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了我一眼,淡淡一笑,说:“请坐!”
我在她的对面坐下,说:“若你不知该如何称呼我,便称我林姑娘吧,或者,叫络绎也行。”
杨烟寒轻笑一声,说:“好,林姑娘真是爽快之人,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再绕圈子,索性开门见山好了。其实我此次要见林姑娘,只是想向你求证一个问题。”
“请讲。”我已大略知晓她要问的是什么问题,于是淡淡说出这两个字,便拿起放在桌上的差杯,斟满一杯茶慢慢饮着。
见我答得这样干脆,杨烟寒的眼中掠过一丝意外之色,说:“林姑娘不怕我问出的,是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么?”
“就算你问出的,是非常令我为难的问题,我也可以选择拒绝,所以为何要怕?”我淡淡一笑,“何况我只是要你将问题讲出来,再决定要不要给予回答,而并不是已经承诺你一定会对这个问题给出答案。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尽管将这个问题问出来好了。”
“……林姑娘的心,真的是玲珑剔透得无人能及啊……”杨烟寒静默半晌,忽的似叹息一般将这句话说出,眼里尽是失落与惆怅。但她瞬间又抬起头来,眼中的情感全被坚决所代替,直直向我望来,毫不退缩地对上我的视线,一字一字地问道:“我想问林姑娘,你真的喜欢墨锦么?”
果然,她问的果然是这个问题啊。我将那茶杯放下,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说:“杨姑娘为何要问这样的一个问题?”
杨烟寒似是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反问她,一时之间不由愣住,唇边却泛起一抹苦楚的笑容。我接着说:“杨姑娘之所以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还要亲自向我求证,恐怕在杨姑娘的心里,墨锦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吧?你知道他喜欢的人是我,倘若我也喜欢他,那你便连一点机会也没有了。怎样,我说得对么?”
说完,我将茶杯执起,气定神闲地望着她。她听了我这番话,眼睑垂了下去,唇边的苦楚却更深更浓,连手指也微微颤抖了起来。“没错,你说的每一个字都对。”她的声音脆弱无力,“没错,我是真的害怕,我真的好怕连你也喜欢他。他对你的感情,真的已经深得到了不敢想象的地步,毕竟你是他自十二岁起便决定要迎娶的新娘。我原先以为,在他十五岁那年,玄羽出现以后,他便会完全对你死了心,毕竟这五年来,他都对你那样冷漠。可是我却真的错了,他那样的做法,不是愤怒于你的背叛,也不是恼恨于你的离去,他只是想用这样偏激的手段,来保护他那颗已经伤痕累累的心。他怕他自己再像以前那般对你时,所有的深情都会再也抑制不住,就这样对你表露出来。那种深情对你毫无影响,却能彻底将他淹没,令得他只能万劫不复。所以从此以后,他便成了整个皇宫里对你最冷漠最厌恶的人,却只有他自己,才知晓在他的心里,对你究竟情深几许!”
“在他最痛苦的时候,在他身边的只有我,而你的心里眼里,却只有玄羽一人。你无法体会他的伤心,你给了他等待的希望,却又忍心亲手去摧毁它,连我也真的不知道,你究竟为何要这般做。”杨烟寒唇边的苦楚浓得几乎无法化开,“我以为他会彻底忘了你,可却发现那真的全是徒劳。也许我与他,真的是永远无缘的吧?”
现在我终于知晓墨锦那样子对我的原因了,原来他原先对我的所有冷漠,都只不过是他的伪装,是他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一层硬壳。而现在,当我又重新对他亲近时,他所有的冷漠便在瞬间分崩离析,再难掩饰自己的深情,所以在那晚,才会有如此失控的行为与表现。
看着杨烟寒的神情,我淡淡一笑,说:“所以你来找我,并不只是为了求证这个问题吧?莫非也想要求我离开墨锦,若我不喜欢他,就要对他放手,再不要让他继续喜欢我迷恋我,而是要让他彻底死心,不要再沉迷于这种不伦的感情之中?”
杨烟寒抬头望着我,轻叹一声,说:“你真的好聪明,难怪墨锦会那般的喜欢你……不错,我确实有着这种想法,若你真的不喜欢他,你又为何不对他放开?为什么还要让他继续相信这种虚无的感情,相信你也是这样子的爱着他?”
“看来爱情真的是自私的啊,连出尘脱俗得不识人间烟火的杨姑娘,也会对我说出这种话来。”我的眼中闪烁着嘲讽的光芒,望着她,说,“不过可惜的是,我真的无能为力,所以你再多说也终是无益,不如还是放弃由我入手比较好。”
杨烟寒听得我这句话,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忽的紧紧拉着我的手,说:“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答应我?难道,明明你不喜欢他,你也不愿将他放手,而是要将他束缚在你的身边,从此眼中再无他人么?”
我看着她这样失控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拨下,站了起来,淡淡地说:“我并没有这样说过,我并没有一直要他岁我爱得死心塌地的想法,实际上我早已便对他放手,早便对他言明我对他的只是兄妹之情。但谁又能确切地说,我对他放手之后,他便会很快移情别恋,喜欢上别的女子?你应知道爱情只是一个人的事情,与任何人无关。爱,或者不爱,只能自行了断。你爱着一个人,与他是否爱着你,是两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便如墨锦对我,便如你对墨锦。我能让我自己不爱墨锦,但我却不能让墨锦不爱我,也不能让墨锦爱上你,毕竟那只是他的事情,我真的无从控制与改变。所以就算我已经对他言明我不爱他,对他言明真正爱他的人是你,他能不能改变自己的所爱,也不是我能掌控得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