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抬头迎视询问,“我姓米?”
他未有一丝惊疑,点头道,“你叫米苏。我曾至海东郡办事,巧遇蓝姑娘,你当时与她在一起。却不知,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竟然在丽沧河里救起你。待你养好伤,我便派人……”
“烈大当家,我的家是在那里吗?”她截断他的话,实不想他说出送她回去的话。因为,她不想碰触那个“过去”。
他愣了愣,眸中飘过淡色,“这……我就不得而知。只道,你与……”
“既然那不是我的家,回不回去也无防。待我伤好后,再说,行么?”
深炯的黑眸定了定,炫绽深俊一笑,“好。若姑娘不嫌,这段时间,便暂随我等游游南疆沃野。直至伤好,再做打算。”
得此允诺,心头升起无限的喜悦,眉目舒展,唇角笑容如芙蓉花儿般绽放。她是不知,这一笑,竟如初生的荷蕊般,清亮妍丽,心胸舒展的透悦,使人打从心底感受到她的欢欣。便纵是烈皇这般见惯艳芳名蕊的男子,也怔怔失神了小盏时间。
“多谢大当家宽厚。米苏自知并非什么娇贵小姐,若有用得上米苏的,尽管吩咐。”
烈皇听之,却是爽朗一笑,“米姑娘不用如此见外,悉心养伤便好。”
她唇边又绽出舒心笑意,突起一丝调皮,“烈大当家并不若抚碧所说,那般严谨不苟呀!”
烈皇双眸一怔,肃色凝住她,“哦,那丫头是这么说的么?”遂抚抚下巴,故做不悦状,“出庄许久,倒是忘了规矩,看来我得好好教训教训她了。”
未料他如此说话,她急了,一下拉住他的手,小脸满布惶急,“大当家,你别怪抚碧。那是我胡说的啦!抚碧没有这么说过,只说大当家待大家极好,只是严肃些了罢。您别……”
烈皇看着她,唇边隐隐泛出笑意,目中也不掩戏谑,她才道自己是着了他的道。
两人同时低头,瞧着那双小手。
他眸中有暖光闪过。
她惊红着双颊,急急撤回双手,扭捏不已,呐呐半天,也未语出半句。
他抬起大掌,轻轻拍拍她扭着被襦的小手,轻声道,“好好休息,待会儿我让大夫再来复诊。晚些来看你!”
“嗯。谢谢大当家!”
她宛尔一笑,自觉,似乎身心从来没有此刻这般温暖。
他含笑点头,眸色却浅自柔和。步出船舱,唇角笑意,却令上前请事的连晋等人俱是一愣。
因为米苏没有说错,他于外人,从来都是严肃不苟的。至于为何在她面前便那般放松,也轻于调笑了……也许,日后便知。
“大哥,那位姑娘是否要带回庄里让……”
他举手断其话,“有些事,不可强求。你也知道,你爹是多在意你娘。现在她又失忆,且又不愿回到蓝贝身边。待过段时间,再行探问,确凿如实,才可成行。”
连晋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望望内舱,轻轻一叹。
是缘是命,但看天地造化吧!
她在床上躺了又足五日,才能稍适下床走动,但活动范围仅限于舱室之内,外面怎番天地,还一无所知。只是透过室内小窗,窥得一方青天滚涛。
如此懒虫似的生活,却让她心底一如那悠悠河水,静默流淌,没有一丝烦厌,更多无法魇足。
过去于她如烟云,一直无返不足惜。
明天,她总是向往着明天太阳初升时,那一抹充满希望的金光,荡开心底一夜的沉黯。
几日,她尝到了幸福的滋味儿。
目光频频往舱门瞄,心底隐隐暗抑着一丝渴望。
晚些来看你!
他是一族大家长,事务自然繁忙无比。本以为这话仅是安慰随语,未料他真是日日都抽出一刻半钟,看她。有时,会带来奇怪小玩艺儿,给她解闷。近日知道她开始下床走动复健,又送来一只香檀木布软锦垫子制的支手。
“你身上伤口结疤不久,切勿操之过急。”他眼中波光潋潋,似有无限柔情荡漾。
“嗯。不急!只是……”她目光调向窗外,满含期待,“许久都没见着太阳公公,很是想念呢!”
他哑然失笑,大手习惯性地揉揉她的头,不掩宠溺,“丫头,你想出去直说便是。那老头子怎么值得你去想念。”
“对,有代沟呢!”她偏头一笑,冲他眨眨眼,“我在想着,烈大哥今天给我带什么有趣东西?”
他哈哈大笑,“丫头,原来转了半天,你的心思落这儿了。”
她非常大方地承认,眨眨大眼,不掩希翼,“今天,是好吃的,还是好玩的?”抿着小嘴儿,双眼就往他背后左右瞄呀瞄。
她的小样儿调皮又狡黠,真正恢复这个花季年华应有面貌。少女特有的娇媚,在一个小小眼神,轻轻抬手间,吸引着他的目光。
在海滨小镇初见她时,便有几分面熟。但他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未得确定,便不会轻举妄动。况且,眼下族中事务最行要紧。这丫头也似乎在逃避着什么,若他没记错,这或许跟那药毒子有关。
相处愈久,便更发现,她与当日海滨小村所见时,大不相同。许是那坠水的变故所至,若非受到若大的打击,没人会想真的忘记过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