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眼神,曾经在记忆里似乎也出现过,所以此次又见着,不由让我的心莫名一乱,手下便瞬间失了分寸。只听“铮”地一声,一根琴弦被我弄断,琴弦自我的指肚划过,锋利无比,一下子便令得血珠迸了出来。十指连心,这样的痛,让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穆非见着这副情景,脸色一变,慌忙捉起我的手,急急地说:“流血了,痛么?”
我情不自禁点了点头,他看见我的动作,神情中更是慌张,赶紧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撒了点药粉在我伤口上,那些血便立即止住,连疼痛也减轻了几分。穆非这才放松下来,转头望我,关切地问道:“现在还痛么?”
“不痛了——”我这句话还没说完,忽的想起我的手还被他抓着,不由脸一红,赶紧将手抽了出来。而这个时候,我的脑海里也凑热闹一般掠过他刚刚看我时的眼神,他刚刚见我受伤时紧张而慌乱的神情,不由心跳加速,脸也更加的红了。
不会吧,老天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这个来历不明的穆非会喜欢上我!假如他这样优秀的一个少年喜欢我,难保我不会对他动心,而若对一个人真正动了情,便是一条不得不继续走下去,永远也不能回头的道路。从此,我所有的情绪与喜怒,都会因他而牵引,我所有的壮志与豪情,也会因他而消弭。
从此,我只能因爱情而变成一个庸庸碌碌的女子,而眼前这个叫穆非的少年,我又对他一点也不了解,谁知他真正的背景如何,谁知他的立场,又是否与我相悖。
穆非瞧见我红白不定的脸色,不由又担心地问道:“你的手是不是仍然很痛?”
“不,不痛了!”我赶紧答着,忽然觉得和他这样坐着,我的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慌忙站了起来,说,“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林姑娘为何这般急着要走?”听见我的话,他也慌忙站了起来,走到我的面前,说,“琴现断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将这种次等琴让林姑娘来抚,从而令得你的手受伤!若你真想怪我的话就尽管说吧,只是别这样急着要告辞就行!”
这样着急的语气,令得我不由转头看他,看见他脸上的神情,知道他说的都是真心话。可是我又该怎么回答呢?他说的话那样诚恳,以为是他自己选错琴让我受伤,从而令得我生气离开。但他又怎么知道,虽然我受伤与急着离开都是因他的缘故,却与他选错琴无关。所有事情的起因,都是他看我的那个眼神。
但我又怎能对他明说?难道我要对他说,我并不想谈恋爱,让他不要喜欢我,喜欢我也是白搭?
这样的话,我怎能说得出口?
穆非见我不说话,神情之间更是慌张:“难道林姑娘真的生气了么?莫非我有那里怠慢了林姑娘?”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的心里掠过一丝不忍,赶紧说:“不,你没有惹我生气,我也并没有怪你!只是我真的想走了,我还有急事,但真的与你没有关系,所以你也不要自责了。”
“哦,我知道了。”听见我这样的回答,穆非的眼眸黯了黯,瞬间又扬起浅笑,说,“既然林姑娘去意已决,那今日便分别吧。不过我想,与林姑娘还会有再遇之期的!到时若林姑娘到了赤都,可一定要来找我,只要去赤都城门处一家名为悦来的客栈言明找我就行了。”
我见他这般说,于是也放下心来,可是心里却有种淡淡的惆怅。这种既想与他分别,可是又不忍与他分别的感情真的太过奇怪,连我自己也不知晓,我到底是想见他,还是想躲他。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他产生这样的一种感情,那样矛盾的心理,我真的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出现过。但既然已经将话说出,我也只好接着说:“好,假若我到了赤都,一定会去找你的。我也希望,我们能够再会有期。”
“那变让蔚弦送林姑娘出去吧。”穆非轻叹一声,说,“看来现在我真的可以离开锦都了,已遇着了平生知音,我这一生也会无憾。林姑娘的才识如此出众,连上古神曲《高山流水》也能完整奏出,看来天下第一才女的称号,不应赋予紫竹公主,而应是林姑娘了。”
这样一说,我倒来和我自己竞争这天下第一才女的位子了。我淡淡一笑,说:“虚名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又何必要多作计较?好了,我要走了,再会有期!”
我对他说完这句话,便打开门向门外走去。我没有回头去看他的神情,不想因他的任何表现,而让自己的决定动摇。这个少年绝对具有一种莫名的魔力,我若仍和他呆在一起,难免会为他而沉沦,而这,却是我最不愿见着的情况。
所以我能做的,只有尽快地离开,在我的心被他占据之前赶紧离开。
我顺着回廊往外走,只见蔚弦正抱着双臂靠墙站着,看见我时,他如古井般波澜不惊的眼里划过一抹失落:“林姑娘当真要走么?”
“对。”他现在对我称呼的变化,显示他肯定听过我和穆非的谈话,于是也不再废话,说,“你送我出去吧!”
蔚弦轻轻叹了口气,也没有说多余的话,便当先向楼下走去。我跟在他的身后往下走着,一直走到门口。正待要向他道别时,他却忽然叹出一句话:“林姑娘可知道么?在那次斜阳居分别之后,我家公子便命我去打探所有与林姑娘有关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