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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谜雁阔云音(2)

她虽有所察觉,只猜着是不是他思来想去心中有了隔阖。她素不喜纠缠于这些儿女情。事,遂也由得他自己思量去,只在暗中留心照应,这才察觉佟氏被囚之事。

可原来连佟氏被囚都是因为宋昀背叛施氏给十一传递消息的缘故!

宋昀甚至不曾否认,只温默地笑了笑,“是我错了,我该找机会向你问清才对。想来只是传话之际不慎被有心人听了去。”

可宋昀如此小心传出的消息,若由十一那边泄漏,这“不慎”便是一种难以原谅的过错,可能会直接累及宋昀的前程,甚至性命。

十一细细回忆当时察看丝帕时的情形,她连自幼的侍女都已摒开,身边只有齐小观和小珑儿。

齐小观自不用说,小珑儿也不是糊涂人,绝不可能不知轻重跟人说起此事。

路过只知有人传来讯息,连传来讯息的是谁都没细问,便依着十一的安排带一众高手出京。

十一终究断言道:“这消息,不可能传自琼华园。”

宋昀便道:“嗯,你说不是传自琼华园,那就一定不是传自琼华园。”

十一闷声道:“谢谢!不过我想,我应该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除了小观和小珑儿,宋与泓也是知情者。

若宋昀和施铭远生隙,于他有百利而无一害。

她忽然间很想再像小时候那样,和宋与泓痛痛快快打上一架,最好打得头破血流。

那个头破血流的小男孩,是她印象里最真实最坦诚的兄弟和朋友,没有之一。

她终究低低叹了口气,“阿昀,这事……恐怕我没法为你讨回公道了!韩天遥失踪的事,你也当没说过吧!你就说我过来只是逼问过施家少夫人突然离开的内幕,你已推了不知。”

宋昀应了,目送她离去,才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纯钧剑。

他该怎么向人解释,宁献太子和朝颜郡主用过的纯钧宝剑怎会出现他身边?

从窗口眺着十一已经走远,他拔。出剑来,向右臂轻轻一挥。

血流如注。

明日将有消息辗转传入施铭远耳中:晋王世子得罪朝颜郡主,被郡主一怒刺伤。恼羞成怒的朝颜郡主不知为何连当年宁献太子用过的剑都不要了,愤愤离去。

具体该怎样解读,端的只看有心人愿意怎么想。

十一傍晚便入宫和云皇后说明,因听闻有人欲暗害韩天遥,路过带人前往北境,如今韩天遥和派去的凤卫一起失了踪影,她将带小观等人前往枣阳查探。

云皇后对韩天遥并无恶感,何况如今楚魏交战正酣,她也不希望这些大将出事。听闻韩天遥遇刺,大致也猜得出是谁在暗中动作,心下着实不悦。

从施铭远角度看,韩天遥记着父仇,还将花浓别院覆灭的仇恨记在施家头上,着实是生死对头。施铭远容不得这厉害仇敌频立军功,威权日盛。

但云皇后到底大楚皇后。

只要不曾威胁到自己地位,她当然得以国事为重。

何况十一已嘱明凤卫诸统领,她离宫后凤卫需听云皇后节制,云皇后也便更加放心,当即允诺楚帝那里将代为掩饰,绝不令他受惊。

齐小观尚有疑虑,临行前问道:“若我们都离京,一旦京中有所变故,济王未必支应得过来。”

十一道:“父皇病势虽然不轻,但一时应该无妨。何况宋与泓未必需要咱们帮忙。”

齐小观机警聪敏,听得她语气不对,立时心有所悟。

离开前京中又有谣言传出,朝颜郡主与晋王世子生隙,二人争执后晋王世子竟气病了,不得不卧床延医。

另一个更详细的流传于特定一些人中的版本,朝颜郡主因晋王世子时常来往施府,便去打听施少夫人失踪的缘由,晋王世子推托时言语不慎,触及朝颜郡主心中隐痛,被朝颜郡主刺伤,连当年宁献太子用过的纯钧剑都掷下不要了,可见怒火之盛……

齐小观听说,便问向十一:“师姐,你舍得下纯钧剑,是不是说明已经舍得下宁献太子了?”

十一冷冷睨他,“剑是死的,人是活的,舍得下剑和舍得下人能相提并论?”

齐小观道:“师姐错了!宁献太子也是死的!”

十一提过腰间酒袋痛饮一口,方道:“谁说的!他只是离开了我们而已,必定还在另一个世界活着!”

“榆木脑袋!”齐小观嗤之以鼻,“若那也算是活着,你岂不是白白伤心那么久?对了,咱们也不必去北境了吧?韩兄要么在这个世界活着,要么在另一个世界活着,何必咱们大费周折?”

他一边说着,一边作势回马返身,“不如我还回去找小珑儿去,顺便瞧瞧她答应亲手为我从头做到尾的衣裳有没有裁好了……”

十一甩手一鞭,打在齐小观座骑上。那骏马负着齐小观,“啾”地一声,如箭一般扬蹄窜了出去。

于是,齐小观便不得不和他的小珑儿越走越远了……

而风中,尚飘着他清朗朗的笑声,“师姐,你快认了吧!你喜欢韩天遥……”

深夜,济王府。

宋与泓听着部属回报朝颜郡主的动作,眉眼越来越冷沉。

涂风惴惴道:“郡主好像对你有误会。”

宋与泓道:“不是好像对我有误会,而是的确对我有误会。”

他站起身,负手在书房中来回走着,沉吟道:“我隐瞒韩天遥遇险之事,她便心生猜疑;后来她去晋王府,也不知宋昀跟她说了什么,会激得她一怒伤他而去……宋昀谦恭谨慎,且酷肖宁献太子,和朝颜走得很近,按理不太可能和她有所争执。”

涂风道:“殿下,晋王世子的确和郡主走得亲近。但听闻这些日子晋王生病,晋王世子在府中侍疾,很少出府,更没去过琼华园。”

“很少出府?”

宋与泓笑了起来,“这个月他去过五次施府,他身边的人更是一日数次频频来往于晋王府和施府。我原猜着他近来不大去琼华园,是不是被施相警告过,这才刻意和朝颜疏离。不过,居然一次都没去过琼华园么……”

他转头看向涂风,“是不是从清扬前往北境后,他再也没去琼华园?”

涂风怔了怔,“这个……和清扬有什么关系?”

和段清扬没关系,却和段清扬、路过前往北境有关。

正是宋昀传来消息,凤卫和晋王府才会派人前往北境。

宋昀冒险给朝颜郡主传递那样的消息,足以证明直到宋昀最后一次去琼华府,两人都不曾有所裂痕;而此后二人再不曾在一处过,又何来争执,又为何没再去琼华园?

说到底,此事必定还和宋昀传递消息的事有关。

涂风看着宋与泓,小心道:“不然……殿下找机会好好和郡主谈谈?”

宋与泓低叹:“我已娶妻,若走得太近,只怕于她声名不利。何况分开那么久,疏远……总难免疏远些吧!”

可惜,分开那段时间,疏远的是人;而如今,疏远的却是人心。

也许她疏远得并不是全无道理。

韩天遥北境遇险之事,若说他不是刻意隐瞒,的确牵强。

花浓别院之事是一枚深埋的炸药,且韩天遥和十一越走越近,若说他毫不介意,连他自己都不信。

见宋与泓神色有些恍惚,涂风愈发忿忿,说道:“郡主也忒不念旧!这两年殿下做了多少,她就半点都不去思量吗?便是娶亲,旁人都猜着该是为了得到皇后支持才娶了皇后的侄女,难道她便看不出,其实殿下对于当不当皇子根本不看重吗?”

高高在上的皇子,以至未来那个更加高高在上的皇位,对于这个幼时调皮捣蛋、少年时任性洒脱的皇家贵公子来说,并没有太大吸引力。只是大楚的天下沉甸甸压下时,他只能避无可避地顶下来。

总比落到那些只知短视着眼前富贵的庸懦之人手中强。

可国事尚未安宁,心爱的女子却已渐行渐远……

宋与泓疲惫地撑住额,低低道:“罢了,待她回来,我好好跟她谈一谈……只是若韩天遥真的出事,她大约再也冷静不下来吧?”

涂风道:“再冷静不下来,也不该怪上咱们吧?害韩天遥的是施铭远的人……”

正说着时,那边忽有人禀道:“殿下,王妃过来了!”

若是以往,宋与泓多半避开不见,或找借口将她支开。但他此时心情正低落,闻言便道:“跟她说,不见!”

倒也简洁明了,便是外面守卫再怎么心地玲珑,也没法说得委婉好听些。

于是,片刻后,外面传来了尹如薇的清叱,甚至听到谁被甩了一耳光,清脆响亮。

她再怎么不受宠,王妃的身份摆在那里,当然没人敢甩她的耳光。必是宋与泓的随侍被她打了。

宋与泓皱眉,拈过书案上的貔貅白玉镇纸,捏在掌心慢慢地把。玩着。

珠帘晃动,光影交错,裹进了浅金的阳光,却拂不开那个摔帘而入的女子一身冰冷寒意。

“宋与泓!”

尹如薇一双漂亮的黑眸盯着他,眼底若湿。润着,却偏偏有着烈意腾腾。

她素日温和典丽,雍容有度,时常被云皇后等称赞贤良仁惠识大体。但她此刻却已愤怒失态,如一只将浑身尖刺竖起的刺猬。

也许是因为今日朝颜郡主来过;也许是因为朝颜郡主离开后宋与泓的异常;也许更因为他此刻丝毫不留情面的回绝。

宋与泓也懒得细想,只诧异扫了她一眼,懒懒道:“我说了不想见客,你还这样硬闯进来,不嫌有失。身份?”

尹如薇道:“我不是客,我是济王府的主母。我来见我的夫婿,不需要任何人通禀!”

宋与泓笑了笑,“男人家议事见客的外书房,也是主母说进就能进的?夫婿的亲随侍从,也是主母说打就能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