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下子变得眩晕,眩晕,我几乎站不住,只得靠着墙壁缓缓滑了下去。
带扳指的手开始发烫,越来越烫,似乎下一秒就要着火,我拼命用另一只手扯它,企图扯下来,却无济于事,它似乎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抓住我便如同认定了主人,执著得不肯放手!
想到我体内的毒无法解除,怕是也没几日能安于人世,早死几天,晚死几天,又有何区别?如果,此刻,扳指执意要吸食了我的生命,我也只能认定,这就是命运。
是它,将我带来,也只它,才能将我带走。
从这一刻起,我与它再不分离,就算将来有一天会被它吸干,我也认了……
思及此,我不再挣扎,既然挣扎无济于事,那何不顺其自然?
不挣扎后,灼热感反而渐渐褪去,原本火红的扳指慢慢黯淡回原来的色泽,光滑的触感,缠绕的红线。
我站起身,喉咙口微痛,我咳出一口黑血,可是,并没有感到身体更虚弱,反倒有精神了……当时,我只是微感奇怪,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很久后,我的病不治而愈,我才慢慢琢磨出这其中的奥秘,也终于琢磨出扳指的价值所在……
它能包治百病。
当年,我身体健康时戴着它,它吸走我的健康,而此刻,我身中剧毒时,它同样吸走我体内的毒素。
如此奇怪,却又如此神奇。
拿了扳指,我最后环视这里一眼,然后轻轻拉上门,别了,“凝香阁”,别了,高皇后,怜衣,以后再也不能回来看你了……
一转身,我撞进一个怀抱,仓促退开一步,我才看清来人,竟是一直以来的大忙人……
宣亦晋。
“你知道一个人跑出来有多危险吗?”他脸色阴沉,劈头便骂。
原来他还会关心我?
侧开身,我绕过他,然后步履稳健地下楼梯,一阶,一阶,每一步,都是缓慢而轻盈的,每一步,都是一幕难忘的画面,当我走到最后一阶时,我已经将这里每一段难忘的记忆,每一幕深刻的画面都回顾到,我告诉自己,怜衣,别傻了,过去的已过去,就如同你的父亲,一去不回,就如同宣亦晋……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忘记一个人,也足够重新爱上一个人。
“你要去哪里?”他追了上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
不理会他,我径直往前走。
身后刮过一阵疾风,一个高大的身影定在我面前,挡住我前去的道路,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怜衣,你为何要现在回来?”
我的视线投向远方,不再看他,幽幽地说:“我回不回来与你何干?”然后又要绕开他。
身子突然被箍紧,我听到他微微急促的声音飘荡在我耳边:“既然回来了,又为何要拒我与千里?”我能感觉到他的紧张,他如鼓的心跳。
是我拒他与千里吗?
分明是他拒我与千里。
心口有疼惜,有隐痛掠过,我自他怀中抬起头来,双手顺着他健硕的臂一路攀爬,缓缓来到他的面庞上,抚上他的双颊,我的目光眷恋而缠棉地停驻在其上,细细打量着他的每一寸,三年了,他分明憔悴了许多,鬓角隐现白发,可是,岁月从未掠夺过他的美丽,他的美丽和憔悴同样咄咄逼人!
纤手抚过他的发,他的眼,一寸一寸掠过,我们离得很近,姿态也很暧昧,他闻丝未动,只是任我肆无忌惮地无摸,目光缠绕着我的视线,令我无处藏匿,当我的视线缓缓落到他眼底深处时,他的眸光一暗,突然俯身,在我的眼睑处落了一记浅浅的吻,他停顿了一下,见我并未挣扎,他的吻顺着鼻梁一路向下,来到我唇畔时,他又停留了几秒,似是在犹豫,我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等,忽略心底掠过的一阵寒流,如果是过去,他会霸道地索吻,毫不犹豫,迫不及待,是什么,让他犹豫了?
吻,落下,四唇相触,缓缓厮磨,这是他给我最温柔的吻。
我的心,却失落了。
迎上前去,我狠狠咬住他的下唇,直到血腥味流入口中,我才放开他。
他伸手抹去唇瓣上的血迹。
我笑了。
他将我禁锢在怀中,头靠着我的耳畔,我听到他柔声说:“不要走,不要再离开我了……”
“好啊。”我随口应道。
“真的?”他似乎很惊喜,又有些不敢置信。
我点头,迎上他的视线,柔柔地笑,“不过有个条件。”
“莫说一个,十个,一百个都成。”
“当真?”我的唇盼衔起一抹似笑非笑。
“自然当真!”他微笑着看我,“快说!”
眼波一转,我的目光紧紧锁住他的面部表情,然后缓缓启齿:“我要红颜走,她走,我便留下。”只见,他的笑容瞬间凝结,飞扬的眸子沉静了下去,紧握我双肩的手也慢慢松开。
有一丝寒意自脚底升起,直至凉透我的心。
女人都是自私的,尤其在面对爱情的时候,我的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但是现在我退让了,我可以容纳高皇后在宣亦晋心目中的地位,因为她是例外,因为她已过世,更因为她在先,我在后,无论哪方面,都是我理亏,我不能强要宣亦晋忘记她,那样对他不公平,但是,对于红颜,我决不让步!