用磨功,“端木,就钓一条,好不好,钓吧,端木,端木……”

看着缠人的禾叶,端木觉得很好笑,禾叶已经二十了,为何竟像个小娃儿。

晌午过后的某个时辰,一条小溪边出现一幅堪与姜太公钓鱼媲美的画面:两个人紧挨在一起,手里拿着“鱼竿”——一根树枝,上面绑着条青藤,藤上吊着根玉耳勺。唯一不同的是,其中一个身形较小的男子,不时大叫一声“上钩了”随即沮丧地叹气。

其实,端木一直想问用这个能钓上鱼吗?不过,见禾叶直直地瞪着水面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还是将疑问咽回去了,禾叶好认真,认真得他都笑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禾叶头一歪——睡着了。望着自己肩上的脑袋,端木抬了抬手,终是没将她弄醒。不过却是再不能静下心来,总觉得一股若有若无的馨香扰着他的鼻腔,是刚刚摘花时沾在禾叶身上的吧……

禾叶一觉醒来已是日头偏西,发现自己靠在端木肩上,不觉红了脸,很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那个,你……肩膀累不累,我给你捶捶!”

端木摇头,浅笑道:“你既已醒了,我们就回去吧。”

刚到府中,就瞧见行央远远地奔过来,“你们钓鱼回来了!钓了几条?”

禾叶刚要傻笑混过这个丢人的话题,突然想到他怎么知道的?刚要问,又听到:“行央你不要当着矬人说矮话,很明显他们什么都没钓上来,你还问?”

吓了一跳,禾叶没好气地回头,“云大当家走路都用飘的呀,真有潜质啊!”

行央问:“什么潜质?”

禾叶不屑地瞟他一眼,“什么走路要无声无息的?什么走路是无声无息的?”

“梁上君子和……”行央不假思索地说出一个答案,立刻掩上口。

云绪之只是轻轻地笑,也不接话。

“不过你们两人竟不知道我们上山了?”行央有点纳闷地看着端木,他的武功是假的吗?忽而贼贼地笑,“不过也难怪,一个睡得像头猪,一个呆得像木鸡,怎会知道我们去过了!”

端木转过头,“该用饭了!”

坐在饭厅中,云绪之噙着一贯的笑,“端木,钓鱼时你肩上落了鸟还是落了蝶?”见端木摇头,很是疑惑,“真的没有吗?那你为何一直盯着肩膀,莫不是……禾叶脸上长出一朵花?”绝对正经的表情,绝对疑惑的语气。

“咳咳……”禾叶被茶水呛了,不自觉地摸了下自己的脸,没有长嘛……

“禾叶脸上什么都没长啊!”行央唯恐天下不乱,“棠你还没记住这张脸啊?”

“禾叶的脸也没什么不同于平时之处啊,”云大当家很是认真地下了评语,然后不解,“那你看什么看得连鱼上钩都不知道呢?”他问得不紧不慢,行央则在一旁窃笑。

禾叶偷偷瞄了一眼端木,不知为何脸上烫起来。

端木扫了他二人一眼,“今日上山不会只为了看我二人钓鱼吧,据我刚刚得到的消息,行棣三日后就要大婚了吧?”

啊,大哥要成亲了?啧啧,还真是快呀!“这还用说,他们肯定是来避难了,以免被大哥的火气烧到。哎呀,真是世风日下,兄弟朋友在关键时刻竟什么忙也不帮,只顾自己逍遥!唉,大哥好可怜啊……”禾叶煞有介事地摇头晃脑,丝毫没有自省的精神。

“什么避难?是来避暑,避暑的。”行央死不承认,却在禾叶嘲笑的眼神下掩住自己佩戴的消暑生热的奇石。

“我可是来后山采水的,茶叶都带着!”云绪之笑着,按行棣以前的脾气的确不能奈自己何,不过这次好像玩得过了头。“绪之你便是逃难也是面带微笑的!”这句话一出,几人皆愣了愣,因为说这话的人是个似乎怎么也不会说出这话的人——端木。

行央笑着指他,“端木,你跟禾叶待了些日子连嘴巴都变利了。”

“是啊,端木的确变了,第一个被开刀的人却是我。”绪之苦笑,“不过端木你还真是了解我呐!”

禾叶很是得意,“这叫近朱者赤,这个变化我喜欢!”说得旁边的几人摇头轻笑,“不过话说回来,云大哥那张脸总是笑着没变过吗?笑久了不会抽筋吗?”

这句话使得端木和行央全屏住了呼吸,绪之变脸的时候有,但不多,而每一次都是为了东方,记忆中最深的,一次是敲打东方门的时候,一次是东方走的时候,一次是焦急得疯狂,一次是下定决心的执著,似乎东方将绪之的情绪带来又带走。

云绪之轻啜口茶,“变脸啊?快了吧,三年之约已近,到时她若不出现……”依旧笑着,在场的三人却感到一股凉气。

禾叶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咳,这个云绪之绝对是笑面虎,笑里藏刀型,对对,就是那种明是一把火,暗是一把刀的人,以后还是少惹为妙,少惹为妙,本着找软柿子捏的原则,她心里决定离他远点。挪挪凑到端木身边,笑道:“我发现端木是最老实最无害最好欺的一个。”

“扑!”行央夸张地喷出一口茶,禾叶瞪他一眼,“我说禾叶,端木若是诚善可欺,就不会有今日的端木府了,他只是被别人逼急了才会有行动!”

也对,一个单纯善良可欺的人是不能执掌着偌大的家业的,更不会将自己的族人设计甩掉。

“端木只是与人相处上有一些小麻烦,做生意的时候手段凌厉,用人、看人也是眼光独到!像当年他就相中了我!”绪之扬着嘴角,“还有,他甩掉族人可不是只因为受到欺压哟!”

“那还因为什么?”禾叶好奇。

端木看了眼似在等着看好戏的云绪之,收回视线,“因为他们懒惰又骄傲,贪心又没头脑!”

“啊?那端木你是不是也很想甩掉又懒又贪吃的我呀?”禾叶问。压根没想到端木府不是她的家,她也不是端木的亲人。“不会!”端木回答得很快,却带着一丝不确定,禾叶会永远在他身边吗,可能吗……

“咦?为什么?”禾叶高兴地追问,为何高兴?因为她没有招人厌啊……

“因为禾叶虽懒惰却没笨到无药可救啊。”端木软软的嗓音夹杂着笑意,行央、绪之都笑了。

禾叶撇了撇嘴,“啧,没笨到无药可救?这算是夸奖吗?”

端木看着一脸苦相的禾叶,忍不住笑了,禾叶真是不适合愁眉苦脸的样子,“禾叶在为行棣贺礼的事犯愁?”

“你怎么知道的?”禾叶诧异,这木头神啊!“你什么时候成了铁口直断了?”

端木轻笑,伸手敲了她脑门一下,“你一副找人诉苦的样子,能让你发愁的只有近在眼前的事了!”

禾叶还在怔着,这人的变化好大呀,敲额头这么亲密的事做得竟然如此自然。

“禾叶,禾叶,”端木招魂,“莫不是敲傻了……”

禾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惹得他抿嘴笑了起来。

“今天很高兴?”禾叶问。

“自然,行棣大婚,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当然高兴了。”声音中带着笑意。

“哼,别人成亲你都高兴成这个样子,等你自己成亲的时候还不飞上天!”禾叶哼了哼。

端木也不接话,只是禾叶觉得他的眼里爆亮之后暗了下去,“要是贺礼的事,禾叶你用不着这么费神吧!”

禾叶沮丧地坐在椅子上,“我什么都没有,穿的、用的都是宫府的,要是送人的东西都是那人给你的……很可笑啊……”自己平时真应该独立些,懒惰真害死人,偏自己是懒人中的懒人,“端木,我是不是很没用啊?”哀叹。

“贺礼重在心意,更在合心,你不是把舍卿完好地送给行棣了,对行棣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了,”端木复道,“贺礼我已准备好了,也为你备了一份。”

禾叶刚要拒绝,转念一想又压了下去。

“还有啊,你也不要妄自菲薄,禾叶你可是很厉害的人,知道很多东西。你画的玉雕图样不是大受赞赏?而且那些玉饰造出来之后异常好卖,不少官宦人家还订购。另外,逢之还赞你对金饰颇有研究,你的算账速度连源之都佩服,你怎么说自己很没用?”他温软的嗓音有着不可置疑的肯定。

“呵呵呵,原来我这么能干!”禾叶的心情好了起来,“可惜端木你是粮商、盐商、丝绸商,这些我都一点不懂,否则我就不是只帮你算账这么简单了,还可以更有用噢……”看来与好心情一起回来的还有自大!

“端木,你说这么能干的我,会不会招人喜欢!”继续得意忘形中。

“会!”他轻轻吐出个字。禾叶的厉害之处还在于与人相处上,不用多长时间,她就能获得大家的喜爱,禾叶真的是很讨喜呢!这样的人,顽皮却善良,爱笑又聪明的禾叶,怎么不叫人倾心?

转天,四人一同下山帮行棣筹备婚事,大忙的时候多少人都不嫌多。

大婚之日,宫府灯火辉煌,喧闹的声浪一次高过一次。禾叶拉着端木坐在不起眼的角落,看到客人中利用此次集会对宫府和无射府的各当家纠缠不休,问:“端木,若是你,会不会如绪之他们那么能周旋?”

“嗯,不如绪之,但也还能周旋。”淡淡的语气。

“咦,我还以为你不会呢。”禾叶虽知道他在生意场上很有两下子,但一直觉得这两下子中不包括与人周旋这一项。

“他们只是生意场上的人,彼此只是由利害关系连在一起。”

禾叶转过头看着他,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他对人与人之间的没有利益的关系反倒不知怎么办了?“你没有主动与人交过心吗?”

“……当初我极力想与族人修好……他们……不喜欢我,后来……我不想再去在意谁……”

话未说完,禾叶灌了他一杯酒,又听到:“今儿是我大哥的大喜之日,多喝点儿!”

禾叶眯着眼,将他拉入人群,“木头,好好表现啊。”看着他瞬间被很多人围住——就让她看看他是如何与人周旋的。

观察了半天,禾叶暗叹,真是怪人,不知如何与人相处的人在周旋时竟然还很得体!想到他说起与族人关系时声音中的落寞,也许在那几年被“隔离教育”时,他爹只教会了他如何与人周旋,如何维系利害关系,却没有教会他怎样与人真心相处,不,应该压根没教,自小到大,他又从亲人那里得到过多少疼爱呢,亲情本应是交心的第一种情感,而他却错过了这启蒙的阶段……难怪当初见面时他那么木讷,却在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变了不少,其实他真的一直都很孤单啊……而这种孤单,他……有没有发觉呢……

整个晚上禾叶都没察觉自己想的都是那个人,而心中竟是一片怜惜与心疼。

散席后——

禾叶瞪着醉倒在椅子上的端木恨声道:“谁让你们把他灌成这个样子的?!”

云绪之笑,“罪魁祸首更惨,你看……”

桌下,宫行央与童靖之正在呼呼大睡。

禾叶大笑,用脚踹了下行央,真是,也不看今儿什么日子,一会儿谁来善后。轻轻摇醒端木,“还可以走吗?”被弄醒的人抬起头,眼中竟是一片水雾,很是可爱。

在大家的帮忙下终于将端木扶上车,禾叶正要上去,就听到——

“禾叶少爷,您还不回来吗?”呆了呆,回头一笑,“再玩几天就回家。”

马车远去,白源之轻声道:“禾叶对端木真的很关心啊。”

“只是关心?我倒觉得刚刚她说‘谁让你们把他灌成这样的’那个神情很像……一个女子在责怪众人将她的心上人灌醉!”云绪之很是正经地说出吓死人的话。

众人俱是一僵,有些荒唐吧……不过却又都想起禾叶踹行央时的力道好像和摇端木时的大有区别,还有说话的声音很轻……应该不是吧……但愿不是吧……

马车里,禾叶看着醉倒的端木,木头!没人叫你喝成这个样子……

正数落着就听见他咕哝:“禾叶……我很在意你的,我很想讨好你……你不要讨厌我啊……”

暗暗吃惊,之后脸红了,她哪有讨厌他啊……

“禾叶,你不要走……不……不要离开我……我不吓人的……不是怪胎……”

这木头在说什么?禾叶思忖着,难道是长相?

“禾叶,禾叶……嫁我好不好……”

“轰”!脑子被这句话炸得一片空白,全身也快被火烧光了,他说嫁给他?她听错了吧……真是的,一定是她耳鸣!对对对,一定是的……呜呜呜……她也希望如此,但是……没有但是!……怎么办……

一手托着空白的脑袋,一手摸着快滴血的脸,毕禾叶反复在听错与没听错之间衡量,衡量是认为听错让自己高兴还是没听错更让自己高兴,为何这样衡量?别问她,她都烦死了!看了眼睡着的端木,心中不由恼起来,这木头那会儿到底是清醒还是醉着……

等端木醒来后,禾叶细细观察,似是没什么不同,忽视心中的一点异样,又恢复以往的嘻嘻哈哈。

这天禾叶推开端木的房门,没人,转身时却发现书案上放着一张请柬,“‘如玉公子’名号之争?什么啊,无聊!”放下想走,又拿起来,唉,反正最近很闲很无聊,地点在——春露楼!哇,一拍巴掌,要去看,好长时间没去找那些漂亮姐姐和妹妹了!

端木一进房,便见禾叶一把拉着他,笑得异常灿烂,看着这样的禾叶,他不禁失笑。禾叶很爱笑,不过却要注意她异常灿烂的笑,当她笑得灿烂又不说话只盯着你瞧时,那你八成是得罪了她,而她正想着如何捉弄你,若是顶着灿烂的笑脸拉住你时——像现在,那八成是有事相“求”。

“我们最近很少出去啊,端木,”说得有点心虚,其实她是没在府中老实待上过一天,“很无聊哦,是不?”

“你想去哪里玩?”端木语带宠溺。

禾叶迅速扬起手中的请柬,“这里!”

端木本欲答应,却在看到请柬时皱起了眉,“这有什么好玩的,还是算了。”

“端木,去吧,是什么名号评比呢。”禾叶绕着端木转圈子,“去吧去吧,无聊死了!没准有美男……”嘴忽地停住,是了,端木顾忌的便是自己的相貌,还是不拉他去了,“算了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半晌,“你真的很想去?”他问,随即应道,“我陪你去。”不想让她不开心,不想让她有丁点失望,因为他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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