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头到尾都想,不,都在圈禁她的自由。
想到这一点,她心底的不悦更深。
“那么,我的皇后,你以为朕应该如何处置这件事情,才能以正宫规,才不算是个昏君呢?”他突然停在了她面前,俯视她。
紫金袍服满眼,厚重势气压下,她不自禁瞠大双眼,脑中突然闪过那夜缠绵扉恻的一幕幕,混和着绝俊容颜上的轻浅笑意,一股怪异的情绪拢上心胸。
砰砰……砰……
莫名,心漏了一拍。
不安,她再退了一步,想要退出他的炫惑,却不料脚下一拌,踩着裙脚。
“呃……”
身子直直向后倒去,惊惧中,全见他从容不迫的淡漠俊脸,无丝毫动作看着她往后裁去。
完了,这没心没肺的家伙果然是见死不救的。她等着挨痛吧!
轻风,不知从何处袭来。
黑发如絮飞扬,绕着略显苍白的小脸。未束的银丝,缠上黑丝,落在绛紫宫服上,醒目,却恰如一体。
离地仅一寸,他俯身,搂着她,脸儿相对,鼻尖相触。
黑瞳盯着紧张闭眼的人儿,容色复杂,一闪而过。等她睁开双眼,脸色一寸寸涨红,悄然而生的疼惜,裹着一丝矛盾,不待她察觉,沉入眼底。
小口微启,谢谢二字未出,他扶正了她,退开了环护。
贝儿怔忡,心底却缓缓爬上一股莫名的失落。
这抹失落,映入黑瞳,迅速被完全的冷漠打散,一连那些微的疼惜,消失在了一惯的寒情俊容之下。
贝儿眨了眨眼,失落化入眼底,垂下眼眸,低声道,“谢谢。”
“贝儿。”
这一唤,落下的心又被提起。她愣愣看向他,疑惑之色尽显。
他不怒不笑,面容清冷,“你为南昭之后,是命定,是天召,无人能改。即便是朕,也一样。你明白吗?”
“为什么?”
看着她稚子般疑惑的表情,黑瞳微颤,唇一扬,他笑了。
这笑,冷得如覆冰之珠,她提起的心,硬生生被哽在喉间,哽得有些微发疼。
这疼,为自己,还是为那笑中,莫名说不出的酸涩?
“呵,我也想知道。”他背过身,又缓步踱回玉座。
“命运应该是在自己手中,为何要受命于天。我不相信,在我的世界,只要愿意,命运就可以改变。”
“真是如此?”
“那是当然。”甩掉心中复杂的情绪,她倔将地迎视他。
好个无畏的稚儿呵!好像……当年的自己。
“所以,你劳筋动骨,跑了三宫六殿,冒着冲撞圣驾要杀头的险,也要救那两个官婢?”
“她们对我好,情同姐妹。今天这事也是由我而起,我当然要对她们的性命负责任。”
“即知事因由你而起,为何你不好好反醒,却来骂朕昏君?朕曾经警告过你,只要乖乖当皇后,为朕生下继承人,一人之下的后座,永远是你的。一世的荣华富贵,任你享用。而你,一再犯上,完全没有一国之后的尊仪尊态。任性妄为,固执己见,莫视官婢们的教导于不顾。你可知道,若非你是朕的后,一般犯上者,早已经乱棍处死。哪还容得仅是教训一下官婢!”
“我……”难道真是她太自私,太任性了?
“现在,你脚踏的是我南昭国土,朕即是这里的主宰。不要把你的世界里的东西,挂在嘴边,随意曝于言行之中。”
“可是,佳碧和英英她们不能……”她的主要目标不是来跟他争宫规的。
他扬手,打断了她的话。门外,传来太监的传唤声。
“刑部尚书求见!”
稍倾,一身暗紫朝服的刑部尚书抱揖垂首,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粉装宫婢,贝儿定睛一看,正是佳碧和英英,心头一喜,立即上前察看端详,却觉到苍王视线,身子硬是被打住,强忍住心急心切,一双大眼仍是老实不客气地粘上两丫头。
佳碧和英英走路一瘸一拐,想是屁股已经受了刑。气色,还不算太难看。或许,她的凤旨及时到了位,才救了她们两命吧!
待一行人行了叩首礼,贝儿磨着脚步,悄悄磨到两丫头身边。
低声问道,“你们,还好吧?”
“嗯,挨了十个板子。疼死了,要不是……”
“皇后!”
苍王声响,吓得官婢们立即住了口。贝儿急忙退开身,上前应召,不敢再任性而为。
“臣……妾在。”靠,妾个头。真讨厌这种贱称。算了,人在屋檐下,暂时低低头。
“过来。”
咦?
贝儿奇怪地看向苍王,后者一脸严肃认真,没有丝毫回旋余地。他这是玩的哪招呀?刚才又训又骂,这会儿该不会想叫她上去,当着刑部尚书等人的面,打她这个祸首的屁股吧?
“陛下,你快上去呀。”
“陛下,陛下,您别发愣呀!快到苍王身边去。快……”
佳碧英英急得大汗直下,真怕圣颜疾变,又落下什么惩罚。皇后金枝玉体,自然比不得她们这些贱骨头。要罚,逮不定又落她们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