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而出,再见段逸风。她道,“段大哥,西沙兵士攻堡,全堡警戒。你……且留在此处,最安全。我……先走了。”
他却一把拉住她,定定看她,“我……对不起。”
未料他说出这句话,她突然怔忡,瞬间又了然于胸,宛尔一笑。
“不客气!”
他面容一松,也是一笑。
如今情势,她才知道,逸风于她,已经是过去。所有情意,仅存一笑。
“这次,我不会让你独自去。”
他抽出长剑,决定在烈皇不在时,守护她,以还他心中欠疚。她亦明白他的思虑,遂点头默许。
但,外人并不知悉事实。激战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熬到第二日辰时,突然来报,烈焰剑被夺。矛头直指这几日唯一进入的陌生人逸风。
几番争执不下,她甘以身做保逸风清白。争持不下,她断然决定,以身殉事,以证清白。
“公道,自在人心。”
她嗑然跪于烈老爷子面前,老爷子难驳众议,目色悬光。
“苏儿,你这样,叫我如何向皇儿交待呀!”
“爹。”她这一叫,老爷子虎目毕睁,面容一抽。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爹。“孩儿不会轻易放弃。”
重重叩首三响,她与逸风一起离开。
“不不……不要。米苏,回来回来……”
一声惊嘶响起,是芬姨,披散着发丝,一脸苍白跑向她,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声泪俱下。
“孩子,不要走,不要走。不要再离开娘,是娘不好。害你吃了这么多苦,娘……”
这些日子芬姨似被晋铭留守于家中,晋铭是反迁派,也是族中出了名的爱妻之人。今日晋铭却让芬姨出来,足见此事已不容延缓。过往对现在的影响,始终存在。若仅是逃避,未来的日子总会蒙上灰度。
“娘,孩儿一定会回来的。”
有了牵畔,她便有了力量。
现在,她的身后,已经有了那么多关爱她的人。
所以,她一定会回来。
嘎吱……
大门落下,丛林中隐约可见人影绰绰。
与逸风相顾一眼,互注信任,如此一战,前尘往事,尽皆成烟了。
好不容易健好的身子,又被鲜血染红。手中剑柄,愈加沉重,身边尸首,成叠如山。而逸风的伤势,更比她严重数倍。
眼见来敌汹涌,似乎已不只二千兵士。她恍惚忆起,阿娣来报时略显闪躲的目光,以及她离去时,怔然望着她不语,而抚碧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原来啊,女人的嫉妒真的会害死人。
想起烈皇那晚托出往事时的懊恼,她才深深明白,他心中的负疚。
此时,逸风为她拼却性命,也是那夜山崖托手后的一份深疚吧!
“段大哥,对不起。累了你……”
他挟她一边砍杀,一边奔逃,一路散下毒粉。
段逸风心中惊痛莫名,深知自己已经错失了一个纯善的女孩。
“如果你能活着出去,告诉烈皇,我爱他。”她一把推开他,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不……”
段逸风大叫,却阻不断眼前黑水般的士兵,迅速将两人分隔开来,眼见着那抹娇弱人影,为黑水渐渐掩埋。
他眸色涨红,瞬间暴力,挥出一片暗红粉墨。士兵又倒下一排,他提剑迅速追上去。
突然天空,鸣硝尖哨一声。
砰然一声,前方士兵有一人飞空而出,跌撞在巨木上,汹涌的黑水迅速退散。
咋见一片寒光迸闪,前方人墙倒下一片。
他迅速插入,但见叠尸成圈的空地上,一身枣红大裘的英武男子,怀中紧揽血人儿,三尺长峰,挥将披靡,足有横扫千军之势。那凌厉霸气,每一出刀,必死伤数十人,仅他一人,堪将这数百军阵,逼得方寸大乱。
这,就是米苏托负一生的男人。
他,可以放心离开了。
“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罢了。呵呵,没料吓到你了。”
结缡近十年,他给她的惊喜何其多。当见着再度归来的贝儿,悉听着那一个个腥风血雨也柔肠寸短的英雄美人的故事,深深感喟。
其实,她已是如此幸福呵!
除却当年那次血悍石堡,她的生活从此波澜不惊,康泰平淡。儿女绕膝,父母皆慈。
还有什么过往,是她所搁置不下的呢!
握着眼前的这双大手,便是执爱一生,也无悔。
紫苍历17年春。
刚立春,才从宫中回府,便又传来急诏,说皇后临盆在即,急需她入宫待候。
漏夜传来急诏,她匆匆起身梳洗。烈皇也随她一同前往。
马车内,她心中真是又惊又喜。
“瞧你,这般激动,还道是咱们自己生子。”
“烈大哥,你是不知,贝儿这是第一次在宫中生产,也是第一次有陛下陪待。前几日,我们还曾聊到此事。她一直遗憾,生龙儿时,陛下未能在她身边。今次……”她忍不住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