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出她声音中的落寞。
“如果，我依然是当年那个纯真善良的女子，你如今看到的就不是活生生的慕尘，而只是一堆黄土，一块牌位了……”她起身，走至窗前，手撑着窗栏，望向深邃的夜空，缓缓启齿，“与你告别没多久，我就被送给这个老头子，当时我只是个懵懂的小女孩，跌跌爬爬地一路走到今天，这其中的艰辛又有几人明了？我曾几度招人毒手，曾几度与死神擦身而过，可是，又有谁会来保护我？我只有不断在黑暗中****着伤口，然后一次次变得坚强，变得狠辣，然后一一除去身边的黑手或是障碍……如此这番折腾了近两年，我才有了今天的出头之日！”
“可是，你得到了什么？”我为她感到悲哀。
慕尘一愣，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沉默了很久，才说：“我得到了天下女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一切……”
“那么，你幸福吗？”
“幸福？”慕尘低喃着，突然“咯咯”笑开，仿佛我讲了个多么可笑的笑话，她笑得越欢快，我就觉得越凄凉，亦殊，你可曾想到你会将这样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害到何等地步么？对慕尘，你当真狠得了心？
我发现，我越来越不懂亦殊了。
“幸福是什么？”慕尘不看我，仰着头问，我隐约看到她眼中的晶莹。
我一愣，幸福是什么？
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在现代的时候，我是没空想，现在有空了，却不知该从何想起……也许，当年父亲没有离开我们，那便是一种幸福吧？
我不知道，因为没有尝试过。
“幸福……”我琢磨着这个字眼，却吐不出关于幸福的任何解释。
第一次，我真正被难住了。
在“凝香阁”的时候算得上幸福吗？
我记得当时的我很开心，也很喜欢那个地方和那个人……这应该算是幸福吧？可是，如果是幸福的，为何在今时今日回忆起来，却又感到无比的心酸呢？
过去的点点滴滴在脑中一一闪现，那么遥远的感觉，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你也不知道吗？”慕尘看向我，妩媚的笑，眼中的晶莹消失，却落满星辰，璀璨无比，“我以为你跟晋亲王很幸福呢……”
“我与他……”我垂眸，“早已过去。”
“恩……”慕尘若有所思着，“所以，现在换了四皇子么？”
“没有。”我淡淡启齿，“我跟他之间什么都没有。”
“是吗？”慕尘有些质疑，“可是，他看你的眼神很不寻常。”
“不可能！”我立马否决。
“不要质疑，我在这方面可准了！”慕尘定定瞧着我，唇角始终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只知道不单四皇子对你与众不同，大殿下也对你另眼相看呢……”
“你错了，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我摇头苦笑，忍不住脱口而出。
“各取所需？”慕尘状似无意地问，“什么意思？”
我惊觉自己说错话了，可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是不可能收回来了……脑中一转，我抬眼看向慕尘，然后道：“想来你也听说过大王子有个深爱的女人，而刚巧，我曾经遇到过那个女人，便向大王子透露了她的行踪，而大王子为了感谢我，说是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只是要了些珍贵的珠宝，然后让他派人送我回殊日国，没想到我们却在回去的途中遇上狼群……”我乱扯一番。
“大王子亲自送你？”慕尘不信。
“当然不是。”我故作轻松地嗤笑了一声，“怎么可能？他贵为王子，怎会亲自护送？是他的两名侍卫送我的……”
“那你们后来是如何相遇的？”
“我们经过一片竹林时，他们刚好在狩猎，大王子和四皇子共同追捕一头白狼，才碰上我们的，后来白狼被大王子所伤，再后来白狼招来了狼群，原来这白狼是狼王的妻子……”我说得煞有其事，“估计是我当时的表现令他们刮目相看了吧？”
慕尘沉吟片刻，点点头，似是相信了我的一番说辞。
额角有汗隐隐溢出来，微氧，我想伸袖去擦，却忍住了。
将头伸向窗外，呼吸着新鲜空气，我轻轻吐出口气：“今晚的月色真好……”
慕尘也跟着探头出来，少顷，她状似不经意地问：“这么说，你不是帮着四皇子？”
我嗤笑一声，旋即道：“帮了他不就等同于跟亦殊作对么？”
慕尘看着我，不说话，等待我后头的话。
我一愣，脸颊抽搐了一下，面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忙道：“开什么玩笑，当然不可能了……”
“怜衣，你知道吗？”慕尘突然再度握住我的手，“就算你不是帮着五皇子，就算你是孑然一身，不帮任何人，对五皇子依旧是个威胁，他曾跟我说……”她说到此处便止住了，我感觉到她的手心在慢慢失去温度。
“他说什么？”我的心头隐隐浮上不好的感觉。
慕尘缓缓转过秋眸，水水地注视着我，然后不急不缓道：“他说，如果我能遇到你，让我无论如何都要除去你！他说，你是最大的威胁，远比二皇子、晋亲王，甚至是大殿下或是老头子，更具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