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生来就是一副贼眉鼠眼,专以偷窥人为乐?若不是你太有表现欲,我才不屑捧场呢!我心头冷嗤,面上却是含笑着道:“爷真爱说笑,奴婢与爷甚少接触,爷如何得知此簪是奴婢落下?”
“此话不差,看来你我主仆二人倒是有缘了……”那声音中分明隐着笑意。
我皮笑肉不笑道:“多谢爷提举了!”心里却急道,把簪子还给我!把簪子还给我!
“抬起头来说话。”他突然轻轻勾起我的下颚,微微施力,不容拒绝,直到我的眼眸对上他的,我毫不闪躲,就这样深深对视良久,他才缓缓启口,道,“真令我失望!素闻亦殊对你评价甚高,说你是如何的厉害……我倒是不曾看出。”
我暗暗松了口气,正好奇着这位尊贵的亲王大人怎么有如此闲情在此和我聊天来着?原来也是好奇心所致!
我微笑,撇开头去,视线投向远方,道:“聪明的人往往知道何时该厉害,而何时该软弱。”这是脱口之词,说完我便后悔了!我应该一直保持卑微,我应该说:“五皇子那是夸大其词了,奴婢乃一文弱女子,岂敢堪‘厉害’一说?”直到他的视线不再停留在我身上。
宣亦晋却大笑两声,道:“好一个‘聪明的人往往知道何时该厉害,而何时该软弱’!这么说来,你是聪明人了?”
“不敢!奴婢方才妄言了!”我忙低眉顺眼,提醒自己不能再出半点纰漏了!
“妄言?”宣亦晋挑眉道,“本王就喜欢敢于‘妄言’之人!”
我哼哼冷笑两声,心忖:关我什么事?
突然间,他却执起我的手,摊开掌心,细细瞧着,我一个惊觉,猛地抽出手来,怒道:“你干什么?”我向来讨厌无礼之人,情急之下,竟忘了面前人的身份!
宣亦晋却是不恼,而是说了一句话:“你不属于这里。”
什么?我全身一震,他不会是看出我不属于这个时空?怎么可能?怎会有如此神奇之事?
我敛敛心神,强作镇定道:“什么意思?”
宣亦晋却故弄玄虚地摆摆手指,道一句:“天机,不可泄露也!”尔时,他却突然倾近我面前,轻浮地圈住我的腰身,慢慢收紧,掌心的炙热险些灼伤了我的腰……我正待挣扎,他却是凑到我耳边,用那性感的声音诱惑着我的耳膜,哑声道:“想不想?”
我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他也是这般勾引那女子。
此刻,他这般问我时,我突然觉着一股怒火冲上心头,直觉那是种耻辱!
他是否对每个女子都这般?我忍不住怀疑。
传说他如何花心,如何滥情,原是不看不知道,现在倒是百闻不如一见了!
我恼怒地去挣开他的束缚,厉声道:“不要!别以为你真的可以魅惑众生!别以为没有人能抗拒你!比如我,便瞧不上你的色相!”怒极中,我再次忘记自称奴才。
第一次忘记,是因为忘情,是因为感动;第二次却是源自愤怒,源自厌恶!
宣亦晋看着我,幽眸深邃,嘴角依旧似笑非笑,须臾,他才道:“我是问你要不要这簪子……你想到哪儿去了?”那语调,不尽讽刺。
“啊?”我错愕,窘窘窘!这下糗大了!我双颊涨红,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宣亦晋轻笑一声,一手支着下颚,漫不经心地欣赏我的焦头烂额,少顷,道:“既然你不要,那便先保管在我这儿了。”说罢,大笑而去。
“不行!”我紧追过去,却不过隔一个假山的距离,我再瞧过去时,已杳无踪迹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功夫?
不是没见过功夫,只是没见过身手这般了得的,简直就是当真我的面凭空消失了!若不是我腰际尚残留他掌心的温度,我会以为那是一场梦……
现在更恼人的事又来了……
回去如何交代?
头大!头大!一个头两个大!不,是一个头三个大!
我怀着踹踹不安的心情回到房间,一路上都寻思着如何跟青菡解释,要不要说实话?要还是不要?我无法决定,便寻了个土方子,顺手摘了一朵月季,开始数,单数就说实话,双数就说谎话……花瓣飘下最后一片时,我决定说实话,玄面绣花靴上占着少许污泥,我掏出秀娟擦拭了两下,才轻轻推开房门。
“青菡……”我低唤,按理说,这个时辰该回来了。
现在的这个房间,住着四个人,我、青菡、琳琅和碧荷,中间用坠帘,两两隔开。
总算是见到那个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了,她的年龄长于我们数岁,约二十五上下,相貌一般,左侧的脸颊处生着一颗血红的痣,如一滴残血。按照常理,这里的女孩十七八岁便已成婚生子,二十五已是老姑娘了……
她不爱说话,也不爱笑,整日如同幽灵般飘忽不定。
对这种人,我往往提防三分加敬而远之。
“青菡……”我又唤一声,屋中似乎没人。可是方才房门明明是虚掩着的……莫非有人偷偷进入我们房间来了?
我忙放轻脚步,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往里面靠近……突然,隐隐的一声沉吟从青菡的床位传过来!我忙奔向那个方向,猛地掀开坠帘,只见青菡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额际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大热天的,她却躲在被子里,浑身颤抖着,看到我来,她微紫的唇瓣轻启:“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澄清的眼微含,绽开苍白的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