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魔绝突然发现,他实在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是宿命,邪儿的宿命。要来的,始终是逃不过啊。”别有深意地看了万神一眼,对方接触到她淡淡的如天上寒星般的紫瞳,也只坦然相视。
微微一笑,不再觑万神脸上的复杂神色,紫黛款款行至魔绝身边。面容沉静,体态自若,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轻拥住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她的夫,一个是她的儿,组成了她整个生活。
无尘的红颜,贴在魔绝长而密的银发上,这一头银丝,总是在黑夜时变得漆黑如墨,而一到白天,又会有那泛着蓝光的银。
她幽幽地叹息:“你也许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绝,你绝对是个好丈夫。为了我,你失去太多了;对不起……”
这是她第一次跟他说对不起。
魔绝心里波涛暗涌,早知道她心里埋藏着许多不轻易露出来的脆弱情感,而他总是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守护着。
只为了,不想见到她素丽淡雅的脸上有任何愧疚。
“黛,因为有你,所以才会有我存在。”腾出一只手,用力地搂紧她,幽深如碧海的蓝眼睛,坚定地对上她的。
“你不曾亏欠我什么,你是我的妻,给你我的全部,甚至是我的命,都是天经地义的。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寂寞如行尸走肉地生存着。”
“感觉不到阳光照耀,也不会有雨露滋润,有的,是无边的黑暗与残酷的嗜血,过着如杀人工具般的生活。黛,我要你永远记住,遇上你,是我苍白的生命中,最大的福分。”
从没想过,邪魔一世的父母,传说中会祸国殃民的恋情,是如此的坚定而诚挚。万神突然感触,他们的爱,是如此刻骨铭心,更是超越了六界之限。
那种爱,让人看在眼里,痛在心底。
就象是许久不曾回忆过的惨淡的童年,揭开那层薄薄的窗帘,有一天,竟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忧愁,有了烦恼那般,夹杂着淡淡的伤痛。
可又无怨无悔。
“把他交给我吧。他的伤,他的痛,我负责帮他医治好;毕竟,这一切都是我害的。”以前,远远瞻望他时,总觉得这男人的冷漠背后,藏着太多的故事,太多的秘密。而现在,站在他身边,默默静静地看昏迷中的他时,才发现冷酷无情,是掩饰真心的最好武器。
世间皆喧闹,吾以冷颜待之。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万神姑娘。”紫黛还是淡淡的,洁白修长的手指拂上邪魔一世轮廓分明的脸。问她。
“我在承诺。这是我给他的诺言,希望你能明白。”坚定,毫不容置疑地,万神狐媚一笑,笑得猖狂,笑得妖艳。
“看得出来,他对月神儿的眷恋,并没有因为时光的流逝而减半分不是吗?上天既然让我拥有她的容貌,又让我遇到了他,他虽不是我直接害的,但归根结底,我怎么也脱不了干系。我不是个善良的人,更不是个可以信赖的人,所以我不求你们的信任。只是,我想要你们知道,这男人如果被我救活的话,就是我的了。”云淡风清,事不关己地说,只有自己知道,说这番话,让她也吓了一跳。
她本来不需要牵涉其中的呀。
微笑,再微笑。她开始有些喜欢这个邪魔宫主了,怎么办?而万神的处事原则,一贯都是:随心所欲。
虽然邪魔一世仍沉浸在对一万年前,月神儿的身上,但何妨?
她要他的人就好。
要人心的代价太昂贵了,她支付不起,况且,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有心的人。因此,他给不了他的心那也无关紧要了。
多么公平的买卖,多么实在的交易啊。
雪狮子兴奋地摆动着平时骄傲不可一世的大脑袋,表示赞成她的提议。
万神俯下身子,摸了摸它头顶上的绒毛。“我也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雪狮,你也是这样认为吧?”
魔绝正要发怒,这女人到底把他的孩儿当成什么了,物件吗?紫黛却悄悄地伸手拉住了他,道:“夫君……这不正是你我来这里的目的吗?”狡黠地眨了眨泛紫气的眼,若无其事地扫过万神,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
“又让你识破天机。想不到连我你都设计。”
听得出来,绝冰冷的话音中,有着宠溺的无奈。
紫黛一笑,淡然中带着如水的温柔,静静地挨在他身边不说话。
“那邪儿的伤……”
“是假象。”
她更笑靥如花,两颊有了浅浅的梨涡,桃花般娇艳的红唇,微微地上扬。雪狮子已经驮着邪魔一世和万神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二人,悠闲地……恩……散步。“夫君刚才很是投入呢,投入得让我也有些惊讶。平日你对邪儿不理不睬的,直到今天我才见识到你对他的关怀,真是可喜可贺。”
天籁般柔美出尘的嗓音有着戏谑,听得出来她笑意盈盈。他的星眉扬得高高的,看在她眼里,从没见过他扬眉的姿态是如此高雅好看,一时间她有些怔愣了。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他附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紫黛淡然无尘的脸上,茫然一片。他到底在说什么呀?她怎么一个字也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