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神儿含泪说完,凝思他的脸庞,竟觉得似在做梦一般。
“对。不离不弃,生死与共。”邪魔一世轻轻地搂住她,攫取属于她的气息,黑色的眼眸转为温柔的天蓝色。“世人都是重贞节而轻情义,可是我希望你明白,无论发生任何事,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妻,这是我邪魔一世唯一相信宿命的地方。无论你变成怎样,在我心里,你永远都不会改变,正如我对你的心,也矢志不渝。”
神儿紧紧地抱住他,不能言语。他对自己情深恩重至此,可她却不能回报他些什么,她何其有幸能得到他全部的爱意?
可是转念想到自己现在只不过是个借助万神真身的灵魂而已,始终要离开他的啊。她稍微离开他,转过头对独尊道:“放了他,我跟你走,走到天涯海角,任何人也找不到的地方。”
“神儿你……”邪魔一世不敢相信她说出这样的话,在自己一番心迹表白后。“你不能跟他走!”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什么我都能答应!”独尊迎上来,他已从段情的身体内走出,现出真身。
月神儿回头,对邪魔一世道:“你我万年前缘分已尽,我早已是天地间一缕幽魂,并不能再世为人。万神她对你……以后就由她来取代我的位置吧。邪魔夫君,永别了。”她自然知道独尊只是暂时答应她不杀邪魔夫君,以他的作风,他是不会放过他的。
“回来!”毒蛊慢慢地吞噬着他,他感受到它们正往自己心脏处逼近。邪魔一世耗尽全身的力量拉住了她。“没有任何人,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取代你的位置!神儿,如果你跟他走,那么我邪魔一世即使让毒蛊噬心而死,也不会苟活。”
她震住。
独尊不肯罢休,跑上前去,在她未被邪魔一世动摇之前,道:“神儿,你是仙,他是魔,结合在一起将会给三界带来灾难。你忍心众生因你一己之私而堕入无尽的痛苦之渊吗?”
“一万年前你也是这样对我说。”月神儿冷冷地看着他,“可是你自己呢?你舍弃了仙人的道行而当了刀妖的奴仆。你已没资格跟我说这番话。”
这一段宿世孽缘啊。既然由她而起,就由她来结束吧。
“紫黛,紫黛……”
被梦呓之声吵醒,垂落在地的粉色纱幔被轻轻撩起,露出一张艳丽的美人脸。十九年过去了,汉武帝梦中始终有那个女人,死去的李夫人,别名紫黛的青楼花魁。钩弋夫人蹙了蹙娥眉,看来在皇帝心中,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堪与他口中唤的紫黛所比较。
所幸,那个紫黛就是再受到帝王的眷恋,得到这骄傲帝王全部的爱,现在也不过是天地间一缕魂魄而已,作不了祟,争不得宠,对于自己来说,根本不足为惧。
而卫后……她冷冷一笑,过了今夜,卫后的势力被自己架空,太子被铲除,那皇儿弗陵的登基就指日可待了,而她也将享有国母级的尊荣。
那自己多年的心机隐忍也没白费了。
夜更深了,未央宫里透露着冬的寒冷,掌暖炉的太监宫女恭敬地伺候着,惟恐有半点差池。汉武帝刘彻突然惊醒过来,他躺靠着床头,微微咳嗽几声。刚才梦见有无数木人持杖打他,顿时吓出一身冷汗。醒后之后回忆刚才梦里的恐怖画面,还觉得心惊肉跳,魂不守舍。
钩弋夫人赶忙坐上床沿,帮他扶背顺气。
“皇上,又做噩梦了吧?您好些没?臣妾马上召太医入宫为皇上诊治!”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关怀而焦急,这关键时候她不能露出丝毫马脚出来。皇帝已经不复壮年了,还热衷于床上御女之术,精洪是男子生命所系,一旦纵欲过多,索求无度,身子自然吃不消。于是武帝身体每况愈下,也就不希奇。
汉武帝摇摇头,心悸袭来,接着头疼欲裂,四肢也不听使唤,意识也逐渐模糊。宁静的未央宫,空旷的金屋,偶尔有几个稀疏的人影闪过,他看不真切;沉眉闭上眼,却了无睡意。此时,外面突然有了喧闹的人声。
钩弋夫人虽看不清皇帝的脸色如何,但也可以肯定他现在龙心不悦,自己手中的胜算又多了几分。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嘴边也有了些许不易见的笑容。
宫外的吵闹声愈来愈大,他没来由地心烦意乱起来。“外面都在干什么?都深夜了还如此吵闹!都不想要脑袋了!”
内侍官匆匆地跑进来,连滚带爬地,神色慌乱。“皇上,卫后未经传诏夜闯未央宫,说要见皇上!”
“混帐!没看到朕在就寝吗?让她回她的中宫去,朕现在谁也不见!”
“可是,卫后说她今夜一定要见到皇上,不然她就,她就……”内侍宫犹豫了,半天也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卫后她说什么了?”钩弋夫人体贴地为自己的老丈夫披上外衣,心知肚明地问。她早知道卫子夫会忍不住,只是不知道她竟然如此心急,实在不符合平日惺惺作态的作风。
“皇后说,如果皇上不见她,她就一头撞死在未央的宫柱上!”内侍卫似有难言之隐,但还是勇敢地说了出来。
“混帐!”汉武帝一阵剧烈地咳嗽,气急攻心,竟至于吐出一大口黑血。“她这是在威胁朕吗?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她就真以为朕不敢废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