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晕,她怎么又提起这件事情来了。若是由她向贵妃提起这件事情,不穿帮才怪。于是我赶紧说:“万万不可,就算想让贵妃娘娘代为求情,此时时机也未成熟。只因当初是二哥极力向父皇推荐你的,如果你要贵妃娘娘帮你求情,不正是在向二哥示威么?现在你与他们的关系才稍微有了点改善,千万莫因此事而再度恶化。至于这件事情,便等你与他们的关系更为亲密一点再说吧,我想若我们再向父皇求求情,他必定会改变主意的。”
朱槿默然半刻,点头说:“紫竹说得不错,我万万不可如此操之过急。”沉吟半晌,又说:“想来还是紫竹最为我着想,便连我自己的母妃,唉!”
我赶紧握住她的手:“二姐千万别这么说!其实天下哪有不心疼子女的父母,我相信只要二姐努力,必会与贵妃娘娘成为最亲近的母女。其实二姐也千万不要怨贵妃娘娘对你不关心,毕竟与紫竹比起来,你与碧草都要幸福得多,至少你们都有母亲和兄长,而我——”
说到这里,我的神情黯淡下去。朱槿看我这个样子,先是一愣,接着也是紧紧握着我的手,和声说:“没有母亲和兄长,紫竹起码还有父皇,还有我这个姐姐啊。并且玄羽将军对紫竹,不也是情深意重么?”
我眼眶一红,说:“二姐,谢谢你!”忽然又似想起什么似的,脸变得通红,羞涩说:“二姐莫要与我提起玄羽好么?毕竟我与他——”
朱槿一笑:“不想紫竹竟害羞成这个样子。也是,玄羽将军相貌出众,才识武功智谋均是天下无敌,普天之下只有郁青城一人才能与他比肩,紫竹会喜欢他,自也是在情理之中。”
“我何时说了我喜欢他?”我辩驳着,脸却更红。可是我心里想的却是那个郁青城,这是我第二次听到别人提起这个名字。可是真的还不知道他是何人。不过听朱槿那话,他足以与玄羽比肩,看来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了。
朱槿失笑:“紫竹若是对玄羽将军没有丝毫意思,又怎会脸红成如此模样,简直与三月的桃花一般了!”
谁喜欢玄羽?我只不过是在演戏罢了。我心里无奈地叹气,嘴上不肯认输:“二姐对玄羽如此盛誉,莫非也是——”
“哪有?”朱槿又笑,脸却渐渐红了。我抓住了把柄,笑着说:“呵,二姐的脸也红了呢,看来是让我说中了吧?”
朱槿瞪我一眼:“玄羽是紫竹的未来夫婿,又是紫竹心上的人,我怎会做这种夺人所爱的事情?我只是——唉!”
她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蓦然止住说着的话。知晓她这句中断的话必是包含着极大的秘密,我自然不肯轻易放弃,于是眼珠一转,说:“难道二姐喜欢的,是郁青城么?”
一边说,一边死死盯着她神情的变化。果然,在听到我这句话后,她的身子微微地颤抖了一下,然后蓦然转过头来望着我,眼里是深深的不可置信。忽的又意识到自己不该露出这种神情,慌忙又将头转了过去,淡淡地说:“紫竹,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虽然极力压抑,她的声音之中,还是有一丝起伏的波澜。我笑着,上前轻轻搂住她的肩膀,说:“喜欢郁青城,又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情,二姐为何不肯承认?既然他与玄羽都是世间难寻的奇男子,你爱上他,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就算他是我们的死敌,但在攻陷恒城时,玄羽不杀他便是了,最好让他投降我们大楚,然后将你赐婚给他,不就皆大欢喜了?”
朱槿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头来望我,垂下眼去:“哪有这般容易,他可是一贯的烈性子,怎会做出投降的这种行径?”
这样说,明显是承认了对郁青城的感情,如此也好,起码便掌控了她的一个弱点。不过那个郁青城究竟强到什么程度?不但朱槿对他钟情甚深,便连以前的紫竹,似乎也是对他情根深种。这样一来,我的心里,倒也生出几分想见着他的心情了。
看见朱槿黯然的神情,我自也是不忍,于是安慰道:“二姐放心,只要破得了恒城,事情便好办了。料想郁青城对恒城城主之女殷离应是甚为重视吧?那时只要用计擒住殷离,利用她来威胁郁青城,他还不会乖乖听我们安排?像他那种至情至性的男儿,一定不会置殷离于不顾的。”
朱槿轻叹一声,说:“希望如此吧。”
说完这一句,她的神情又黯然下去。原来爱情竟有这样的魔力,瞬间便让朱槿似乎变了个人,神情间没有了往日的阴沉,而只有深深的惆怅和感伤,可惜这种感觉,从未经历过爱情的我,却是不能感受到的。但可能也是因为如此,我才能更清醒地看清“情”这个字,将它看得更为透彻,甚至还能将它作为工具来利用。
那一刻,我和朱槿各有心事。这时,我忽然想起那夜我与朱槿商量计策时,那个躲在灵堂里偷听的人,想将这事说给朱槿听,却又思忖再三,没有说出。并非是怕说出让朱槿担心,而只是关于那个人的身份,我已经有了我自己的猜想,至于验证,为了不节外生枝,由我一人去便行,不要让朱槿也搅入我与那人的纠葛之中。
倏的风起,一片叶飘落下来,惊破我与她各自的遐思。朱槿脸上那种怅然消失不见,转头对我说:“紫竹自追怀轩中出来之后,连紫竹轩也未回,便与我在此处说话,想想紫竹这几日受的苦,我真是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