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在黑暗中的我，自然不知道我的那句话在柳无垠的心里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柳无垠挺直着腰板看着床上眸子没有焦距的我。
“你若只是为了报恩的话，草民就不留了。”天知道他有多艰难才说出这样的话。三十年了，她是唯一一个叫他想停下来的人，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地位和美貌。只是因为她待人的真诚。闯荡多年，看惯了世间男子的悲惨命运，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去沾染这些会要人命的情情爱爱。可是老天却将她推到了自己的面前。
第一次见她，她虽然布衣，但是难掩身上的高贵之气，一双泛着淡漠的眼眸只有在见到自己亲人的时候才闪动起温情的波光。
第二次见她，她因为凌月悲恸，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巨大悲哀仿佛也抓住了自己的心，跟着她一起感受着她的悲痛。
见了一次就想见二次，渐渐的，连给她写信都变成了一种慰藉的手段。
越是想探究她，就越被她吸引。
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去帮她，救她，可是当她亲口说出要留下自己的话语时，柳无垠忽然感到很害怕，三十年了，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他害怕她开口留他只是为了报恩，只是出于对他的愧疚。
他不要……
我听到柳无垠的话，心也跟着震动了一下。他的话语虽然很平缓，口气很清淡，可是黑暗中的我依然敏锐的抓住了他声音中的一丝颤抖。他在害怕还是在犹豫？
“你过来。”我朝他招了招手，“其实应该是我过去的，可是我看不到，要适应这样的黑暗，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所以只有让你过来了。”
柳无垠踯躅了一会，还是迈步靠近了我。
我的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他略微一迟疑，抬手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很冷，比我还冷……沿着他的手臂一路向上，我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你想被冻死啊。还以为自己很能干吗？穿的这么少。”这个白痴！功力都拿来救我，居然还穿的如此的单薄，难怪手会这么冷。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你看你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所以……所以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让我来照顾你。虽然我知道，我现在这么说，你一定觉得我是有负罪感，要报恩，我也确实有这种想法。但是你不给我机会，又怎么知道以后我不会真心的喜欢你，爱护你呢？不要说你对我没有感觉，不喜欢我。若是不喜欢我的话，你又何苦为了救我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搭上了。既然你都已经下了这么大的赌注了，为很么不搏到底？为什么要放弃？”
眼睛看不到真是一件非常讨厌的事情，我不能见到他的表情，只能去猜。我的手缓缓的抚摸上了他光洁的脸颊，指尖一润，沾染了他的泪滴。
他真的流泪了。
“幸好这里没别人，我又看不到。你柳大盟主哭泣的样子不会外传。”我用笑话来掩盖自己心里的震惊，我何德何能啊，居然真的能得到他的真心。他的泪虽然沾染在我的指尖，却润湿了我的心。手微微的一用力，他的身子就倒在了我的怀中，“我……希望以后都能照顾你，只要你不嫌弃我暂时是个瞎子……”我苦笑了一下，“或许一直都会瞎下去。既然你已经没有了武功，就不要再做盟主了，作我的夫君好不好？虽然我不止你一个夫君，但是我绝对会真心的对待你们每一个人，永远不离不弃，直到我生命终结。”
腰间一紧，他的双臂环绕住我的腰，他的脸颊熨帖上了我的胸口，“你……一直都是这么无赖的娶夫君的吗？”
“呃？我无赖？”我一怔。“我什么时候无赖的？”
怀中的柳无垠轻叹了一声，哑声说道，“我知道你留我是因为要报恩。不过你说的对，我已经赌的那么大了，要是看不到结果不是很亏？你抓住了我的心，我也要抓住你的。就算你身边有秦绵，有其他人，我也不怕，只要你真正的喜欢我就好。我留下。”
“那就好……”我抚摸着他光滑水润的长发，喃喃的说道。
“不过……”
一转折，没好事……
“什么？”
“我有个条件。”
果然……
“说吧。”
“能不能让柳色和我一起留下？”怀中的柳无垠微微的抬起了头，“我知道他也一直都喜欢你。可是他很自卑，觉得自己之前的经历配不上你。他曾经叫我不要和你说。可是……可是我要是留在你的身边，那柳家的重担势必落在他的身上，他性格娇弱，逆来顺受惯了，我一离开，估计不用一个月，他就会被凡事俗务折磨疯了。他之前一直受苦，是我这个做大哥的错。以后……我不希望再看到他受苦。你若是还有一点点怜悯他的心，就让他带着情儿和我一起留在你身边好不好？我就这么一个弟弟。”
我长叹了一声，“你啊，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没见我让秦绵将情儿一并带来了吗？”
“这么说……”
“是啊是啊。我上辈子欠了你们两兄弟的。”我虽然看不到，但是依然可以翻白眼，“以后我做情儿的娘就是了。我会好好照顾你们两兄弟的。情儿我会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给他最好的教育，让他成材。反正情儿一直都没有姓，就跟我姓好了。皇甫情，这个名字不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