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魔一世气得掉转过头,眼不见为净。
毒女走近魔绝,怜惜地着苍老的俊颜,他对冰神为什么能如此痴情呢?是前世注定,还是今世约定?
“绝,她走了,你……就放她走吧,让她能安心地离开。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她只会更难过的……”
黑冥走上前去拉住毒女。
“毒女,别说了。让他好好静一静。”
看着冰棺中的冰神,绝美如常,只是不会再巧笑倩兮地迎接众人。可是他竟释然了,他选择要祝福这对有情人。
“她没走,真的没走。她只是有点累,睡一下罢了。”半晌才听到魔绝喃喃地说。他的大手隔着冰块爱惜地触摸佳人的脸。
“都是我,让她活得这么累;现在就让她好好地睡一场吧。”他没看见,在场的所有人也没看见,冰棺里的人儿流出了一滴泪,那泪珠儿在瞬间又凝结成了冰。
突然一阵琴声幽幽,弹奏起他千年前为她谱写的乐曲……水姻缘。众人只见一古筝在半空中翩翩飞舞着,引来了一群群缤纷的彩蝶。
常年处于冰天雪地之中的冰宫怎么会有彩蝶飞舞呢?这太不可思议了!
“父皇,小心”!
邪魔一世在愣神中大叫了一声,只见那古筝朝魔绝飞去!
魔绝面无表情。接过古筝,它是他这些年来最好的伙伴,它也是她留给他唯一的礼物。手抚上了脆弱的琴弦,长指在琴弦间游走,他拨弄了几个单调的音符,随即静静地抚琴,神色专注。众人竟有一种错觉,错觉中看到了一个黑发蓝眼的深情男子,而不是眼前苍老的老人。
如流水般的琴音传遍了整座庞大的冰宫,绕过冰冷的寒柱,传至冰棺之中。彩蝶更是欢欣地在冰棺之上飞舞着,象是在庆祝一场旷世盛典。
北方有佳人
遗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殊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苍老的声音默默地倾诉着,在场之人莫不感觉到那股椎心的悲哀。冰棺中的素手动了动,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从绝美的脸上滑落而下,她的周围有了泪状的冰珠儿。
她又让他痴痴地等着她,一等又等上了这么些年。她想睁开眼去看他,伸出手去触摸他,可是她却无能为力。
“父皇,你看母后在流泪呢!”淡然的声音里夹杂着兴奋。她看到了,她真的看到母后在流泪!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的确!紫黛眼角聚集许多了冰点,象是凝结的泪珠儿。
古筝重新飞向天际,琴声在继续,蓝眼睛再次看向它时,却发现了‘牡丹亭’三个字。
“牡丹亭的故事里有个痴情的女子,为了她的心中的他她郁郁而终,但也是为了他她选择了复活;绝,请一定记住我的话,记得牡丹这朵盛世奇花,记得我也会象牡丹亭的女子一样,为了你,只为你一人而重生……”
她当时说的是那么地认真,而他却忘了,忘了这个古老而神秘的咒语。看着她额头上的紫语花,那朵盛放的紫牡丹,魔绝踉跄着步伐朝冰棺中的她走去。颤抖的手放在了冰棺之上,她真会复活么……
“水儿……”
魔绝猛地推开冰棺,满是皱纹的手抚上她的冰凉,她的泪从他手心悄然滑过,冻伤了他封闭了十六年的心。
可是他的容貌已不复昔日的冷俊非凡,他成了一个老头子,一个活了几千年的魔王,一个不死的老怪物。这样的他,已配不上如此美好的她。
手在碰触她的那一刻,又象触电似的缩了回来。他别开脸,不愿让她第一眼就看到如此丑陋苍老的自己。
“父皇,你怎么了?”
邪魔一世率先察觉到魔绝的怪异。
自父皇带着母后来到这冰宫中,他就痴痴地呆在这里守侯着母后不曾离开过。甚至连为他们兄妹取名也不曾,他们的名字还是魔界元老左右护法给取的呢。
开始时他不理解,如果父皇对母后用情如此之深,为何对他们两兄妹却不闻不问?可是,在他年长些,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他竟开始同情起父皇和母后历尽沧桑波折的恋情来。可以为对方等上上千年,可以为对方而死的感情,值得每个人尊重及祝福。是诅咒又如何?诅咒终究不能束缚住相爱的两颗心呀!
“不,我不能用这样的面目来见她,她看到会难过的……”
魔绝捂住自己如树皮般斑驳的脸,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他将不老丹还给了无上,注定要因这么多年的等待而付出苍老的代价。
“父皇……”
墨娉婷动情地上前去拥着他,酷似起母的容貌触动了魔绝心里断了许久的那根弦。
“母后那么爱你,她不会在乎的。她一定不会在乎的。”
“对,绝。冰神决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她爱你,甚至超过了爱自己的生命;无论你现在变得如何邪恶,将来又变得如何苍老,你就是你,她爱的是你的人,更重要的还是你的心那!”
毒女也上前规劝着他。
黑冥闻言也暗暗地点点头。
冰棺中的人儿眼泪又滑落在了冰块之上,她的手微微地动了动。彩蝶飞到了她漆如子夜的黑发上,淡紫的纱裙上,还有她温润如玉的手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