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我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忘记了所有的言语。我从来没有想到爱情竟能有这样无私的一面,白十娘为了玄羽甘愿作出这么大的牺牲,都是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可是我和玄羽却注定要让她失望了,纵使我与玄羽在众人眼中再相配,再怎样生就是珠联璧合的一对恋人,我们也永远无法在一起。就算灵魂真的契合,我们的思想再相同,也是终究无法挣开血缘的束缚。
想起白十娘先前说的话,我的心里又不禁沉重起来。若是说玄羽真的喜欢我,我却是不会相信。他不同于墨锦,墨锦是典型的理想主义者,只追求精神上的皈依,血缘身份世俗都可以抛之不顾。可玄羽却与他不同,那样冷静的他,是不会因一己私欲而将世俗伦理践踏脚下,也不会放任自己的情感挣脱世俗的约束,何况我与他之间还有着如此明显的利害关系,一招不慎,便有全盘皆输的可能。有着这些原因,纵使有一万个可能,他也是不可能爱上我。
白十娘口中他的那些行为,也许真是他故意做戏给别人看的。毕竟在所有人的眼中,除了知晓他真实身份的人,都以为我与他早便是受楚帝默许的一对情侣,若他没有那些行为,说不定还会受人怀疑,而他为了让我与他之间的这种假象继续维持下去,便做了这许多工作,以便证明对我的深情。
这样想着,我也放松下来,虽然心里仍然有着些许的块垒,但几乎已经彻底将那件事摈弃在我的意识之外。忽的想起玄羽命人将我穴道点住的事情,虽然白十娘的解释真的无懈可击,但我仍是不懂,玄羽叫人点住我的穴道丢在一边看热闹,然后又让我已经濒临死亡边缘时才派人来救我,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既然一时想不通,我也索性不再去想,低头看见那只悬在我腰上的玉佩仍完好无损地挂着,便放心地朝床上走去,想坐下来好好歇息一下。可是就在我刚刚转身之时,我眼睛的余光却陡然瞟见一抹淡红的光芒闪过,而我因内力精进而听力倍增的耳朵,也听见了一道风掠衣袂的声音。
我心中警觉地闪过一丝念头,现在出现的又是谁?他会不会对我有任何不利?于是我微微扭过脸去看那人,视线刚刚掠到那人的衣饰,便松了口气,全身的防备也在瞬间松懈了下来。
我回过头去看那人,只见他是一个身着淡红色劲装的少年。相貌英俊,可是满脸都是冷冰冰的表情,看起来就像一坐万年冰山般。看见我回过头去,他的眼中划过一道尊崇的神色,垂首道:“属下秋叶参见公主!”
“你不用多礼!”我径直走向床边,在床上坐了下来,说,“我并没有吹海螺青玉,你怎么会出现的?”
秋叶望了一眼那只我悬在腰间的于佩,说:“公主请放心,紫藤叶中所有兄弟已经将这间房子四周查探过了,没有一股除紫藤天下之外的势力存在,所以属下便放心来见公主。为何公主在红叶居中遇到那么多次危险的情况仍不愿意将海螺青玉吹响?公主可知,在属下等人听闻公主受伤之时,属下等人是多么伤心与自责么?”
他说着这句话时,脸上冰冷的表情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自责。瞧见他这个样子,我微微一笑,说:“你们都不用担心了,毕竟玄羽终究还是舍不得让我死的。”
“可是公主——”秋叶的眼中闪过一抹沉痛的神色,望见我脸上的笑容,也将自责的话压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莫非公主一直不肯吹响海螺青玉,为的便是不想让玄羽将军得知紫藤天下的存在么?”
“没错。”我站了起来,赞赏地朝他望了一眼,唇边是一抹淡淡的笑,“我原先便是打算利用你们将拓拔云绑架成功的,但在玄羽改变计划时,我也同样改变了计划。我的势力弱于他,我不能让他知晓你们的存在,从而让他对你们有任何不利——”
话刚说到这里,我不由顿住,只因在那时,我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的答案,终于知晓了在红叶居中,玄羽为何要那样对我的原因。
只是这个答案,真的太过冷酷,将我心中所有因白十娘的话而产生的温暖一扫而光,也令得我的心里,开始无声地冷笑,笑中尽是讽刺。
原来我真的不该相信玄羽,原来我真的不该沉迷他的温柔,原来我真的不该对他心软。
他让我一次一次面临死亡威胁的原因,若是我没猜错,便应该是想利用如此,将我所有的真正力量逼迫出来。在他的计划里,若是我被逼到与死亡无限贴近时,必定会不顾所有召唤出自己的力量来保护我不受伤害,所以才会把我点住穴道丢在一边。可他失策的却是,虽然我当时对那些白衣女子的身份不是很有确切的答案,但我却有一掷千金赌博的胆量。如以前很多次用我的生命来作赌注一样,这次我也是如此,我在赌我自己的运气,我在赌她们是玄羽势力的可能,我在赌玄羽对我究竟有几许关心。
终究,我还是赢了。和以前的无数次赌博,有着同样的结果。
所以玄羽后来才会对我有那样浓的歉意与后悔,后悔他对我的怀疑,让我遭受那么大的折磨,却不知道自己所有的怀疑,都是最正确的猜想。
所以,他才会将这样做的原因瞒着所有人,他才会让武功最高强的白十娘缺席。这样处心积虑的算计,若不是我敢将自己的性命也当作筹码来赌博,岂不是也要被他算计进去?原来他的心里,真的一直一直都对我存在怀疑,一直一直,都不曾真真正正地相信过我,既然这样,那我又为何要对他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