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郡军港威远楼三楼。
一身黑铁甲的精壮男子单立于上位之前,抱手一揖,声音低沉有力道,“启禀陛下,庄奴全军整饬完毕,随时候命出击。”
“好。你即刻带兵回皇都,向宰相赴命,听众他的调遣。”
“庄奴遵旨。”略一拱手,男子退身下楼,迅速离去。
对于此人,其他将领面上皆有疑惑惊色,但看苍王混身冷肃沉怒的模样,又不敢如往时般闲瞌打问一番。只有诺诺待命。
银希蹙眉离坐,行至廊上,眺望远方海面,眸色愈加森寒冷冽。
静寞良久,忽然海面出现一个小黑点,愈来愈近,直向威远楼飞来。稍刻,只听扑哧拍腾声,一只娇小的灰黑色羽翼小隼落在苍王手臂。他取下信签,看后即毁。
“华元山。”
他一唤,所有人皆肃立以待。
“臣在。”一黑色披风的褐肤男子上前一步,单膝跪下。
“我南昭所有水师自此皆由你统领,水儿、摩火、狂电由你调派差遣。狂电于未时(下午1—3点)到港,他带来的东西你等勿必善加利用。三日内,夺下东凌!”
银希转身,目光如炬,瞬令众人皆匐跪而下,心中惊愕。
“臣(臣)领旨。三日内,必夺下东凌。”
华远山立即下楼,另二将随后而去。楼内,只剩黑雷、追风二人。气氛更形压抑难耐。
黑雷却上前问道,“陛下,您要亲自……”
银希寒眸一闪,断其话语,道,“你二人随我直接去东凌国,我要亲自救她回来。”
“是。”
‘此行险招,恐为贝儿知悉,她会怪你啊……’
当日海上险情,已成他切肤之痛,每每忆及她痛苦嘶吼,不惜损己之身冲破敌人禁制,也要救士兵于危难,他的懊悔早已如山如海。东凌之行,势在必行了。
自那日亲面战场上的血腥惨烈,贝儿便不再理会阿刹。只命小婢随时通报战况,小婢的报告虽然隐晦诸多,也廖胜于无。当日她过度使用灵力,苏醒过来时已是隔日。她知道阿刹有输灵力予她,但她灵窍特别,只能与银希的真龙之气相合,其他灵力只要突进便会遭到反噬。
而这几日助她疗养身息的,是她怀了整五个月的龙子。当时,华刹能一鼓作气,将数千头黑鲨击毙,也仰仗了龙子之力。这一切,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母子之情,即浓于水火。
东宫殿的防护虽然重新架构,但比起初时,又弱了几分。故而张飞的口信被带了进来,孤儿们被转移了囚禁地点,目前还在查探中。并说今日申时(下午3—5点)南昭发动总攻,他会趁乱来救,要她做好准备。
廊檐下的石钟,显示还有一个时辰。总攻时间对东凌来说,仍是个秘密。即时,她只需见西北天传来的巨响,自管出殿门。
巨响?
难道银希已经制好那东西,准备在这次战役中使用么?据她先前观察,他们的船舰火力主要以燃烧弹和箭矢为主,另铺以小型战船运送士兵直接攻船,打起来吃力又耗时,获胜的代价相当大。若附以那东西,仅声势就能吓掉一半人的胆,真打起来,那必是事半功备的结果。
她现在并不担心战争,而是战争背后所隐藏的危机。孟青州什么时候被血魔化的?
海村被袭,后山林被刺坠崖,在引龙山庄他竟然公开比武?自打她出宫以来,行踪就一直被银希掌握。但银希向来行事谨慎,那日山林受袭时,遇见的那名连炸弹都炸不死的刺客看来,血魔似乎至始至终都掌握着他们的行踪。
这可能吗?难道是银希故意的?还是皇朝中有奸细出卖了他们的行踪?
轰……
地撼山摇,整个岛似乎都在颤动。她的小婢面色徒变,却安慰她说可能是惯性地震,不必惊慌。但出去询问情况的士兵回来后,面色铁青,激动得大呼小叫。看向她的眼神,格外怨恨。
她袖中紧握华刹,推开小婢,往殿外而去。侍卫欲拦,她仅催动一分灵气,将之格开。才走到大殿,便见一群身着蓝布衣的男子提刀冲杀进来。带头的即是张飞,朝她直奔而来,半跪而下。
“娘娘,属下来迟,让娘娘受苦了。”
“不用多礼。孩子们都救出来了?”
“娘娘放心,阿伦公子已经将他们营救出来。”
阿伦来了?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有他在,定不会漏下一个孩子。
“好。我们快离开这里。”
她被护出东宫殿,便见天皇皇宫处冒着浓浓黑烟,楼阁一角已经完全垮塌,大火向外蔓延,火舌舔黑了漂亮的琉璃瓦,曾经的穹楼玉宇已毁于一旦。看来,刚才的震动是他们在楼里投置了炸弹吧!
她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可今时今境,她已经无力阻止什么。只想带着孩子,平平安安地回到他的身边。
银希,银希,你在哪里?
啊……
几道嘶裂般的吼叫传来,却见一道紫蓝色身影纵过人群,营救她的人倒下一半。一双狠戾的黑眸,狠狠瞪向她,阴柔艳丽的面颊上,溅上了几滴鲜红的血渍,挟持的阴冷气势仿佛来自十八层地狱的恶魔,让人身心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